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响的喧哗。
那些原本等着看血腥场面的妖魔虽有些失望,但也有人为这“点到即止”的较量叫好。
尤其是几只年长些的妖魔,看着凌尘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
凌尘握着木斧,站在斗台中央,感受着周围复杂的目光,心中却很平静。
这时,斗台的结界缓缓散去,那只之前引路的小鼠妖颠颠地跑了上来,对着凌尘行了个礼:
“先生,这边请,裁判要给您登记成绩了。”
凌尘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灵风,对方也朝他微微颔首。
两人虽未再多言,但一场较量下来,倒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他跟着小鼠妖走下斗台,木斧在手中轻轻晃动。
阳光透过斗台上方的窗棂照在斧身上,映出淡淡的光晕。
跟着小鼠妖走下斗台,通道里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身上的薄汗。
凌尘将木斧重新别回腰间,指尖还残留着与灵风角力时的微麻感。
——那鹿妖的妖力看似柔和,实则韧劲十足。
若真动起杀心,恐怕也是块难啃的骨头。
“先生方才那招收势真是漂亮。”
小鼠妖忍不住开口,小爪子在身前比划着。
“灵风在定级赛里连胜五场了,好多妖魔都被他的青藤缠得没脾气,您能赢他,这下肯定能让不少人盯上您呢。”
凌尘“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通道壁上的划痕上。
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里,似乎还残留着过往较量的戾气。
他忽然想起灵风最后看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怨怼。
只有坦然,倒像是个人族修士应有的气度。
转过弯,便看到裁判席后坐着个身披黑甲的犀牛妖,铜铃大的眼睛正盯着手中的册子。
见凌尘走来,他抬了抬眼皮,粗声问道:“浅尘?”
“是。”
“胜场加一,积分暂记。”
犀牛妖说着,用粗壮的手指在册子上划了一笔,墨痕深得几乎要戳破纸页。
“下一场在两个时辰后,对手随机,回去等着吧。”
凌尘点头应下,转身时瞥见裁判席旁的公告板。
上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灵风的名字后面已经划了五道红杠。
而自己的“浅尘”二字旁,刚添上一道新鲜的红痕。
回到先前的角落坐下,看台上的喧嚣依旧,只是偶尔有几道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他身上。
他闭上眼,指尖摩挲着木斧的纹路,脑海里回放着方才的较量。
——灵风的青藤虽快,却有迹可循,只要找到妖力流转的节点,便能一击而破。
可若是遇上速度更快的对手,这套打法未必管用。
“心思倒是细。”斧神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不过光想没用,这角斗场里的妖魔,可不是都像那鹿妖一样讲规矩。”
凌尘睁开眼,看向斗台中央正在进行的另一场较量。
——一只狼妖正撕咬着蛇妖的七寸,鲜血溅得结界上到处都是,看台上的叫好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晚辈明白。”
他低声回应,将木斧握得更紧。
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斧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他藏在心底的那点人族的温度。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当小鼠妖再次来叫他时,天边已经染上了橘红。
这一次的对手是只穿山妖,浑身覆盖着青灰色的硬甲,手里拎着对沉重的石锤,一看便是蛮力型的角色。
斗台结界亮起时,穿山妖咧开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听说你赢了灵风?正好,我最讨厌那家伙的藤蔓,今天就先拆了你这把破斧子!”
话音未落,他已如炮弹般冲来,石锤带着破空的呼啸砸向凌尘面门。
看台上顿时响起一片哄笑,显然没人觉得这只“细皮嫩肉”的魔族能扛住这一击。
凌尘却没退,脚下步法一变,竟迎着石锤的锋芒侧身滑出半步。
就在两人距离不足尺许时,他猛地旋身,手中木斧贴着石锤的边缘扫过,斧柄精准地撞在穿山妖握锤的关节上。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穿山妖的痛呼,石锤“哐当”落地。
凌尘没有停顿,木斧顺势上扬,斧背轻轻磕在对方的咽喉处。
这一击与对付灵风时如出一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穿山妖僵在原地,青灰色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再不敢往前半步。
看台上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比先前更烈的喧哗。
凌尘收斧后退,看着穿山妖捂着胳膊踉跄下台,忽然明白这角斗场的规矩。
——有时候,留手比下杀手更能震慑人心。
他抬头望向前台的方向,恰好对上狐妖投来的目光。
那双桃花眼里似乎闪着什么,像淬了光的钩子,在他身上绕了一圈,才慢悠悠地移开。
他收回目光,将木斧别回腰间。
第二道红痕,很快就要添在公告板上了。
………
凌尘原本以为以前两场比赛的速度,今天就能够打完十场定级赛,但第三场比赛却让凌尘等到了晚上。
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烬城上空,角斗场的火把噼啪作响,将凌尘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他握着木斧的手沁出薄汗,斧柄上的纹路被摩挲得发亮。
——这是今天的第三场比试,对手是从深渊裂缝爬出来的骨爪魔,浑身裹着暗褐色的鳞片。
指爪如弯刀般外翻,每一次踏地都让青石地面崩出细缝。
“新人?”
骨爪魔咧开没有嘴唇的嘴,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涎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刚赢两场就敢站在这里?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厮杀。”
它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互相摩擦,刺耳得让周围的小妖都捂住了耳朵。
凌尘没应声,只是将木斧微微提起。前两场的对手还带着几分试探。
而眼前这只魔,眼底的杀戮欲几乎要溢出来。
——它根本不是来比试的,是来撕碎一切活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