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帝赞其志 特许成立“太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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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初夏晨光正好。
太医院东南角的“济世堂”教学馆内外,早已被打扫得纤尘不染。青砖院落里,十二名首批入选的学子穿着统一的浅青色学服,按高矮次序分两排肃立在讲学大厅外的庭院中,个个挺胸抬头,面色既紧张又兴奋,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石砚站在前排左边,努力绷着小脸,掩饰内心的激动;苏叶站在第二排中间,目光清澈,带着审视与好奇打量着周遭的一切;阿木则站在后排最右边,憨厚的脸上满是忐忑,双手不自在地搓着衣角。
院落门口,太医院院使刘仲景带着几位副院判、资深太医,也早早等候在此。刘仲景今日特意穿上了簇新的四品孔雀补子官服,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复杂。他身后的太医们神色各异,有的好奇张望,有的面露羡慕,有的则隐含不屑——一个刚入太医院不过数月、年仅弱冠的年轻人,竟能独开一馆,得陛下如此看重,怎能不让人心思浮动?
“刘院使,您说陛下……真的会来吗?”一位与刘仲景交好的副院判低声问道。
刘仲景捋了捋胡须,眼神微眯:“圣意难测。但既然宫中早有风声传出,陛下又亲笔题了匾额,今日开馆,即便圣驾不亲自莅临,也必有厚赐恩旨。我等在此恭候,总是没错的。”他心中其实也拿不准,但姿态必须做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整齐而轻微的马蹄声与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队约莫二十人的宫廷侍卫,穿着不同于寻常禁军的明黄色软甲,步履沉稳地出现在巷道口,迅速分列两侧,肃立警戒。随后,四名太监引着一顶不起眼的青呢小轿,缓缓行至济世堂门前。
刘仲景心头一震,这排场……果然是圣驾亲临!他连忙整理衣冠,带着众太医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臣太医院院使刘仲景,携太医院同僚,恭迎圣驾!”
小轿停下,帘幕掀开。首先下来的,却是一身鹅黄襦裙、外罩淡绿比甲、清新灵动的明月郡主赵永宁。她今日显然精心装扮过,眉眼如画,见到刘仲景等人,微微颔首,便快步走到轿旁,亲自伸手搀扶。
一只骨节分明、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搭在了郡主的手腕上。下一刻,一身月白常服、头戴翼善冠的皇帝赵擎宇,含笑步出小轿。他今日未着龙袍,只作寻常富贵人家打扮,但久居上位养成的威严气度,依然让在场所有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躬身更低。
“都平身吧。”皇帝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日朕与郡主微服而来,不必拘礼。刘爱卿,诸位太医,也都起来。”
“谢陛下!”众人这才敢直起身,但依旧垂手恭立。
皇帝的目光扫过刘仲景等人,在宇晨浩身上略微停顿,露出赞许的笑意,随即看向庭院中那十二名紧张得几乎要同手同脚的学子,笑容更和煦了几分:“这些,便是宇副院使首批选中的学子?看着都是朝气蓬勃的好苗子。”
宇晨浩上前一步,躬身道:“回陛下,正是。此十二人,皆通过严格选拔,品性、悟性、志向,皆为上选。”
“好,好。”皇帝点点头,在众人簇拥下,迈步走入济世堂院落。他先是抬头看了看门上自己亲笔所题的“济世堂”匾额,满意地点点头,又信步走进讲学大厅。大厅内陈设简洁,正面墙上挂着《大医精诚》全文的书法挂轴,下方是讲台和蒲团坐席,两侧则是书架和放置药材标本、针灸铜人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香和新木、草药混合的气息。
皇帝环视一周,眼中露出满意之色:“简洁而不失庄重,实用而不失风骨。宇晨浩,你用心了。”
“此乃臣之本分。”宇晨浩谦逊道。
皇帝走到讲台上,转身面向跟随进来的众人。刘仲景、众太医、十二名学子、以及随行的侍卫太监,都安静地肃立厅中。
“今日朕来此,一为观礼,祝贺‘济世堂教学馆’正式开馆。”皇帝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二来,朕有几句话要说。”
厅内落针可闻。
“太医院,乃国之重器,掌宫廷医药,系天子安危,更负引领天下医道之责。”皇帝的目光变得深邃,“然近年来,太医院或因循守旧,或疏于管理,致使蠹虫滋生,几酿大祸!幸赖祖宗庇佑,忠良竭力,方得拨乱反正。”
刘仲景等人闻言,连忙躬身,面露愧色。
“然,肃清余毒之后,更当思考太医院之未来!”皇帝语气一转,带着激励,“医道传承,关乎国运民生,不可不慎,更不可停滞不前!宇晨浩副院使,不恋权位,不慕虚名,心系传承,志在育人,主动请缨开设此教学馆,遴选良才,欲传其所学,光大医道。此志此心,朕心甚慰!”
皇帝的目光落在宇晨浩身上,充满了赞赏与期许:“更难得者,宇副院使于市井流言纷扰之际,能坚守本心,行所当行,以行动破谗言,以事实证清白!此等定力与担当,方为我大夏医者之楷模!”
这番话,无疑是对近日谣言的最高定调,也是皇帝对宇晨浩最有力的支持!厅中众人神色各异,刘仲景等保守派心中凛然,知道陛下对宇晨浩的信任坚不可摧;学子们则更加激动,为自己能跟随这样一位得陛下如此盛赞的老师而自豪。
皇帝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故,朕今日特旨:自即日起,‘济世堂教学馆’升格为直属皇家、独立于太医院常规体系之外之‘太医馆’!秩同太医院,宇晨浩领太医馆主事,秩正五品,加‘侍讲学士’衔,专司医道人才培养、典籍编撰、疑难重症诊治之法研究推广!太医馆一应所需,由内帑直接拨付,吏部、户部不得掣肘!宇晨浩可自行制定馆规、选拔标准、教学章程,面向全国选拔医道良才,无需经太医院或礼部常规考核!另,特许太医馆将诊治疑难重症之实践案例,整理成册,刊印发行,以惠天下!”
旨意一出,满堂皆惊!
直属皇家!独立于太医院之外!秩同太医院!内帑直接拨付!自主选拔!自主教学!还有“侍讲学士”的清贵头衔!这哪里是升格一个教学馆?这分明是凭空创造了一个与太医院平起平坐、甚至在某些方面权限更大的新机构!而宇晨浩,这个年仅弱冠的年轻人,一跃成为这个新机构的掌舵人!
这份恩宠,这份信任,这份破格,简直前所未有!
刘仲景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震惊、愕然、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与忌惮飞快闪过,最终化为深深的复杂。他身后的太医们更是面面相觑,不少人心头泛起惊涛骇浪。陛下这是……要对太医院动大手术了?要用这个新成立的“太医馆”,来刺激甚至制衡现有的太医院体系?
而十二名学子,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砸懵了!他们原本只是进入一个“教学馆”学习,如今却瞬间成了“太医馆”的首批学员!这身份,这前途,与普通太医院学徒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石砚紧紧握住了拳头,苏叶眼中异彩涟涟,阿木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宇晨浩本人也是微微一怔,他虽料到皇帝会支持,却没想到支持力度如此之大,直接成立了一个独立的“太医馆”。这固然是巨大的机遇和信任,但也意味着更重的责任和更复杂的局面。他立刻收敛心神,上前深深一揖,声音沉稳而坚定:“臣,宇晨浩,领旨谢恩!定当竭尽驽钝,不负陛下重托,为我大夏培养医道栋梁,光大门楣!”
“好!朕信你!”皇帝亲手将他扶起,随即转身,对着厅中所有人,朗声道:“太医馆之设,非为取代太医院,乃为补充、为激励、为开创!朕望太医院与太医馆,能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和衷共济,良性竞争,共同推动我大夏医道繁荣昌盛,惠泽苍生!刘爱卿,你以为如何?”
刘仲景心中五味杂陈,但皇帝当众询问,他岂敢有异议?连忙躬身道:“陛下圣明!太医馆之设,乃高瞻远瞩之举!老臣及太医院上下,定当全力配合,虚心学习,与太医馆携手并进,共谋发展!”
话虽如此,其中有多少真心,就难说了。
皇帝似乎很满意这个表态,点了点头,又看向那十二名激动不已的学子,温言勉励道:“尔等能入太医馆,成为首期学子,乃大机缘,亦是大责任!望尔等珍惜光阴,刻苦向学,不仅精研医术,更要修养医德,以宇主事为榜样,将来成为心系百姓、医术精湛的良医、大医!莫负朕望,莫负宇主事教诲!”
“学生谨记陛下教诲!定当努力向学,不负皇恩师恩!”十二名学子齐声应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好了,朕与郡主今日来此,主要是为太医馆揭牌,并为宇主事第一课观礼。”皇帝笑着对宇晨浩道,“宇主事,这太医馆的第一课,便由你来开讲吧。朕与郡主,就在旁听上一听。”
“臣,遵旨。”宇晨浩深吸一口气,走到讲台中央。
皇帝和明月郡主在讲台一侧预先准备好的座椅上坐下,刘仲景等太医则退到大厅后方。十二名学子按序在蒲团上跪坐好,挺直腰背,目光灼灼地望向讲台上那个年轻得过分、却已承载了无数传奇与期望的身影。
宇晨浩目光平和地扫过台下众人,掠过皇帝鼓励的眼神,郡主含笑的眼眸,刘仲景等人复杂的目光,最后落在十二张充满求知欲的年轻面孔上。厅内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今日,太医馆正式成立。这第一课,我想与诸位探讨的,并非具体的药性方剂,亦非针灸推拿手法。”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今日之题,为《医者本心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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