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镇码头的晨雾还没散尽。凌不渡混在力工队伍里,粗布麻衣上沾满河泥。王胖子在不远处和一个管事砍价,唾沫星子横飞。
“这药材成色不行!二十两,多了没有!”
“二十五!少一文都不卖!”
商船“顺风号”的船板放下,队伍开始缓慢移动。凌不渡低头,【法则感知】悄然展开。
身前三人:微胖商人灵力虚浮,最多炼气三层;左边护卫土属性筑基初期;右边灰衣中年人……体内隐晦的黑色能量流转,腰间“镇煞符”微微发烫。
(九幽暗桩。)秦九歌警示。
轮到凌不渡时,守卫举起青铜镜。镜面符文亮起,正要扫过他——
右眼金色微闪,一缕细不可察的混沌吞星真元从指尖渗出,没入脚下木板。真元如游蛇般窜动,精准“碰”到镜面底部一处能量迟滞的节点。
嗡!
镜面光芒乱闪,影像模湖。守卫皱眉拍打:“又坏了!下一个!”
凌不渡低头走过,与灰衣人擦肩。对方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但镜子的“故障”打消了疑虑。
上船后,王胖子低声道:“‘窥灵镜’差点照出你灵力属性。”
凌不渡没说话,看着船尾翻涌的河水。右眼传来刺痛——每次动用真元都是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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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西郊,废弃的“陈氏酒坊”。
地下酒窖已被清理干净。影鳐是个精瘦中年人,左颊带疤:“这里是三不管地带。往东是富贵坊,往西是泥鳅巷。巡城卫两个时辰路过一次,从不多事。”
石岳和苏婉开始布阵。石岳的阵旗用“幻影纱”炼制,能模拟环境能量波动。苏婉刻画水系符文,触发时可制造浓雾幻象。
刘明远支起小丹炉:“‘龙血藤’和‘千年沉水木’被列入了管制名单。皇室在控制某些材料。”
“为了血祭。”凌不渡闭目展开【法则感知】。
感知如涟漪扩散,撞上王都上空厚重的“杂气”——人气、欲望、恐惧交织成网。灵气在其中如浑水游鱼。
他能“看”到隔壁夫妻吵架的波动,三条街外赌坊荷官出千的灵力闪烁,甚至远处皇宫厚重的龙气威压。但杂气干扰严重,范围被压到不足三里,清晰度大减。
不过……一些“线条”颜色格外暗沉——带着恶意、阴谋、血腥。最浓的一道暗红色,从皇宫延伸向东北方。
“断龙谷……”凌不渡睁眼,右眼金色深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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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地下密室。
油灯昏黄。影鳐摊开三份卷宗。
“第一,血祭在断龙谷。明哨十二,暗桩二十以上。主持者‘鬼面道人’,金丹初期,擅驱鬼炼魂。”
“第二,皇帝十七天未临朝。深宫消息称修炼‘长生秘法’,但太医署记录显示,‘镇魂草’‘续命花’消耗增三倍。”
他顿了顿:“大皇子三天前被禁足。他手下三个侍郎调往边境,两个‘暴毙’。朝堂上,三皇子的人占六成。”
“第三,气运之钥。”最后一份卷宗最薄,“‘祖龙晶’镶在传国玉玺中央,供于奉天殿‘龙气室’,由两位金丹后期老祖看守。‘祭天祷文’……”
他掏出一张皱黄纸,上面是残缺的音节符号:“只有前三段。完整祷文九十九句,分九段对应龙脉变化。”
凌不渡接过。音节符号在眼中化为能量轨迹,隐约是引导、安抚龙脉之力。但残缺太多,无法推演完整。
“还有件事。”王胖子压低声音,“码头鱼贩说,城里丢孩子越来越多。官府说是拍花子,但我打听到……那些孩子生辰八字都很特殊,不是阴年阴月,就是五行俱全。”
房间沉默。
刘明远捏紧药杵:“九百九十九个有灵根的孩子……”
“他们当然敢。”影鳐冷笑。
凌不渡收起黄纸,起身走到地窖小窗前。透过缝隙,外面夜空漆黑。
“我出去走走。”
“大人,危险——”
“需要熟悉这座城市。”他推开暗门,融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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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区深夜散发腐臭。凌不渡沿窄巷缓行,【法则感知】如触角探出。
经过一处窝棚时,他脚步一顿。
冰冷、纯粹、高高在上的能量波动,从前方百丈传来。
悄声潜近,藏身断墙后。抬眼望去——
半空悬浮着澹白光影。无五官,无性别,身体由流动光构成,边缘不断有法则符文生灭。下方窝棚里,散修正闭目打坐。
天罚使。
它抬手,指尖落下无形波纹。
散修身体勐僵。
从指尖开始,皮肤、血肉、骨骼……如沙凋般“风化”,化作纯净光点升腾。三息之后,原地只剩空荡破衣。
天罚使的“面孔”转向凌不渡方向。
巨大压迫感如山压下。凌不渡全身绷紧,真元自动运转,在体表形成模拟周围能量的“伪装膜”。右眼深处,天道残留与空中同类气息产生微弱共鸣与排斥。
屏息,心跳压到最低。
天罚使凝视五息——漫长得像一世纪。最终,它似乎未发现“异常变数”,身形化流光消失。
凌不渡靠墙,后背冷汗浸湿。他低头看微颤的右手,灰金真元缓缓平复。
“直接引动灵力自我湮灭……这就是天道清理的方式?”
望向皇宫,右眼金色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时间,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