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幼犬的成长与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初夏的阳光透过枣树叶,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五只小狗已经能在院子里蹒跚行走,像五颗滚动的毛球,浅黄与棕褐交织,在绿色的草丛里格外显眼。小浅守在旁边,看着它们跌跌撞撞地追逐蝴蝶,时不时用鼻子把快要摔出院子的小狗拱回来,动作里满是笨拙的温柔。
最壮实的那只浅黄小狗,陈秀给它取名“小壮”,性子最野,总爱带头闯祸。它会趁小浅不注意,钻进柴房啃木头,把木屑撒得满地都是;会跳进水缸边的木桶里,把自己弄得浑身湿透,然后甩着水珠跑到棕花身边撒娇。小浅每次抓到它,都会用嘴轻轻叼着它的后颈,把它放回狗群里,像是在教训,眼神里却没有半分严厉。
棕花则像个温柔的母亲,任由孩子们在自己身上踩来踩去,哪怕被踩疼了,也只是低低地呜咽一声,然后继续用舌头舔舐它们的毛。有次小壮抢了妹妹的奶头,棕花轻轻用爪子把它推开,把最小的棕褐小狗——陈秀叫它“小褐”,挪到自己最丰沛的乳头边,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公平。
小浅看着这一幕,总会想起阿福当年对自己的照顾。它小时候也总爱抢兄弟姐妹的奶,母亲从不会打骂,只是用同样温柔的方式,让每个孩子都能吃饱。它慢慢走到棕花身边,用头蹭了蹭她的耳朵,像是在说“辛苦你了”。棕花则用尾巴轻轻扫着它的脸,算是回应。
陈秀每天都会给小狗们加餐。她把小米粥煮得稠稠的,拌上碎肉末,放在浅碟子里,看着它们围在一起抢食。小狗们还没学会规矩,常常把碟子踩翻,肉末撒得满地都是,小浅就会跑过去,用舌头把地上的肉末舔干净,然后用爪子把碟子推回原位,像是在收拾残局。
“小浅越来越像个大家长了。”陈秀坐在门槛上,看着忙碌的小浅,笑着对蹲在身边的阿福说。阿福已经很老了,行动越来越迟缓,耳朵也有些背,只是用头蹭了蹭陈秀的手,算是回应。它的眼神里带着欣慰,看着小浅从一只懵懂的小狗,长成能独当一面的成年犬,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
有天夜里,院子里下起了雷阵雨。闪电把院子照得如同白昼,雷声震得窗户纸“哗啦”响。小狗们吓得挤在棕花怀里,发出“呜呜”的哭声。小浅站在窝边,对着雷声“汪汪”叫,像是在驱赶这可怕的声音。它还用身子挡住窝口,不让雨水溅进去,任凭雨点打湿自己的背,浅黄的毛被淋得贴在身上,却一动不动。
陈秀被雷声吵醒,起来看到小浅的样子,赶紧找了块塑料布,搭在狗窝上方,又把小浅拉进屋里。“傻狗,打雷怕什么,别淋坏了。”她用毛巾擦着小浅身上的水,语气里满是心疼。小浅却挣脱她的手,跑回窝边,继续守着,只是这次把身子缩在塑料布下,既能挡住雨水,又能看着孩子们。
雷阵雨过后,天边泛起鱼肚白。小狗们已经睡着了,小褐还把爪子搭在小浅的腿上,像是在寻求保护。小浅一动不动地趴着,生怕惊醒它们,眼睛里布满血丝,却亮得像两颗星星。陈秀看着它,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带阿强的日子——孩子夜里发烧,她也是这样整夜不合眼地守着,天亮时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麻了。
小狗们满月的时候,已经能在院子里满地跑了。它们追着小浅的尾巴跑,把棕花的毛当成玩具啃,还会钻到陈秀的脚边,用小爪子扒着她的裤腿要吃的。陈秀给它们做了个新窝,用竹篮装着,垫上干净的棉絮,放在屋檐下,既能挡雨,又能晒太阳。
小浅开始教孩子们生存的本领。它带着它们去田埂上,教它们辨认能吃的野菜和有毒的杂草;它把蝴蝶赶到小狗们面前,让它们练习扑咬;它还会故意把肉骨头藏在草丛里,看着它们用鼻子嗅着寻找,找到的小狗会兴奋地叼着骨头跑到它面前,像是在邀功。
有次小壮跑得太远,跑到了村口的大马路边,差点被路过的自行车撞到。小浅看到了,立刻冲过去,用嘴叼着小壮的后颈,把它拖回院子,然后对着它低吼,像是在教训。小壮委屈地“呜呜”叫,躲到棕花怀里,棕花却把它推出来,让它向小浅认错。小浅看着知错的孩子,慢慢消了气,用舌头舔了舔小壮的脸,算是原谅。
陈秀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小狗们总要学会独立,学会分辨危险,小浅的严厉,其实是最深的爱。就像她小时候,父亲对她很严格,不许她去河边玩,不许她跟陌生人说话,当时觉得委屈,长大后才明白,那都是为了她好。
院子里的枣子开始变红了,像挂在枝头的小灯笼。陈秀摘了些熟透的枣子,放在碟子里,给小狗们当零食。小狗们第一次吃枣子,用小爪子抱着,歪着脑袋啃,枣核吐得满地都是。小浅就在旁边看着,把它们吐的枣核叼到墙角,堆成一小堆,像是在做垃圾分类。
阿强打电话回来,说国庆节会带女朋友回来,顺便看看小浅的孩子们。陈秀高兴坏了,赶紧去镇上买了新布料,准备给未来的儿媳妇做双新布鞋,还特意给小狗们洗了澡,梳顺了毛,等着阿强回来。小浅像是知道有贵客要来,每天都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把小狗们的窝整理得整整齐齐,像是在迎接重要的节日。
国庆节前一天,陈秀把小浅的孩子们都装进竹篮,准备送给村里想要小狗的人家。张大爷要了小壮,说这只最壮实,能帮他看家;李婶要了小褐,说喜欢它温顺的性子;剩下的三只,陈秀打算送给邻村的亲戚,让棕花的主人也能分到一只——这是当初说好的。
送小狗走的那天,小浅一直跟在竹篮边,看着张大爷把小壮抱走,小壮还对着它“汪汪”叫,像是在说“爸爸再见”。小浅站在村口,看着一个个孩子被抱走,尾巴耷拉了一整天,连最爱吃的肉骨头都没心思碰。棕花也显得闷闷不乐,趴在窝里,用头蹭着空荡荡的棉絮,像是在怀念孩子们挤在身边的日子。
陈秀看着难过的小浅和棕花,心里也不好受。她给它们各煮了个鸡蛋,放在碗里:“别难过了,孩子们只是去了新家,以后还能来看你们。”小浅叼起鸡蛋,放在棕花面前,然后趴在她身边,用头蹭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
第二天,阿强带着女朋友小林回来了。小林是个城里姑娘,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看到小浅,眼睛一亮:“阿姨,这只狗真漂亮!”小浅对着她摇尾巴,用头蹭她的手,像是在欢迎。小林从包里拿出袋进口狗粮,倒在碗里,小浅闻了闻,却没吃,叼起来放在陈秀脚边,像是在说“给你吃”,逗得小林直笑。
阿强和小林去看棕花,棕花正趴在窝里发呆。小林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辛苦你了,生了这么多可爱的宝宝。”棕花用舌头舔了舔她的手,算是回应。小浅则跑前跑后,给他们展示自己藏的骨头,带他们看自己整理的枣核堆,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本事。
吃饭的时候,小林把自己碗里的排骨挑出来,放在小浅面前。小浅却不吃,叼起来放在棕花的碗里,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吃陈秀给它的剩饭。小林看着,对阿强说:“小浅真懂事,还知道疼媳妇。”阿强笑着说:“随我妈,心善。”陈秀听了,嘴角的皱纹都笑开了。
这个夏天,在幼犬的成长与离别中悄然过去。小浅在送别孩子的过程中,懂得了放手的意义——爱不是占有,而是看着对方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成长,就像陈秀当年放手让阿强去城里打工,就像阿福放手让它去探索世界。而它能做的,就是守好这个家,等着孩子们偶尔回来看看,等着远方的亲人常回家看看,让这份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永远流淌在这个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