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风堡秘
关外的风总裹着冰碴。赤九爷蹲在黑风堡的了望塔上，火红皮毛结着层薄冰，却依旧死死盯着堡内的玄冰广场——那里的地面是整块玄冰打磨的，冰面下冻着无数扭曲的人影，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豸。爷爷的羊皮卷在他怀里发烫，卷上标注的“照妖镜藏身处”，就在广场中央的“寒晶殿”，标记旁画着个青铜面具，面具的左眼处有道裂痕。
“再往前十步，冰蚕丝都会冻成脆碴。”白灵溪用冰蚕功护住口鼻，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冰花，“我爹的笔记说黑风堡的玄冰能吸内力，就算是你的焚天爪，在这里也发挥不出三成威力。”她说话时，指尖的冰蚕戒突然映出幅画面：寒晶殿的穹顶挂着面巨大的铜镜，镜面蒙着层黑雾，镜框是用玄铁混合人骨铸造的，上面刻着与冰狐卫相同的符文。
赤九爷的焚天内力运转滞涩，不是因为寒冷，是玄冰下的人影在散发怨气，这些怨气能干扰内力流转。他指着冰面下最清晰的人影：“那是玄铁庄的护院，还有流沙教的教徒……”他的爪尖划过冰面，“至少有三百人，都是被黑风堡抓来的，用来炼制‘寒晶’——这种东西能增强玄冰的吸力。”
三更的梆子声突然敲响，不是普通的梆子，是掺杂了“蚀骨音”的暗器。寒晶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一群披铁甲的卫士鱼贯而出，铁甲上都镶着青铜片，片上的面具纹与了望塔的砖块如出一辙——正是寒鸦盟的核心战力“冰甲卫”。
为首的高大身影戴着青铜面具，面具的左眼处有道裂痕，与羊皮卷上的标记完全吻合。他手持一柄玄铁重剑，剑身的冰纹在玄冰广场的映照下泛着幽光，正是黑风堡堡主，寒鸦盟盟主——面具人。
“两位贵客远道而来，本座已备下‘寒晶宴’。”面具人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变得沉闷如雷，目光落在赤九爷的红玉佩上时，面具下的嘴角勾起抹冷笑，“阴阳佩的力量，正好用来擦亮照妖镜，让天下人看看玄狐门和冰蚕谷的真面目。”
白灵溪的冰蚕刀在袖中轻颤，她认出对方重剑的护手，上面的冰狐纹比白无常的更繁复，纹路的走向与冰蚕谷的“寒蚕诀”图谱完全一致：“你是冰蚕谷的人！”面具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玄冰广场的冰面裂开细纹：“不愧是白砚的女儿，眼光不错。可惜啊，你爹到死都不知道，当年偷冰髓花的人，就是他最信任的师弟。”
冰甲卫突然举盾，盾牌组成道冰墙，冰墙后射出无数冰锥，锥尖都蘸了“锁筋散”，能冻结经脉。赤九爷拽着白灵溪跃向空中，焚天内力在脚下炸开层火焰，火焰与玄冰接触，腾起大片白雾，暂时遮蔽了冰甲卫的视线。
“他是白无妄！”白灵溪的声音带着震惊，冰蚕戒的绿玉映出面具人的真容——正是白砚那位失踪多年的师弟，当年负责冰蚕谷的药材管理，因私练禁术被逐出谷，“我爹说他早就死在漠北了，没想到……”
面具人（白无妄）的重剑突然横扫，剑风带着玄冰的寒气撞向白雾，白雾瞬间凝结成冰，冰里冻着无数细小的冰锥，像朵绽开的冰花。“死？”他的重剑指向冰面下的人影，“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当年赤绝空发现我练禁术，就该乖乖闭嘴，偏偏要去告诉你爹，不杀他，难道等着被两派联手绞杀？”
赤九爷的焚天爪突然拍出，火焰在玄冰广场上划出道火线，火线经过之处，冰面下的人影发出微弱的光芒，像是在呼应。“爷爷的记忆里，你当年求他保密，说愿意废去武功赎罪。”他的爪尖泛起红光，“是你自己撕毁了承诺。”
白无妄的重剑突然插入玄冰，广场的冰面开始震动，冰下的人影剧烈扭曲，散发出的怨气形成道黑色的龙卷风，卷向两人。“那是‘怨魂阵’！”白灵溪的冰蚕功在两人周围凝结出冰罩，冰罩上的符文与阴阳佩共鸣，“这些怨气被照妖镜的力量强化过，能直接攻击魂魄！”
赤九爷突然将红玉佩抛向空中，白灵溪同时抛出冰玉佩，两块玉佩在龙卷风中央相撞，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穿透怨气，照在冰面下的人影上。奇迹发生了——人影的怨气渐渐消散，露出原本的面容，他们对着赤九爷和白灵溪微微点头，像是在道谢，随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玄冰中。
失去怨气支撑的龙卷风瞬间溃散。白无妄看着冰面下恢复平静的人影，面具下的脸扭曲变形：“不！我的怨魂阵！”他突然摘下青铜面具，露出张布满冰纹的脸，左脸与白无常有七分相似，右脸却烙印着玄狐爪痕——竟是用禁术将白无常的脸皮拼在了自己脸上！
“看到了吗？”白无妄抚摸着脸上的爪痕，“这是赤绝空给我的‘礼物’！我要让他的后人，让整个江湖都尝尝这种滋味！”他的重剑指向寒晶殿的穹顶，“照妖镜能照出人心最黑暗的部分，只要用阴阳佩激活，就能让所有武林人士自相残杀，到时候我就是天下唯一的主宰！”
赤九爷和白灵溪对视一眼，同时冲向寒晶殿。焚天爪与冰蚕刀在玄冰地面上交织，火焰融化的冰面被白灵溪的冰蚕功重新冻结，形成道红白相间的冰桥，桥面上的符文不断流转，竟暂时抵消了玄冰的吸力。
照妖镜挂在寒晶殿的最高处，镜面的黑雾正在旋转，像个吞噬一切的漩涡。白无妄的重剑突然掷出，剑身在空中化作条冰龙，直取照妖镜：“就算得不到，也不能留给你们！”
千钧一发之际，赤九爷的断月爪与白灵溪的冰蚕刀同时击中冰龙，冰火之力在龙身上炸开，冰龙瞬间解体，化作漫天冰屑。两人借势跃起，红玉佩与冰玉佩同时贴在照妖镜上，玉佩的光芒与镜面的黑雾激烈碰撞，黑雾中浮现出无数画面——有白无妄练禁术的场景，有他杀害赤绝空的经过，还有他如何一步步建立寒鸦盟，挑起江湖纷争……
“不！”白无妄冲向照妖镜，想毁掉这揭露他真面目的证据，却被镜面射出的光芒弹开。光芒中，他脸上的白无常脸皮渐渐剥落，露出底下布满疤痕的真容，那些疤痕都是练禁术失败留下的，纵横交错，像张破碎的网。
玄冰广场的冰面突然大面积碎裂，冰下的人影化作星光升入空中，在寒晶殿的上空组成个巨大的玄狐衔月图。白无妄看着这一幕，突然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的身体在星光中渐渐透明，那些被他害死的人的怨念，正在吞噬他的魂魄。
“原来……这才是照妖镜的真正用途。”白灵溪看着镜面映出的真相，突然明白爷爷为什么说“心正则镜明”，“它照出的不是妖，是人心底的黑暗。”赤九爷的爪尖轻轻触碰镜面，镜面的黑雾彻底消散，露出光洁的镜身，镜中映出他和白灵溪的身影，火红与雪白相互依偎，像幅温暖的画。
两人离开黑风堡时，天边已升起朝阳。玄冰广场的碎冰正在融化，露出底下肥沃的黑土，土中长出了嫩绿的草芽，草芽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无数双清澈的眼睛。被救出的武林人士对着他们拱手道谢，其中有玄铁庄的幸存者，有流沙教的悔改者，还有些曾经的冰甲卫，他们决定联手重建江湖秩序。
赤雷和白砚带着两派弟子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寒鸦盟的余党正在投降，黑风堡的玄冰正在融化，照妖镜悬在空中，映出每个人真诚的面容。赤雷拍了拍赤九爷的肩膀：“好小子，没给玄狐门丢脸。”白砚则递给白灵溪一枚新的冰蚕戒：“这是谷主的信物，以后冰蚕谷就交给你了。”
赤九爷展开羊皮卷，卷上的所有标记都已黯淡，只剩下最后一行字：“阴阳相济，天下安宁。”他将羊皮卷与《玄狐冰蚕合籍》放在一起，突然觉得这些年的奔波都有了意义——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称霸，是为了守护那些平凡的笑脸，为了让江湖不再有纷争。
白灵溪的冰蚕戒与赤九爷的红玉佩在空中相触，发出柔和的光芒，光芒笼罩着整个黑风堡，笼罩着这片正在复苏的土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关外的晨光里时，照妖镜突然落下道光束，光束在地上刻出两行字：“火不独燃，冰非自寒，共生方久。”
风，拂过草原，拂过江南，拂过漠北，带着和平的气息，吹遍了江湖的每个角落。而那两只狐狸的故事，也开始在江湖中流传——一只火红如焰，一只雪白似冰，他们用对立的力量，谱写出共生的传奇，像极了这天地间，永恒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