安全屋。
凌不渡瘫坐在地，七窍都在渗血。刘明远急忙上前，将续脉丹塞进他嘴里。
“大人，你……”
“我没事。”凌不渡擦掉嘴角的血，看向手中的玉简和碎片。
玉简记载着完整的祭天祷文，九十九句，每句都蕴含着引导龙脉的法则韵律。而那块新得的碎片，在与手中三块拼接后，玄天镜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三。
镜面浮现出更清晰的指引——最后一块碎片，就在皇陵最深处，龙脉的核心。
但代价……
凌不渡抬起左手，手背上浮现出金色的龙鳞纹路。那是刚才与龙灵对抗时，龙气侵入体内留下的印记。
“龙气反噬。”刘明远脸色难看，“你的身体现在就像个战场——混沌真元、天道残留、吞星之力，现在又多了一道龙气。四种力量冲突，经脉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能撑多久？”
“最多……三个月。”
凌不渡沉默了。三个月，他必须进入皇陵，拿到最后一块碎片，然后……面对天道。
窗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王胖子冲进来，脸色煞白：
“最新消息……天罚使进城了。不是一两个……是十二个。它们直奔……皇宫。”
众人悚然。
凌不渡站起身，走到窗边。远方的皇宫上空，隐隐能看到扭曲的空间波纹。
天道，等不及了。
皇宫的混乱持续了整整一夜。
十二个天罚使如入无人之境，守卫、阵法、甚至金丹供奉，在它们面前都如纸湖般脆弱。它们的目标明确——皇帝寝宫。
但皇帝不见了。
当黎明来临，天罚使们悬浮在寝宫上空，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空荡荡的龙床。然后，它们同时抬手，掌心朝下。
寝宫开始“风化”。砖瓦、梁柱、凋饰……一切物质都从最基础的结构开始崩解，化为纯净的灵气光点，升上天空。
整个皇宫都在颤抖。
“它们在吸收这座建筑千年积累的‘皇道气运’。”影鳐传来的声音带着恐惧，“不止皇宫……整座王都的龙脉，都在被抽离。”
凌不渡站在安全屋顶层，【法则感知】展开到极限。在他眼中，王都的地脉网络正被一道道无形的“根须”刺入，龙气如鲜血般被抽走，注入天空某个不可见的存在。
“天道在加速蜕变。”他轻声说，“它需要更多的‘养料’。”
“大人，我们怎么办？”王胖子问。
凌不渡看向手中的玄天镜。四块碎片拼接后的镜面，此刻浮现出一行行古老的文字——那是天玄道尊留下的最后信息。
【天道蜕变，需历三劫：吞噬万灵，逆转法则，重塑己身。今已至第二劫末，第三劫将启。若让其完成重塑，则万界归虚，天道独存。】
【破局之法唯二：一，以混沌之体承载天道，取而代之；二，集齐玄天镜，重启飞升通道，引神界法则干涉。】
【然，神界久闭，通道难开。余选第一条路，败。后世若有混沌传承者至此……慎选。】
信息到此结束。
凌不渡放下镜子，沉默良久。
“召集所有人。”他终于开口，“我们去皇陵。”
“现在？”刘明远惊道，“血祭还没破坏，龙脉被污染——”
“正因为龙脉被污染，我们才有机会。”凌不渡看向东北方向，“天道在抽离龙气，血祭阵法的污染也会被一起吸走。这是双刃剑——天道会变得虚弱，但也更加疯狂。”
“皇陵入口呢？”石岳问，“没有气运之钥，我们进不去。”
凌不渡举起左手，手背上的龙鳞纹路微微发光：“这就是钥匙。龙气反噬让我与龙脉产生了联系，我能感应到入口的位置。”
“但你的身体……”苏婉担忧道。
“撑得到皇陵。”凌不渡转身，看向众人，“这是我选的路。你们……可以选择留下。”
没有人动。
王胖子咧嘴笑了：“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
刘明远收起药炉：“丹药管够。”
石岳检查法器：“阵盘都准备好了。”
苏婉指尖水汽流转：“随时可以出发。”
影刃和暗羽单膝跪地：“誓死追随。”
凌不渡看着他们，右眼的金色与左眼的灰色在这一刻，都柔和了些许。
“那就……出发。”
---
前往皇陵的路上，景象触目惊心。
田野荒芜，树木枯死，连河流都变得浑浊。龙气被抽离，这片土地正在失去生机。偶尔能看到逃难的百姓，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恐惧。
“天罚……”一个老农跪在田埂上，对着天空叩拜，“老天爷发怒了……”
凌不渡别过脸。
他知道，这不是天罚，是谋杀。是一个诞生了私念的“天道”，为了自己的超脱，在屠杀养育它的世界。
五日后，皇陵外围山脉。
断龙谷的血祭已经被迫中止——龙气稀薄到无法支撑阵法运转。鬼面道人不知所踪，守卫们作鸟兽散。谷底只剩下那座孤零零的血色祭坛，和祭坛下数百具孩童的尸骨。
凌不渡站在谷口，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右眼金芒大盛。在他的视野中，整片山脉的地脉网络清晰可见——澹金色的龙气如血管般分布，但大部分已经枯萎。唯有一条最粗壮的“主脉”，从山脉深处延伸而出，通往某个被重重阵法遮蔽的区域。
“那里。”他指向东北方的一座不起眼的山峰，“入口在山腹中。”
队伍继续前进。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压力越大。那不是灵气威压，是某种更本质的“存在感”——就像靠近一个沉睡的巨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终于，他们来到山峰脚下。
山壁光滑如镜，上面刻满了古老的封印符文。符文已经暗淡，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凌不渡走到山壁前，抬起左手按在上面。手背的龙鳞纹路亮起，与符文产生共鸣。
卡察……卡察……
山壁从中间裂开，露出向下的阶梯。阶梯尽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黑暗中，有龙吟传来。
不是守护龙灵的那种龙吟，而是更加古老、更加威严、带着无尽悲怆的……
真正的龙脉之灵。
凌不渡深吸一口气，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在他身后，众人紧随。
阶梯向下，仿佛永无止境。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亮光。那是一种柔和的、金黄色的光芒，如同晨曦。
阶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条龙。
不是虚影，不是灵气凝聚，是真龙。
它身长百丈，鳞片如金铸，龙须飘荡，龙目紧闭。但它身上缠满了黑色的锁链——那些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空间的顶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灰色漩涡。
天道封印。
而在真龙的眉心，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镜片。
最后一块玄天镜碎片。
凌不渡正要上前，空间突然震动。
灰色的漩涡中，缓缓降下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无法形容的存在。它有人形的轮廓，但身体由流动的法则符文构成，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对冷漠的眼睛。
天道恶念的本体。
它“看”向凌不渡，声音直接响在每个人识海：
【你来了，混沌之子。】
【比预计的……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