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老鬼！”
陆子墨扑向裂隙边缘，机械臂的残指在虚空中抓挠，指尖只触到一片刺骨的冰冷黑暗。
脑海里瞬间闪过老鬼拽着苏晚晴避险时的背影，
闪过苏晚晴趴在城防图上校对铭文的专注侧脸，
这些滚烫的羁绊，怎么可能是程序设定的虚假数据！
意识被深渊疯狂拉扯，混沌观测者的声音在耳畔越来越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实验体07，准备重置。”
“就算我是变量。”
陆子墨咬得牙龈发疼，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机械臂里的太极核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我也要走出自己的路！”
黑暗吞没一切的前一秒，他的机械臂泛起刺眼的金光，系统提示屏在雪花中残留半行文字：
【玉衡坐标已锁定，等待救援。】
下一秒，彻底的黑暗，终于笼罩了所有。
陆子墨的意识刚坠入黑暗，就被无数锈蚀的齿轮绞碎般剧痛。
“嗤啦……”
金属摩擦的尖啸猛地炸响在识海，和青州械寨被锈蚀之触啃噬时城墙崩裂的声响一模一样。
灼热的痛感顺着脊椎窜起，每一寸神经都在剧烈重组，
比三年前修复城防时被熔铁溅伤的灼烧感烈上百倍。
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他猛地睁眼，已漂浮在一片昏紫与金红交织的空间里。
数十枚青铜齿轮就在眼前悬浮流转，齿痕间爬满暗紫铭文，
“嘶嘶”冒着细碎的能量火花；
在不远处的空中，星图碎片像被揉皱的绸缎般翻卷，
其中一枚刻着“青州”二字的星标正在缓缓熄灭，微光闪烁间透着死寂；
暗紫色天幕深处，一团模糊的黑雾正不住翻涌，正是混沌观测者的轮廓。
“这不是物理世界。”
陆子墨抬起机械臂，关节处还留着前一刻断裂的缺口，机油混着金光缓缓渗出。
他尝试唤醒系统扫描环境，视网膜上刚跳出“青铜机关解析系统”的标志，
就被一团黑雾搅成乱码。
“警告，检测到多重变量路径干涉。”玄风子的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
全息投影在他身侧凝结成齿轮与数据流构成的机械生命体，
齿轮转动发出“嗡鸣”声，
“正在启动意识锚定模块。”
话音刚落，陆子墨只觉眉心一烫，像有根滚烫的金针刺入。
系统核心运转的嗡鸣声里，一道金色光束从他胸口的太极驱动核心迸发而出，
像锁链般狠狠扎进最近的一枚青铜齿轮。
“咔嚓”一声轻响，漂浮感骤然减轻，他的脚掌踩在了星图碎片铺就的地面上。
每一步落下，都泛起水纹般的涟漪，星图上的路径随之亮起又暗去。
“你以为挣脱了幻象，实则仍在轨迹之中。”
混沌观测者的声音突然炸响，像千万面铜锣同时被擂响。
它从星图深处缓缓浮现，轮廓间翻涌着与锈蚀之触相同的暗紫，
一只由铭文构成的巨手猛然展开，掌心托着一幅闪烁的星图。
陆子墨瞳孔骤然收缩。
星图上布满蛛网般的分支路径，每条路径末端都标着不同的时间与事件。
最清晰的几处分支旁，“修复青铜拒马”的字样闪着青铜灯盏的微光，
仿佛能看见当时调试机关的残影；
稍远些的路径上，“升级玄钢神阵”的标记萦绕着淡淡能量波动，
和记忆里机甲启动的光芒如出一辙；
所有路径蜿蜒延伸，最终尽数汇聚到最远端的主线上，
那上面“陆子墨?实验体07”的字样，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眼底。
混沌观测者的铭文巨手划过主线，被触碰到的路径瞬间泛起红光。
“修复城防是测试机械文明韧性，进洛阳是触发《非攻卷》觉醒。”
巨手猛拍星图，
“连你激活系统时看到的玉衡留言，都是实验一环！”
“够了！”
陆子墨机械臂残指狠狠掐进掌心，金属与血肉摩擦的“咯吱”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用铜丝缠着母亲最后塞给他的压缩饼干包装纸，
边缘早已被岁月磨得发白。
指尖触到包装纸的瞬间，记忆轰然翻涌。
昨夜械寨了望塔上，苏晚晴举着修复好的青铜灯盏对他笑，灯油在风里摇晃，
影子投在刻满城防图的墙上；
老鬼递给他陨铁短刀时，粗糙的手掌拍着他的肩，刀身震颤的龙吟里藏着“活着”二字；
父亲用血肉之躯堵住裂缝时，沾满血污的手摸着他的头说“小墨，要学造更结实的墙”；
母亲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他嘴里时，眼眶通红道“活着，就是胜利”。
“如果我只是个变量。”他声音发颤，
“那我守青州城墙、护晚晴老鬼，还有那些信任我的人！”
“毫无意义。
”混沌观测者直接打断，星图主线骤然暴长，贯穿“玄钢神阵”的标记，
“你们的坚持，不过是实验数据的波动值！”
陆子墨呼吸骤然急促，系统界面却突然闪烁。
玉衡的留言浮现在视网膜上，字迹虽模糊，却像重锤砸醒混沌思绪：
“记住，变量也有自己的轨迹。”
“变量……轨迹……”
陆子墨喃喃重复，突然想起苏晚晴修复浑天仪时的话：
“青铜鼎纹路不是乱刻的，每条线都有气脉，错一根整座鼎都会崩裂！”
他盯着星图主线突然笑出声，
“所以你们才设这么多分支？因为变量的轨迹，连你们也测不准！”
“检测到混沌铭文高频波动！”玄风子机械身影骤然清晰，齿轮转速飙升，
“陆子墨，用太极调和机制模拟混沌脉动！摆脱不了路径，就把它变成我们的工具！”
陆子墨深吸一口气闭眼，意识沉入太极驱动核心。
阴阳双鱼金光在识海流转，他试着用阳鱼炽烈触碰混沌铭文的阴寒，
用阴鱼幽寂包裹观测者的暴烈。
能量流在体内翻涌如纠缠的蛇，起初撞得他头痛欲裂。
“轰！”
体内一声闷响，双鱼流转频率竟与暗紫铭文脉动逐渐同步。
混沌驱动核心的心跳在识海回荡，指尖不由自主泛起金紫交织的光芒。
他猛地抬手碰向身旁青铜齿轮，
“滋啦”一声，齿轮上的暗紫铭文被金光覆盖，
扭曲纹路顺着金光重组成青州城防图的熟悉模样。
“捕捉到加密波频！”玄风子声音变得兴奋，
“解析中……37%！65%！92%！”
陆子墨睁眼望去，星图主线正在变淡，
红光笼罩的分支路径渐渐泛出青州械寨城防图的青金色。
混沌观测者的轮廓出现裂痕，像被敲碎的镜子，声音首次慌乱：
“你不可能做到！”
“我能！”陆子墨冷声打断。
机械臂残指处渗出缕缕金光，太极核心能量顺着臂身流转，
断口齿轮“咔嗒咔嗒”重组，金光包裹伤口，
机油与能量交融间，钻心的疼痛渐渐消散。
星图里“青州”的星标重新亮了起来，光芒比之前更耀眼。
可下一秒，空间骤然扭曲，“嗡”的一声，四周的青铜齿轮疯狂转动起来。
陆子墨踉跄扶住最近的青铜齿轮，抬头瞬间瞳孔骤缩！
三道身影正从不同星图碎片里走出，近在咫尺。
身披玄钢重甲的身影立在左侧，肩甲还沾着锈蚀之触的暗紫残渣，
手死死按在腰间机甲控制柄上；
中间那人抱着卷泛黄的《墨子非攻卷》，袖口露出半截墨水染黑的手腕，
指尖正摩挲书卷封皮；
右侧立着的身影脚下踩着废墟残片，低头盯着掌心，
那里躺着半块压缩饼干的包装纸。
“每个变量都有未激活的轨迹。”
混沌观测者的声音从三个“陆子墨”身后传来，裂痕中的模糊影像重新凝聚，
“这些镜像，就是你放弃羁绊、屈服命运的可能。”
三个“陆子墨”同时抬头。
左侧身披重甲的“他”猛地握紧机甲控制柄，眼底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中间抱书的“他”抬眼望来，眼神里只剩一片麻木；
右侧立在废墟中的“他”缓缓抬头，眼底映着残垣残影，
嘴角却扬起和此刻陆子墨一模一样的笑。
陆子墨的机械臂微微发抖，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苏晚晴的声音，
像从极深的井底浮上来，带着一丝虚弱却坚定的力量：
“子墨！抓住我的铸铜锤！”
他猛地转头，视线先落在不远处的青铜鼎空间，
苏晚晴额角渗着冷汗，紧握的铸铜锤突然断裂，掌心淡紫色印记亮到极致。
青铜鼎剧烈震动，铭文里的夏篆残片纷纷剥落，暗紫能量顺着鼎身缠上她的手臂。
在深远的裂隙边缘，老鬼半蹲在虚空中，一手抓着刀鞘，一手死死按住陨铁短刀。
刀身泛起龙吟般的嗡鸣，此前渗出的血珠蒸发成淡金雾气，陨铁纹路尽数亮起。
他刚将内力注入短刀，劈出一道淡金陨铁斩击，“铛”的一声撞在暗紫屏障上。
屏障乍现一道裂痕，却瞬间反弹，陨铁短刀被弹飞，
暗紫能量顺着短刀缠上他的手臂，老鬼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陆子墨眼神一凝，机械臂瞬间弹出防御刺钉，三个镜像同时向陆子墨扑来，
机械臂的齿轮声、《非攻卷》的书页声、废墟的风声交织在一起。
识海深处，系统提示音轻轻响起：
【镜像围攻，同伴危机，双重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