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警报响起的那一刻，江临川迅速拔掉数据线，切断所有外部连接。他合上主机盖，金属边缘划过指尖，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车钥匙插入点火口时“咔”地一声轻响，和腕表走动的节奏刚好重合。引擎启动，车身轻轻一震，后视镜里国际金融中心那片玻璃幕墙慢慢变小，最后只剩下一抹反光。
二十分钟后，他把车停在岑家老宅外的隔离带前。空气里弥漫着焦灼的气息，混着钢筋被晒热又冷却后散发出的铁锈味。军方的封锁线还没撤，红外探头在断墙上方缓慢扫来扫去。他熄了火，摘下通讯器，连同手机一起锁进手套箱。机械表显示十七点四十三分——距离前世那场空难发生，还有六十七小时。
他绕到东边塌陷的地方，借着断裂地基的阴影靠近主楼废墟。地上全是碎混凝土和扭曲的钢筋，每一步都得小心踩稳。地下室入口被一根半吨重的横梁压住，只留出一条勉强能钻过去的缝隙。他弯腰进去，肩膀擦过烧熔的钢架，冲锋衣外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里面比想象中完整些。实验室原来的防爆墙还没完全倒，部分电路管道还嵌在墙里。他站在曾经放主控台的位置，闭上眼，低声说：“命运签到系统，激活。”
淡蓝色的光纹从脚底蔓延开来，像电流一样顺着地面残留的金属网格爬行。系统提示无声浮现：【检测到高浓度稀有金属残骸及历史气运沉积……奖励发放：航空材料再生术（完整版）】
信息直接涌入脑海，三千多条分子重构公式、十几种极端环境下的修复方法、九类合金晶格再生条件，全都清清楚楚。他睁开眼，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
就在这时，西侧废墟传来液压钳剪断金属的声音。
苏棠蹲在主控柜残骸前，防护头盔的面罩上落了一层灰。她用热成像仪扫描夹层结构，确定硬盘位置后，剪开了最后一段变形的支架。取出的固态硬盘表面已经碳化严重，接口几乎融化。她没急着起身，当场打开应急电源包，把设备接上便携解码器。
屏幕闪了三下，加载进度条缓缓推进。她推了推眼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数据恢复界面。十分钟后，最后一段实验日志成功读取。
“x-9合金样本经脉冲测试，耐温峰值达c，结构完整性保持97.3%。”她低声念出结果，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
她摘下眼镜，呼出一口气，镜片内侧蒙了层薄雾。“我们造出了能飞进太阳边缘的翅膀。”说完，重新戴上眼镜，将硬盘放进防磁袋，贴上编号标签。
她站起身，朝江临川的方向走去。脚步踩在瓦砾上发出“ crunch”的声响，不快不慢，很有节奏。
“数据拿回来了。”她在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透过头盔有点闷，“极限参数超过预期，但原始模型已经被炸毁，备份服务器也没反应。”
江临川点点头，手中的终端正滚动显示“再生术”应用草案的第一行指令：“目标材料：x-9合金残片；环境要求：真空+电磁约束场；能量输入阈值：≥8.4兆焦耳。”
“不用原始模型。”他说，“再生术可以逆向重建分子链。只要找到足够纯的残骸，就能重新做出生产线。”
苏棠皱眉：“可实验室没了，净化舱、离子束焊接台、量子退火炉全埋在下面。重建至少要六个月。”
“不用等六个月。”他抬手调出地图，标记出地下三层的储罐区，“那里还有电力痕迹，说明基础设施还能用。我们可以搭个临时的小型再生单元。”
苏棠盯着那片红点看了两秒，转身就往废墟深处走。“我去翻找可用的模块。液压泵、稳压器、冷却管路——只要完整的，都能拼起来。”
江临川没动，继续输入指令。突然，终端弹出一条加密消息，来源未知。他点开，只有一句话：【高温合金，活不过量产】。
发送时间是五秒前。
他立刻追踪Ip，却发现信号跳转了七次，最后终止在一个已注销的卫星节点。他删掉记录，把内容导入隔离环境分析。
同一时刻，纽约联邦拘留中心b区监舍里，维克多坐在铁床上，手里捏着一枚微型芯片。监控画面正播放江临川进入废墟的画面——角度来自一架伪装成城市巡检无人机的侦察设备。
看守走过走廊，例行检查囚室。
维克多抬起眼，声音低沉平稳：“告诉外面的人……高温合金，活不过量产。”
看守停下脚步，皱眉：“你说什么？”
维克多不再说话，只是把芯片轻轻放在床沿，任它滑落地面。看守捡起来一看，不过是块废弃的SIm卡碎片，随手扔进了回收盒。
但就在三分钟前，这条信息已经通过地下信道传入暗网论坛，在“资本清算”板块置顶十分钟，随后自动删除。
江临川关掉终端，朝苏棠离开的方向走去。途中他停了一下，从碎石堆里捡起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金属片。边缘呈蜂窝状，表面带着蓝紫色氧化膜——这是x-9合金特有的结晶特征。
他小心地放进密封袋，贴上标签。
二十分钟后，苏棠从地下通道爬出来，肩上扛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圆柱形装置。她喘着气放下设备，拍掉灰尘：“离子稳压器，型号旧了点，但还能用。我在排水管夹层找到的，应该是上次爆炸时被甩进去的。”
江临川蹲下检查接口，确认没进水后点头：“够了。配合再生术的能量矩阵，能启动一级重构。”
苏棠从背包拿出焊枪和接线钳：“我来搭电路，你负责调参数。”
两人没再多话，各自忙碌起来。江临川把终端连上稳压器输出端，调出再生术的核心协议。屏幕上开始加载分子模拟模型，进度条一点一点往前走。
苏棠用切割刀清理周围障碍，铺好绝缘垫。她把液压泵固定在支架上，接通备用电源。电流接通瞬间，设备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供电稳定。”她说，“你可以开始了。”
江临川深吸一口气，手指停在确认键上方。他知道，一旦启动再生程序，系统会消耗大量资源，短时间内无法再次签到。这是唯一一次机会。
他按下确认键。
终端屏幕瞬间变黑，随即浮现出复杂的三维晶格图。数千个原子点位开始重组，蓝色光流沿着设定路径流动。空气中泛起细微的静电感，稳压器外壳也开始微微发烫。
第一块残骸投入反应舱。
三十秒后，系统提示出现：【初级再生完成。材料纯度：98.6%。结构稳定性：A级】
苏棠摘下手套，拿起新生的合金片。它比原来更薄，却泛着一种近乎液态的光泽。她用测温笔轻轻一碰，数值迅速飙升到三千度以上，材料依旧没有软化的迹象。
“真的成了。”她轻声说。
江临川看着反应腔里逐渐成型的新材料，眼神却没有放松。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维克多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他拿起终端，重新打开那条匿名消息，放大时间戳。毫秒级精度显示，信息发出的时间，正是他完成签到后的第七秒。
有人在监视。
而且，早就准备好了回应。
苏棠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接下来怎么办？”
江临川没接，目光落在远处一面还没倒塌的墙上。那里挂着一幅烧了一半的家族画像，画框歪斜，只剩一只眼睛还能看清。
“先建最小可行产线。”他说，“三天内，我要看到十克再生合金。”
苏棠点点头，转身去拆另一台设备。
江临川站在原地，左手轻轻抚过机械表盘。指针走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风从废墟缺口吹进来，掀起他的衣角。
远处，一台本该断电的监控摄像头，镜头微微转动，悄悄对准了他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