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湖同春
江南的桃花总开得张扬。赤九爷蹲在烟雨楼的飞檐上,火红皮毛被花瓣落得满身,尾巴尖却无意识地卷着片粉白花瓣,往楼下递去——白灵溪坐在二楼的窗沿上,手里捧着本《江湖新志》,封面上印着两只依偎的狐狸,一只红如焰,一只白似雪,正是画师根据传闻画的他们。
“你看这篇。”白灵溪用指尖点着书页,那里记载着玄狐门与冰蚕谷合办的“阴阳学堂”,第一期就收了三十七个弟子,有玄狐门的火属性孩童,也有冰蚕谷的冰脉少年,甚至还有几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赤雷长老把玄狐洞改成了练功房,我爹则将冰蚕泉引到学堂后院,说要让孩子们从小就明白,火与冰不是敌人。”
赤九爷的耳朵抖落几片花瓣,目光落在楼下游玩的孩童身上。一个红头发的小男孩正用焚天内力点燃烟花,旁边穿蓝裙的小女孩立刻用冰蚕功将火星冻成冰晶,两人拍手笑闹的模样,像极了初遇时的他们。“寒鸦盟的余党都清干净了?”他突然问,爪子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的红玉佩,那里曾被蛊毒腐蚀出的痕迹,如今已被白灵溪的冰蚕功修复,只留下淡淡的白纹。
白灵溪翻过一页,书页上印着黑风堡的现状——曾经的玄冰广场种满了桃树,照妖镜被改造成了“明心镜”,镜面映出的不再是黑暗,而是每个人心中的善意。“最后三个冰甲卫在漠北投诚了,狼族圣女说他们的影子里已经没有戾气。”她的指尖划过镜面里的倒影,那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教孩子们识字,是洗心革面的白霜,“师妹说,比起报仇,守护更需要勇气。”
街面上突然传来敲锣声,不是报丧,是报喜的锣声。一个穿绿袍的书生举着告示奔跑,告示上的字迹刚劲有力,是武林盟主玄慈(如今已恢复神智)的亲笔:“三月初三,烟雨楼论剑,不比胜负,只论侠义。”围观的百姓欢呼起来,有人高喊“赤九爷”,有人叫“白姑娘”,声音里满是敬慕。
赤九爷的尾巴突然缠上白灵溪的手腕,带着她跃下窗沿,流影步在人群中穿梭,转眼就到了城外的桃花林。这里的桃树是他们亲手栽的,树干上还刻着小小的爪痕和冰纹,如今已长得枝繁叶茂,粉色的花海中,两只小狐狸正在追逐嬉戏,一红一白,像两颗滚动的宝石。
“是玄狐和冰蚕的幼崽。”白灵溪蹲下身,轻轻抚摸小白狐的头,小家伙的皮毛带着冰蚕特有的凉意,却亲昵地蹭着她的手心,“赤雷长老说,这是玄狐门和冰蚕谷的新希望。”小红狐则扑向赤九爷,用爪子扒着他的尾巴,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呼噜声。
赤九爷突然将红玉佩抛向空中,白灵溪同时抛出冰玉佩,两块玉佩在桃花林上空相撞,发出柔和的光芒。光芒落下的瞬间,奇迹发生了——桃树的花瓣开始旋转,一半化作火焰般的红,一半化作冰雪般的白,在空中织成道红白相间的虹桥,桥的两端,连接着玄狐洞和冰蚕谷的方向。
“爷爷的羊皮卷最后那句‘归处,亦是起点’,原来是这个意思。”赤九爷看着虹桥上往来的人影,有玄狐门的弟子去冰蚕谷学习控冰术,有冰蚕谷的少女来玄狐门请教火焰功,还有江湖各门派的人在桥上交流,“守护平衡的终点,是创造共生的起点。”
白灵溪的冰蚕戒突然亮起,映出幅遥远的画面:西域的流沙教旧址长出了绿洲,嵩山的达摩洞前开起了茶馆,漠北的狼族祭坛成了各族交易的市集,东海的玄狐岛则成了孩子们研学的地方。“你看,”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江湖真的变了。”
夕阳西下时,两人坐在桃花林的最高处,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赤九爷突然用爪子摘下一朵桃花,别在白灵溪的发间,火红的皮毛与粉色的花瓣相映,竟有种奇异的和谐。“以后还会有瘴气、冰裂、毒沼吗?”白灵溪轻声问,手指缠着他的尾尖。
赤九爷的目光望向远方,那里的炊烟袅袅升起,像无数和平的信号:“总会有的,但不再需要我们独自面对了。”他的焚天内力与白灵溪的冰蚕功在掌心交融,形成颗小小的光球,光球落在桃花瓣上,花瓣竟化作只蝴蝶,一半红一半白,扑棱棱飞向夕阳。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时,桃花林里的两只小狐狸依偎在一起睡着了,小红狐的尾巴搭在小白狐身上,像一条温暖的毯子。赤九爷和白灵溪的身影渐渐隐入暮色,阴阳佩的光晕在他们之间流转,像一条看不见的线,将火与冰、过去与未来紧紧连在一起。
江湖的故事还在继续,只是不再有那么多仇恨与杀戮。孩子们在学堂里学习阴阳相济的道理,武林人士在论剑时比拼的是守护的决心,普通百姓则在安稳的日子里,偶尔会说起那对奇特的狐狸——他们用对立的力量,守护了一个共同的江湖,让火与冰明白,最强大的力量,从来不是相互毁灭,而是彼此成就。
桃花年年盛开,烟雨岁岁朦胧,而那两只狐狸的传说,也像江南的春雨,滋润着这片土地,告诉每一个人:共生,才是最长久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