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在府里待着觉得烦了,累了,无聊了,就出府多去逛逛走走吧!去街上看看杂耍,去城郊瞧瞧山水,总好过闷在这一方天地里。”
“回相府散散心,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岳父岳母也定是牵挂你的。你要是回去了,代我向他们问安。”
裴清晗又往前走了几步路,像是在刻意地拉开着彼此的空间。
他不喜黏糊糊、你侬我侬的‘互诉衷肠’。
如果有的选,他永远更偏向理智、沉静,甚至带着几分距离感的交流。
?
“清晗……”
意识到丈夫把她给推开了,沈文欣面上没敢露出半分异样,只垂着眼睫,纤长的手指捻起鬓边几缕散乱的青丝,缓缓地拢到耳后。
她努力地维持着平日里的温婉,唇角那点惯有的笑意,也勉勉强强地维持着浅淡的弧度。
可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却悄悄地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并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像是怕泄了心底那点骤然空落的慌乱。
清晗把她推开,是有意,还是无意?
方才她不过是想借着那点亲昵,撒个娇,想要与他更亲近些,可她的身体就先感受到了他的疏离。
她都没来得及多抱一会儿,就……
不敢深想,那点失落像细小的针,轻轻地刺着她的心脏,她抿了抿唇,留恋地又轻唤了一声。
“清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没觉得待在侯府里无聊。再者,把时间放在街头杂耍,寄情山水之上,也非我的志向。”
“我就是想多点与你处在一起的时间而已。可以吗?”
说完,担心会得到否定的答案,沈文欣快速地列举起了她回娘家后的不便之处:“我与我爹我娘时有见面的,他们才不会挂念我呢,而且,每次,我去见他们,都有提到你待我很好。”
“就像你说得那样,这个节骨眼上,你忙得不可开交,那我又怎能丢下你一人,回娘家小住一段时日呢!”
她还提到了宁天祺:“七皇子住的随安楼如果出了点什么状况,没人帮着处理,又得分散你的精力了。”
“对了,清晗,殿下那里,我有按照他的要求,给他新找了几个精通拳脚的武师,这事还没与你说呢!”
“这事我知道,宁天祺他主动告诉我了。”
裴清晗的喉头滚动了几下。
接着,他的声音透过空气,清晰地传到了沈文欣的耳中:“宁天祺那小子还会暂居在侯府里很长一段时日。陛下的意思是,让我来教导七皇子,辅助来指点他学问等的太傅等一众人。”
“往后,你只管负责他在侯府里的衣食住就行了,辛苦你了;其余的,我来安排。”
“清晗,不辛苦的,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能为你解忧,被你需要,我觉得是件很幸福的事。”
沈文欣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邀功般的浅笑,双眸亮晶晶地看着裴清晗。
可话一说完,她心里的那点甜意就被酸涩给取代了。
她与他聊正事,他永远会回应她;一旦牵扯上了他们之间的事,他总是回避居多。
可她在意的,就是后者呀!
她多么希望他能允了她的要求。
“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送你回观星楼。”
裴清晗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沈文欣的思绪。
她心里的那点期待又黯淡了下去。
只因他用的是‘送她回观星楼’,而非‘同她一起回观星楼’。
但她也只能轻轻地应着:“好。”
……
溪云阁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泼洒在侯府的角角落落,将白日里的热闹与繁杂尽数吞噬。
庭院中,只剩几盏孤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脚下一小片区域,更衬得四周万籁俱寂,连风穿过廊檐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就在这极致的安静里,姨娘温宝珠的房内,却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间断的声音。
那声音极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又似春蚕啃食桑叶,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
可若是循着声音,放轻脚步,一点点地凑近那半开着的雕花窗户,便能捕捉到其中的意味,只消听上片刻,也便会让人不自觉地面颊发烫,心跳也跟着乱了节奏。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如一层薄纱,悄然泻入,勾勒出了朦胧的轮廓。
目光所及之处,床上的帐幔半垂着,随着里面的动静,微微地晃动,投下了变幻的影子。
也隐隐约约地能看到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伴随着的,是细碎的、压抑的低吟,还混着衣物摩挲的窸窣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营造出了一种极致的旖旎与暧昧。
床榻上,温宝珠纤长的睫毛如受惊的蝶翼般不住得颤抖,皓齿紧紧地咬住粉嫩的下唇,整个人像株被狂风拂过的娇弱柳枝,被动地承受着一切。
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渗出,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浸湿了鬓边的发丝,更衬得她肌肤莹白如玉。
她澄澈的眼眸里满是困惑与不解,心底的疑问如藤蔓般疯狂滋长:侯爷今晚怎么还会出现在了溪云阁里?
他不是被夫人拦下了,去了夫人的观星楼吗?
可如今,这凭空出现的大活人,正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她的预判大错特错。
那坚实的臂膀环着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每一寸肌肤的相触都让她如遭电击。
她红着俏脸,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偏过头去,长长的睫毛拼命地掩盖着眼底的羞赧,努力想让自己保持安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羞人的声响。
可身体的本能却不受控制,偶尔,那压抑不住的、细若蚊呐的轻吟还是会从喉咙里逸出,让她愈发无地自容,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什么呢?”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温宝珠心头猛地一跳,暗忖:这漆黑的一片,侯爷还能看出她分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