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阳光正好,苏秦月的精神头也比往日更足些。
沈怜星扶着她到院中的躺椅上坐下,身上盖着柔软的薄毯。
院子里几株晚桂开得正好,馥郁的香气随风飘散,沁人心脾。
许是这熟悉的桂花香勾起了深藏的回忆,苏秦月望着那金黄细碎的花簇,眼神渐渐变得悠远,带着一丝怀念与怅惘。
“这桂花香……让我想起了江南老家的园子。”
苏秦月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久病初愈的虚弱,却有一种难得的宁静,“我们苏家的园子里,也种了好多桂花树,比这个要高大多了,到了秋天,满园子都是香的,风一吹,那花瓣落下来,像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沈怜星静静坐在母亲脚边的小凳上,握着母亲微凉的手,柔声道:“娘,您给我讲讲外祖家的事吧,我小时候都不太记得了。”
苏秦月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光彩,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们江南苏家,虽非钟鸣鼎食的勋贵之门,但在江浙一带,也是传承了数代的诗书翰墨之家,清流望族。”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你外祖父是当年的探花郎,官至翰林院学士,致仕后便在杭州老家着书立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你外祖母出身盐商大家,虽为商贾,却极重教养,通晓诗文,持家有道。”
“你还有一位舅舅,便是清远的父亲,如今掌管着家族大半产业。你舅舅不像你外祖父醉心学问,于商事却极有天赋,将苏家的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我们苏家的女儿,自幼也是要读书习字,学习管家算账的,并非那等只知绣花扑蝶的无知女子。”
她回忆起自己待字闺中时的才情往事,眼中流露出少女般的光彩:“娘年轻时,也颇好诗文,常与姊妹们举办诗会,泛舟西湖,煮雪烹茶……那时候,你外祖父还夸我有咏絮之才……”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昔日的才情与风光,与后来侯府中的遭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年你父亲……永安侯府来提亲时,看中的也是苏家的家族背景和清誉,以及……以及你外祖母准备的丰厚嫁妆。”
苏秦月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原以为是门当户对的良缘,谁知……”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紧紧握住了女儿的手。
沈怜星依偎在母亲身边,听着这些江南旧家事,脑海中仿佛勾勒出一幅烟雨朦胧、文风鼎盛的江南画卷,与外祖家素未谋面的亲人,也变得清晰亲切起来。
她明白了母亲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温婉与坚韧从何而来,那是一种源于深厚家族底蕴和良好教养的气度。
“娘,等您身体大好了,女儿带您回江南看看,可好?”沈怜星轻声许诺。
苏秦月眼中泛起泪光,却笑着点了点头:“好……娘的星儿有本事,娘等着那一天。”
温暖的阳光,馥郁的花香,母亲的回忆与期望,交织成这个午后最温馨的画面。
这来自母族的家族背景和传承,给了沈怜星另一种无形的力量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