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客至与秘辛初显
苏清鸢在云溪村住下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整个村子。村民们对这位随手解决了青蝗之灾的白衣仙子充满了好奇与敬畏，平日里路过村长家时，都会忍不住放慢脚步，想偷偷看一眼这位传说中的修士。
李长生却无暇顾及这些。青蝗过境虽未对他的灵苗造成致命损伤，但被啃食过的叶片恢复缓慢，让他不得不投入更多精力照料。他每日清晨都会用稀释的聚灵草汁液浇灌灵田，正午时分则用特制的遮光草席为灵苗遮挡过烈的阳光，傍晚再仔细检查叶片上的纹路流转，确保灵气输送无碍。
这日午后，李长生正蹲在田埂上，用指尖轻轻梳理灵苗叶片上沾染的尘土，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只见苏清鸢提着一个竹篮，正站在不远处，含笑望着他。
她今日换了一身淡绿色的衣裙，少了几分昨日的清冷，多了些许亲和。竹篮里放着几个色泽饱满的果子，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李公子，忙着呢？”苏清鸢走近几步，将竹篮递过来，“这是我从山中采摘的‘凝露果’，蕴含的灵气虽不算浓郁，但胜在纯净，对恢复灵力有些益处，你尝尝。”
李长生站起身，接过竹篮，道了声谢。凝露果他曾在村里的典籍上见过，是一种生长在灵气充裕的山谷中的灵果，没想到苏清鸢竟能随手拿出。
“多谢苏仙子。”他将竹篮放在田埂上，目光重新落回灵苗，“仙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这些灵苗。”苏清鸢的目光落在灵苗上，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几日不见，它们又长高了不少，叶片上的金纹也越发清晰了。”
经过这几日的生长，灵苗已长到近一尺高，叶片舒展如剑，金色纹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隐约能看到稻穗的雏形正在叶鞘中孕育。更奇特的是，灵苗周围的土壤似乎变得更加肥沃，黑得发亮，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一捏就能挤出灵气来。
“都是‘芒种’的功劳。”李长生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话音刚落，便意识到失言，连忙闭上了嘴。
苏清鸢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芒种？是培育这些灵苗的手法吗？”
李长生心中一紧，含糊道：“算是吧，是家传的一点耕种技巧。”
苏清鸢没有追问，只是笑了笑：“李公子的家传技巧倒是奇特，竟能培育出如此稀有的灵稻。不知令尊是哪位灵农大师？”
提到父亲，李长生的神色黯淡了几分：“家父只是个普通的灵农，几年前进山寻找灵土时，不幸遭遇妖兽……”
“抱歉，提及你的伤心事了。”苏清鸢眼中露出歉意。
“无妨。”李长生摇了摇头，“家父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咱家的灵田恢复往日的灵气，培育出最好的灵种。如今总算……没有让他失望。”
苏清鸢看着他眼中的坚定，轻声道：“令尊若是泉下有知，定会为你骄傲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苏清鸢忽然开口道：“李公子，我看你体内的灵力虽不算雄厚，但精纯异常，只是运转起来似乎有些滞涩，像是缺少了合适的法门引导。”
李长生心中一惊，他从未在苏清鸢面前运转过灵力，对方竟然能看出他的底细，足见其修为远在他之上。
“仙子慧眼。”李长生坦白道，“我从未学过正经的修炼法门，只是凭借天生的灵根，自行摸索着感应灵力。”
云溪村地处偏僻，根本没有修炼功法流传，村民们所谓的“修炼”，不过是日复一日地与灵田打交道，在不知不觉中吸收一丝灵气罢了。
苏清鸢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蓝色小册子，递给李长生：“这是一本基础的《引气诀》，虽然品阶不高，但胜在中正平和，适合初学者打基础。你若不嫌弃，便拿去看看吧。”
李长生看着那本小册子，封面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引气诀”三个字，散发着淡淡的灵光，显然不是凡物。他心中一动，却没有立刻接过：“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不过是本基础法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苏清鸢将小册子塞进他手里，“你培育的金纹灵稻对我至关重要，这点小礼物，就当是提前预付的定金吧。而且，你的灵力越是精纯，对灵稻的掌控也就越强，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李长生握着小册子，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他知道，这本《引气诀》或许能让他的实力得到质的提升，犹豫了片刻，他郑重地朝着苏清鸢拱了拱手：“多谢仙子馈赠，此恩我记下了。”
“举手之劳而已。”苏清鸢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在灵苗上，“说起来，我昨日查阅古籍，发现这金纹灵稻还有一个特性。”
“哦？什么特性？”李长生好奇道。
“古籍记载，金纹灵稻成熟时，会引来‘灵雨’。”苏清鸢道，“那是一种蕴含着精纯木属性灵气的雨水，不仅能让灵稻的品质再上一个台阶，对周围的灵田和修士，都有极大的益处。”
“灵雨？”李长生心中一动，若是真有灵雨，说不定能改善云溪村所有灵田的灵气状况，到时候就算灵农协会来评估，也没理由收回灵田了。
“只是古籍上的记载，不知真假。”苏清鸢道，“而且，灵雨出现时，会吸引周围的妖兽和修士前来抢夺，到时候恐怕会有一场麻烦。”
李长生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他只想到了灵雨的好处，却忘了“怀璧其罪”的道理。金纹灵稻已经如此稀有，若是再引来灵雨，必然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仙子有什么办法应对吗？”李长生问道，他知道，仅凭云溪村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挡那些觊觎灵雨的势力。
“我会在此地布下一个简易的聚灵阵，既能增强灵雨的效果，也能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苏清鸢道，“但若是真有强大的修士或妖兽前来，我也未必能抵挡得住。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让金纹灵稻成熟，争取在灵雨出现前做好万全准备。”
李长生点了点头，心中越发焦急。他看向灵苗，只见叶鞘中的稻穗雏形已经清晰可见，按照这个生长速度，最多再有十日，就能彻底成熟。
十日的时间，要做好应对未知危险的准备，显然有些仓促。
“对了，李公子，你知道‘灵农世家’吗？”苏清鸢忽然问道。
“灵农世家？”李长生摇了摇头，“只是听说过，似乎是一些传承久远、擅长培育灵植的大家族。”
“不止如此。”苏清鸢道，“真正的灵农世家，掌握着许多失传的耕种秘术，能与灵植沟通，甚至能调动大地灵气，培育出传说中的‘仙种’。据说，最顶尖的灵农世家，还能施展一种名为‘二十四节气’的神通，每种神通对应一个节气，拥有匪夷所思的力量。”
李长生心中巨震，苏清鸢的话，让他想起了脑海中“芒种”法门里那些模糊的记载。那些记载中，似乎也提到了其他的节气，只是太过晦涩，他一直无法理解。
“仙子，这‘二十四节气’神通，具体有哪些？”李长生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古籍上记载得很少。”苏清鸢道，“只知道‘立春’能唤醒沉睡的灵植，‘雨水’能催生万物，‘惊蛰’能驱虫避害……至于‘芒种’，好像是与播种有关的神通，据说施展时，能让灵种与土地完美融合，生长速度倍增。”
李长生的心脏狂跳起来。苏清鸢说的“芒种”，与他施展的法术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李家祖上，与那些所谓的“灵农世家”有关？
他想起了父亲留下的那个旧木箱，里面除了一些法器碎片和阵图，还有一块刻着奇怪图案的木牌，木牌上的图案，他一直无法理解，此刻想来，倒像是某种家族的徽记。
“李公子，你怎么了？”苏清鸢注意到他神色异常，问道。
“没什么。”李长生定了定神，掩饰道，“只是觉得这些神通太过神奇，有些惊讶罢了。”
苏清鸢没有怀疑，笑了笑：“确实神奇，只可惜，随着灵农世家的没落，这些神通大多已经失传了。如今能见到你培育的金纹灵稻，或许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关于灵稻培育的话题，苏清鸢便起身告辞，说是要去准备布置聚灵阵的材料。
李长生送走苏清鸢，立刻跑回了家，翻出那个旧木箱，从箱底找到了那块刻着奇怪图案的木牌。
木牌约莫巴掌大小，材质不明，呈深褐色，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图案中央是一株稻穗，稻穗周围环绕着二十四个模糊的符号，其中一个符号，与他施展“芒种”时，脑海中浮现的印记隐隐相似。
“这难道就是……灵农世家的徽记？”李长生握紧木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父亲从未提及过家族与灵农世家有关，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这块木牌，以及“芒种”法术的出现，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被遗忘的秘密。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阵马蹄声，打破了村子的宁静。李长生眉头一皱，走到院门口望去，只见一行十余人骑着高头大马，簇拥着一顶华丽的轿子，正朝着村子里走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腰间挂着一块与之前那位巡察使相似的玉佩，只是玉佩上的“灵农”二字更加繁复，显然身份更高。
“灵农协会的人，怎么又来了？”李长生心中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行人在村长家门前停下，锦袍男子翻身下马，态度傲慢地对迎出来的村长说道：“老夫乃郡城灵农协会副会长，王坤。听闻贵村近日有异常灵植出现，特来查看。”
村长脸色微变，强笑道：“王会长说笑了，我们这小地方，哪有什么异常灵植。”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的。”王坤冷哼一声，目光扫过村子，最后定格在李长生家的方向，“我收到消息，前几日青蝗过境时，你村有块灵田异象频发，还引来了一位修士。那灵田在哪？带老夫去看看。”
李长生的心沉到了谷底。看来，上次那个巡察使回去后，还是把消息报给了灵农协会，这次来的副会长，显然是冲着金纹灵稻来的。
他下意识地挡在自家院门口，握紧了手中的镰刀。虽然他知道，自己这点实力在王坤这样的大人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但他绝不能让任何人抢走灵苗。
村长急得满头大汗，正想找借口拖延，王坤却已经不耐烦了，径直朝着李长生家的方向走来。
“就是这里了吧？”王坤走到李长生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轻视，“小子，让开，老夫要检查你的灵田。”
李长生没有动，冷冷地看着他：“这是我家的灵田，不许你碰。”
“放肆！”王坤身后的护卫厉声呵斥，上前一步就要推开李长生。
“住手。”王坤抬手阻止了护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点骨气。不过，在灵农协会面前，你的骨气一文不值。识相的，就乖乖让开，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得李长生几乎喘不过气来。李长生的脸色苍白，双腿微微颤抖，但依旧死死地挡在院门口。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王会长好大的威风，不过是块灵田，竟要对一个少年动粗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清鸢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墙边，正淡淡地看着王坤。
王坤看到苏清鸢，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就被警惕取代：“阁下是何人？为何插手我灵农协会的事？”
“我是谁不重要。”苏清鸢走到李长生身边，挡在他身前，“重要的是，这块灵田，是我罩着的。王会长若是想动它，先问过我手中的玉笛。”
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那支玉笛，玉笛上灵光流转，散发出一股不弱于王坤的气势。
王坤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能感觉到，苏清鸢的修为不在他之下，若是真的动手，他未必能占到便宜。
“阁下可知，阻挠灵农协会执行公务，是什么后果？”王坤沉声道。
“后果？”苏清鸢微微一笑，“我只知道，强取豪夺，不是名门正派所为。王会长若是真想查看灵田，不妨等灵稻成熟之后，光明正大地来。若是想仗势欺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坤死死地盯着苏清鸢，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此次前来，本是想趁机将金纹灵稻据为己有，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若是强行动手，恐怕讨不到好，反而会惹一身麻烦。
权衡利弊之后，王坤冷哼一声：“好，老夫就等几日。但我警告你们，别耍什么花样，否则，就算有阁下护着，这云溪村，也休想好过！”
说完，他狠狠地瞪了李长生一眼，转身带着护卫，悻悻地离开了。
直到王坤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李长生才松了口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刚才王坤散发出的气势，比青蝗过境时的压迫感还要强烈，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撑不住了。
“多谢苏仙子。”李长生感激道，若不是苏清鸢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举手之劳。”苏清鸢收起玉笛，神色凝重，“但这只是暂时的。王坤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在附近守着，等灵稻成熟。”
李长生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忧虑：“那我们该怎么办？”
“只能加快灵稻的成熟速度，争取在王坤反应过来之前，引来灵雨，做好防御准备。”苏清鸢道，“我这就去布置聚灵阵，你也尽快熟悉《引气诀》，提升实力。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李长生握紧了手中的《引气诀》和那块神秘木牌，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他都必须守护好这些灵稻，守护好云溪村，揭开李家祖上的秘密。
阳光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