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春寒里的惊雷与立根
长安的雪化了又落,落了又化,转眼到了初春。河边的柳梢刚冒绿芽,空气里还裹着料峭寒意,户部查粮车的消息却先一步传了回来——果然是公孙敬声暗中扣了十车粟米,转手卖给了关中的粮商,赚了笔黑心钱。
汉武帝震怒,当即下旨把公孙敬声关入大牢,虽没立刻处置公孙贺,却也削了他半个丞相职权,让他闭门思过。消息传开,长安的官吏们都噤了声,再没人敢明着找大司马府的麻烦——连公孙贺都栽了,谁还敢触这个霉头?
孙玄在府里听到消息时,正跟着郑先生看《史记》。郑先生捻着胡须笑:“这步棋走得妙。你没提公孙贺,却借陛下的手动了他,既报了粮车的仇,又没落下‘构陷同僚’的名声。”
孙玄合上书简,指尖轻轻敲着案面:“不是我妙,是去病兄早料到会有人克扣军饷,让我盯着户部的动静。公孙敬声自己撞上来,怨不得旁人。”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公孙贺虽退了,朝堂上盯着军权的人还有,春寒里藏着的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
果然,没安稳半个月,朔方突然传来急报——霍去病病了。
不是往日的咳嗽盗汗,是急病。军报里说,他前几日带着亲兵去探查匈奴踪迹,在戈壁里淋了场冷雨,回来就高烧不退,昏迷了两天两夜,太医守在帐外,束手无策。
孙玄接到军报时,手都在抖。他猛地站起身,往外就走:“刘管家,备马!我要去朔方!”
“小郎君!”郑先生拦住他,脸色凝重,“朔方离长安几千里,你快马加鞭也得走十几天!你去了未必能帮上忙,反倒会让长安的人钻空子——大司马府不能没人守!”
“可去病兄他……”孙玄眼眶泛红,话都说不完整。那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是帮他扎根的人,怎么能不管?
“霍大司马是武将,命硬。”郑先生按住他的肩膀,声音沉而稳,“你现在能做的,是稳住长安。他在朔方打仗,你在长安守家,这才是帮他。”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让人去太医院请最好的太医,你写封密信,让亲兵带着太医快马去朔方,比你自己去有用。”
孙玄咬着牙,指甲掐进掌心。他知道郑先生说得对,可心里那股慌劲压不住。他转身回屋,提笔写密信,手一直在抖,写了又涂,涂了又写,最后只写下一句:“兄安则弟安,兄需保重,长安有我。”
太医和亲兵连夜出发,孙玄站在府门口送他们,直到马蹄声消失在夜色里,才慢慢回屋。接下来的日子,他像换了个人,不再只守着府里的事,每日去郑先生那里学完功课,就去张汤府走动——有时是送些灞水田庄新收的粟米,有时是请教公文里的疑难,话不多,却把“大司马府离不得张大人照拂”的姿态摆得明明白白。
张汤是个聪明人,自然懂他的意思。有次孙玄走后,他对身边的幕僚笑:“霍去病没看错人,这小子年纪轻,却比老狐狸还懂分寸。”
就这样过了二十天,朔方的消息终于传来——不是军报,是霍去病亲笔写的字条,字迹虽虚弱,却还算工整:“已醒,勿念。匈奴有异动,需暂留朔方,长安诸事,全仗你。”
孙玄捏着字条,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把字条小心收好,转身对刘管家说:“去灞水田庄,让农户们把今年的新粮多留些,打成精米,装十车,悄悄运往朔方。再让人去布庄,买一百匹厚布,做成棉衣,跟着粮车一起走。”
“小郎君,这么多?”刘管家愣了下。
“去病兄刚醒,将士们也得过冬。”孙玄声音哑了些,“咱们在长安安稳,是因为他们在边关拼命。这点东西,算什么?”
刘管家应声去了。孙玄走到院外,看着老槐树上新发的绿芽,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落了地。他不再是那个跟着霍去病躲在烽燧里的少年了,也不是那个在长安怕这怕那的小郎官了——霍去病把后背交给了他,他就得撑起这片天。
这天傍晚,郑先生突然把他叫到书房,递给他一卷竹简:“这是我托人抄的《商君书》,你拿去看。学经义是修身,学法家是立世。孙家要在长安扎根,不能只靠霍大司马,得有自己的骨血。”
孙玄接过竹简,指尖触到冰凉的竹片,心里却暖烘烘的。他知道郑先生的意思——霍去病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一世。孙家要成“世家”,得自己长出刺,自己站稳脚。
面板上“孙家根基”的小芽旁,悄然多了个“立势”的标识,“世家气运”也悄悄涨到了三百。孙炎看着屏幕里孙玄捧着竹简的背影,突然想起最初那个在出租屋点进模拟器的自己——谁能想到,一个随手创建的虚拟祖先,真的在千年之前,扎下了属于“孙”家的根?
春寒还没散,可孙玄站在大司马府的廊下,望着长安的暮色,眼里再没了慌。他知道,前路还有风雨,可他不怕了。因为他身后,是霍去病在朔方撑着的天;身前,是自己要为孙家踏出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