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宫门口被兄弟们打趣之后，又过了几日。胤禛明显感觉到，府里府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多了，带着各种探究和好奇，但他浑然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他所有的心思，几乎都放在了如何让他的小福晋更开心上。
然而，成效甚微。
他让苏培盛送去的各色珍贵衣料、精巧首饰、时新玩物，如同石沉大海。福晋每次都会规矩地谢恩，脸上挂着标准的、温婉的笑容，但胤禛就是能感觉到，那笑容并未到达眼底。她看那些东西的眼神，平静无波，和他看公文时的眼神差不多：例行公事，毫无惊喜。
这让他有些挫败，又有些不解。女子不都是喜欢这些的吗？前世他赏赐后宫，那些女人们哪个不是欢天喜地？怎么到了他真心想讨好的福晋这里，就全然无效了？
他坐在书房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回想这几日福晋的种种。她似乎对吃喝穿戴都不甚上心，大部分时间就是看看书，还净挑些地理杂记、道家养生之类的偏门书，或者在院子里侍弄那些花花草草。
难道，她喜欢的，是这些雅致的东西？
胤禛想起大婚次日，他送她那几块品相不错的玉石时，她似乎多看了两眼？虽然当时她很快掩饰了过去，但他重生后观察力敏锐了许多，还是捕捉到了那细微的不同。
或许可以再试试？
“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立刻应声。
“去库房里，把那几块新得的、未经雕琢的田黄石和那块鸡血石料子找出来。”胤禛吩咐道，“再寻些质地上乘的羊脂玉籽料，要天然的，不必打磨。”
苏培盛心里纳闷，爷要这些原石料子做什么？难不成突然对金石雕刻起了兴趣？但他不敢多问，连忙答应着去了。
东西很快找来，放在一个铺着绒布的托盘里。胤禛看了看，这几块石头品相极佳，温润通透，色彩纯正，虽未雕琢，却自有一股天然韵味。他拿起一块触手温润的羊脂玉籽料，握在手中，起身往正院走去。
清仪正在窗下看书，实则在默默运转心法，捕捉着空气中那丝丝缕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效率低得令人发指，让她无比怀念那夜修炼时那龙气充盈的感觉。唉，要是那脑疾夫君能时刻散发龙气就好了，但这显然不现实。
正想着，就听见脚步声，抬头便见胤禛走了进来。
“爷。”她放下书，起身行礼。
“嗯。”胤禛应了一声，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在榻边坐下。他注意到她手边放着的是一本《云笈七签》，心里对自己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他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直接让苏培盛把东西端上来，而是自己拿着那个不大的托盘，状似随意地放在了两人中间的小几上。
“今日得了些小玩意儿，瞧着还不错，你拿着玩吧。”胤禛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随手给了件不值钱的东西。他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落在清仪脸上。
清仪原本已经准备好再次挂上那标准化的、感谢赏赐的微笑，目光随意地扫过托盘里的东西，几块颜色各异的石头？
然而，就在她的视线接触到那几块石头的瞬间，她的感知世界里，仿佛有微弱的星光骤然亮起！
尤其是那块洁白莹润、如凝脂般的玉石，以及另外两块颜色浓郁的石料，它们内部竟然蕴藏着虽然微弱、却远比空气中游离灵气要精纯和稳定得多的能量波动！是灵气！虽然量不多，但品质极佳！
“这是，蕴含灵气的玉石！上好的和田玉籽料！还有那两块，灵气属性似乎略有不同，但同样是天材地宝！”清仪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本平静无波的眼底，瞬间迸发出难以掩饰的、真实的光彩。
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轻轻拂过那块羊脂玉籽料。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更清晰的是那内敛的、让她神魂都感到舒适熨帖的灵气。
胤禛将她这一系列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那骤然亮起的眼眸，那不自觉前倾的身体，那轻柔拂过玉石的指尖和之前收到那些珠宝绸缎时的敷衍完全不同！
他心中一动，有种终于摸到门路的豁然开朗感。原来她真的喜欢这些？喜欢未经雕琢的天然美玉？
他压下心头的雀跃，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带着点探究地问：“怎么？喜欢这些石头？”他故意用了石头这样随意的词。
清仪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但掌下玉石传来的灵气诱惑实在太大。她抬起头，这一次，脸上绽放的笑容不再是那种模式化的温婉，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眉眼弯弯，如同冰雪初融，春花乍放。
“喜欢！”她的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带着难得的鲜活气，“谢爷赏！妾身非常喜欢！”她将那块羊脂玉籽料紧紧握在手心，感受着那丝丝缕缕渗入皮肤的灵气，只觉得这脑疾夫君今日格外顺眼。
“他终于开了窍，知道送点有用的东西了！看来这脑疾也未尝没有好处，至少审美独特，能辨识宝物！”
胤禛看着她脸上那明媚真切的笑容，听着她清脆的非常喜欢，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他从未见她如此笑过，前世今生，都没有。原来她真心欢喜时，是这样子的，比他所见过的任何珠宝都要璀璨夺目。
值了！之前所有的试探和挫败，在这一刻都值了！
他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喜欢就好，不过是些石头，你若喜欢，日后爷再给你寻些更好的。”
“真的吗？”清仪眼睛更亮了，仰着头看他，那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爷何时骗过你。”胤禛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一热，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发，好歹是忍住了。他发现自己非常享受她这种带着点依赖和期盼的眼神。
是夜，胤禛因为终于送对了礼物，心情颇佳，在正院用了晚膳，又拉着清仪说了会儿话，主要是他说，清仪心不在焉地听，心里惦记着她的玉石，直到夜深才离开。
他一走，清仪立刻将人都遣了出去。
她迫不及待地将那几块玉石拿出来，放在灯下仔细端详，尤其是那块灵气最足的羊脂玉籽料，她反复摩挲，爱不释手。
“虽然比不上他身上的龙气，但贵在稳定、可储存。”她心中盘算着，“有了这些，便可以布置一个最简单的聚灵阵了，虽然效果微弱，但总比干靠着吸收空气中那点可怜灵气强。”
说干就干，她根据记忆中最低阶的聚灵阵图，以那块羊脂玉为主阵眼，另外几块颜色各异的石料为辅，按照特定的方位，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寝室内不易被察觉的角落。
当最后一块玉石落位，清仪屏息凝神，指尖掐诀，引动自身一丝微弱的灵力作为引导。
嗡！一声极其轻微、凡人绝不可能听见的颤鸣响起，以那几块玉石为中心，一个无形的、微小的灵气漩涡缓缓形成，开始主动吸纳周围空间中稀薄的灵气，虽然速度很慢，范围也很小，只局限于寝室内，但比起之前，灵气浓度明显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清仪站在阵中，感受着那明显浓郁起来的灵气丝丝缕缕地渗入身体，滋养着她依旧虚弱的神魂和经脉，舒服得几乎要喟叹出声。
“有效！果然有效！”她心中大喜。
看着那几块作为阵基、默默散发着柔和灵光的玉石，再想到今日胤禛送来它们时那无意的姿态，以及自己那声真心实意的非常喜欢。
清仪摸了摸下巴，对这位持续提供龙气和灵玉的供货商夫君，满意度瞬间飙升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虽然患有脑疾，但作为合作伙伴，倒是意外地合格。”她满意地点点头，决定以后对他好一点，至少，在他送来有用的东西时，要多给几个真诚的笑脸。
毕竟，维持良好的供货关系，对她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