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的辰时,南洋水师第一据点的黄土围墙被晨光染成暖金,木门“吱呀”推开,周平穿着灰布校尉服快步出来,手里攥着个釉色发暗的陶制茶罐,见“靖海号”靠岸,眼角的皱纹瞬间堆起——萧砚正拎着行李袋走下跳板,大白跟在身边,颈间银铃铛“叮铃”响得清脆。
“世子!可算把您盼来了!”周平快步迎上去,握住萧砚的手,掌心的老茧磨得人发疼,“萧将军以前在南洋驻守时,常跟我们提起您,说您小时候爱抢他的烤野猪肉,还总把他的兵书当画本涂。”
萧砚心里一暖,指尖触到周平袖口的补丁——那是水师士兵常穿的粗布,跟父亲兵书里插画上的一样。“周校尉,我爹以前……常来这据点吗?”他忍不住问,目光落在周平手里的茶罐上。
“来!每月都来!”周平把茶罐塞进他手里,罐身还带着体温,“这是将军爱喝的南洋苦丁茶,他说‘苦后有甘,像守岛的日子’。对了,黑石岛的旧居,当年还是将军带我们去修的,竹屋的梁是他亲手挑的,灶台底下左数第三块砖,确实藏着陷阱钥匙,我亲眼见他埋的!”
谢云凑过来,拍了拍周平的肩:“老周,这次多亏你帮忙,咱们要去黑石岛探查旧居和矿砂,还得麻烦你给补点物资。”周平立刻点头,对着据点里喊:“兄弟们,把备的淡水、干粮都搬出来!再把那两箱治晕船的草药也带上!”
据点里的士兵们立刻应声,扛着陶制水罐、油纸包的干粮往外走。周平指着两个背着弓箭的年轻士兵:“这俩是我手下最机灵的,从小在黑石岛附近长大,哪有陷阱哪有矿砂都门清,让他们跟着您,省得走弯路。”
萧砚刚要道谢,脚边传来“嘎嘎”声——大白凑到周平面前,歪着脑袋盯着他的手,尾巴摇得不停。周平愣了愣,随即从口袋里摸出块晒得发硬的鱼干,递了过去:“这是将军以前喂据点附近海鸟的鱼干,他说‘饿了就吃,别跟自己客气’,你也尝尝。”
大白立刻叼过鱼干,蹲在地上慢慢嚼,小眼睛眯成了缝。萧砚笑着摸它的头:“跟我爹一样,都爱给它喂吃的。上次在京城,它还抢谢云的鱼干呢。”周平也笑,拍了拍大白的背:“是个有灵性的,跟将军当年养的那只鹅一样,都护主。”
物资很快搬上了船,两个年轻士兵也站到了甲板上,对着萧砚躬身行礼。周平拉着萧砚走到据点墙角,避开众人,声音突然放低:“世子,有件事得跟您说——三天前,裴强的人来过这据点,问‘萧母的旧物藏在哪’,还拿了张画,画的是个淡蓝竹纹帕,跟您锦袋里露出来的那块很像。”
萧砚的指尖瞬间攥紧茶罐,罐身的釉色硌得手心发疼——裴强果然在找母亲的旧物,还知道竹纹帕的样子。“他们没问出别的吧?”他追问,声音里带着点急。
“没!”周平摇头,眼里透着狠劲,“我故意说‘不知道什么旧物’,还把他们骗去了反方向的荒岛,估计现在还在那儿绕呢。但您得小心,他们肯定没放弃,说不定就在黑石岛附近等着。”
萧砚点头,把茶罐放进行李袋:“多谢周校尉提醒,我们会留意的。等从黑石岛回来,我给您带块按我爹秘方烤的野猪肉,让您尝尝当年的味道。”
周平笑着摆手:“不用不用,您平安回来就好!将军要是知道您现在这样,肯定高兴得很。”他送萧砚回到船边,看着大白蹦蹦跳跳地跟着上船,忍不住又笑:“这鹅可得看好,到了黑石岛,说不定真能帮着找裴强。”
萧砚登上跳板,回头挥了挥手:“周校尉,我们走了!”周平站在据点门口,也挥着手,直到“靖海号”慢慢驶远,才转身回了据点。
甲板上,大白还在嚼着剩下的鱼干,两个年轻士兵正指着海图给谢云讲黑石岛的地形。萧砚握着手里的苦丁茶罐,心里满是踏实——有父亲的旧部帮忙,有熟悉地形的士兵引路,还有大白陪着,就算裴强在黑石岛等着,他也有底气应对。
海风卷着咸腥气吹过来,带着点苦丁茶的淡香。萧砚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黑石岛方向,知道离母亲的消息越来越近了,而父亲留下的茶罐和念想,会陪着他一步步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