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陈述句。
但听在慕容宇的耳朵里,却像是最终的审判。
“唔……唔!!”
慕容宇拼命地想要挣扎,想要引爆剩下的半截残躯。
但没用。
在苏婉清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被封在琥珀里的苍蝇。
那种威压。
不是金丹期。
不是元婴期。
那是……
慕容宇无法理解的境界。
“既然想死。”
苏婉清抬起右手。
那只原本纤细白嫩的手掌,此刻变得晶莹剔透,仿佛是由最纯净的冰晶雕琢而成。
她没有用剑。
对付这种蝼蚁,用剑是种侮辱。
她只是对着慕容宇,轻轻一握。
“那就死得……彻底一点。”
“咔嚓!”
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
一座透明的冰棺,凭空出现,将慕容宇那半截残躯直接罩在其中。
冰棺并不大。
刚好贴合他的身体。
“不……不要……”
慕容宇的神念发出了最后一声哀求。
苏婉清的手指收拢。
“碎。”
这一个字吐出。
“砰!!”
冰棺炸裂。
不是碎成冰块。
而是粉碎。
连同里面的慕容宇,连同他的血肉,连同他的骨骼,连同他的灵魂。
在这一瞬间。
全部化作了最细微的冰尘。
风一吹。
散了。
这就死了?
那个把他们逼入绝境、不可一世的天命宗圣子,就这么……没了?
连个渣都没剩下?
旁边的萧炎风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脱臼。
石泰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伤口的疼都忘了。
这还是那个温柔的苏师姐吗?
这简直就是……女帝降世啊!
“婉……婉清?”
萧炎风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喊了一声。
苏婉清没有理他。
在捏碎了慕容宇之后,她身上的那股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银发重新变黑。
冰蓝色的眸子也恢复了正常。
她身子一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那是强行觉醒记忆和力量带来的反噬。
但她没有倒下。
她转过身,几乎是扑到了萧尘的身边。
“萧尘……”
苏婉清把萧尘抱在怀里,眼泪再一次决堤。
刚才那个冷酷无情的女帝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即将失去挚爱的无助少女。
“青青!药!快拿药!!”
苏婉清冲着柳青青大喊。
“在……在拿了!”
柳青青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丹药,也不管是什么品种,一股脑地往萧尘嘴里塞。
“咽下去……求求你咽下去……”
柳青青哭着,把丹药化开,用灵力送进萧尘的喉咙。
但萧尘没有反应。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
那黑色的咒纹虽然随着慕容宇的死亡停止了蔓延,但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逆转。
心脏破碎。
生机断绝。
“没用的……”
影月走了过来。
她看着萧尘胸口那个大洞,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这是死咒。心脉断了,神仙难救。”
“闭嘴!!”
苏婉清猛地抬头,眼神凶狠得像是一头护崽的母狼,“他不会死!他说过要带我去中域!他说过要一起登顶!他不会食言!!”
她低下头,把自己的额头抵在萧尘的额头上。
“萧尘,你听得见吗?”
苏婉清的声音在颤抖,“你醒醒……你不是有混沌体吗?你不是有那座塔吗?你快用啊……”
“你别丢下我……”
“上一世你丢下我一次,这一世……还要再丢一次吗?”
眼泪顺着她的鼻尖,滴在萧尘的脸上。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呼唤。
或许是回光返照。
萧尘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动了!大哥动了!”萧炎风惊喜地大叫。
萧尘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很模糊。
眼前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是婉清啊。
还没死吗?
那就好。
萧尘想要笑一下,但扯动了伤口,疼得他眉头微皱。
他的意识正在迅速下坠,坠向一个无底的深渊。
但在那深渊的底部。
他看到了一些画面。
不属于这一世的记忆。
那是……前世?
画面里。
也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但他不是为了救人而死。
他是被杀的。
那个拿着剑,刺进他胸口的人。
那个眼神冰冷、高高在上、穿着帝袍的女帝。
那张脸。
分明就是……苏婉清?
“为什么……”
画面里的他,问出了这三个字。
“为了大道。”
画面里的女帝,拔出了剑,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萧尘,你的器道之心,朕收下了。”
画面破碎。
萧尘猛地清醒了一瞬。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婉清。
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悲伤和爱意的眼睛。
不对。
记忆……不对。
为什么我的记忆里,是你杀了我?
而你的记忆里,是我救了你?
到底……谁是真的?
“婉……清……”
萧尘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了两个字。
“我在!我在!!”苏婉清抓紧了他的手。
“小……心……”
萧尘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听不见。
“小心……记……忆……”
话没说完。
萧尘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眼睛缓缓闭上。
气息,全无。
“萧尘?!!”
苏婉清的瞳孔放大,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喊。
“不————!!”
……
登龙台顶。
风声呜咽。
血色的诅咒散去,阳光重新洒落。
但照在众人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萧炎风跪在地上,拳头狠狠砸着地面,砸得血肉模糊。
石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柳青青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而在那台阶的最中央。
苏婉清抱着萧尘的尸体,一动不动。
像是一座失去了灵魂的雕塑。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
“嗡——”
一声轻响。
从萧尘的眉心处传来。
那座原本已经黯淡无光的万器归宗塔,突然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
一股极其微弱,但却充满了古老韵律的波动,从塔内散发出来。
“还没完。”
一个稚嫩却严肃的声音,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
那是器灵小混的声音。
“主人还有一口气。”
“被塔保住了。”
苏婉清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死灰瞬间复燃。
“救他!怎么救?!”
“把他放进塔里。”
小混的声音有些焦急,“塔内第九层开启了一条缝,溢出来的混沌本源护住了他的真灵。但这肉身已经废了。”
“想要他活,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苏婉清急切地问道。
“重铸肉身。”
小混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
“但这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登龙台顶的那枚……天命印。”
小混的声音变得凝重无比。
“那是这个世界的本源之一。只有拿到它,融入主人的身体,借助天命之力,才能让他涅盘重生。”
“但是……”
“但是什么?”萧炎风红着眼睛吼道,“只要能救大哥,别说是一个印,就算是把这天捅个窟窿,老子也去干!”
“但是现在慕容宇死了,登龙台的禁制全开。”
小混叹了口气,“最后的这九级台阶,是真正的天堑。没有主人的带领,凭你们现在的状态……”
“我去。”
苏婉清打断了它。
她擦干了眼泪。
把萧尘轻轻放在地上,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他身上。
然后。
她站起身,拿起了地上的冰凰剑。
那双眼睛里,再次燃起了火焰。
不是之前的冰冷。
而是一种为了爱人,敢于向天拔剑的决绝。
“不就是九级台阶吗?”
苏婉清转过身,看向那近在咫尺、却又高不可攀的台顶。
那里。
一方金色的印玺,正悬浮在半空,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只要能救他。”
苏婉清往前迈了一步。
“神挡杀神。”
“佛挡杀佛。”
“天若挡我……”
她举起剑,指着苍穹。
“我就把这天……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