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秦愫捧着茶杯放回桌边,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后,才顾不得脸上还在滴茶水,说起了正经事,“嫔妾还有用,嫔妾愿意戴罪立功!”
许执麓不置可否的用丝帕擦了擦手,“我耐心有限,你最好长话短说。”
万万不敢再矫情耽误的秦愫飞快的说起了在骊骅山别宫知道的一桩事情。
“嫔妾拿住了那卞贵人与人有私情的证据。”
许执麓闻言仍是不动如山,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秦愫悻悻的接着解释起来来龙去脉。
秦愫这人没事就喜欢到处钻营,宫里头都能经营出人脉,到了宫外头那更是耗子进了米缸,先用钱疏通关系,再扯着许执麓的大旗耍威风,基本就没有不成的。
若不是先被那管园子的老嬷掐住了短,她后头空耗精神头在那事上,这趟外出指不定还能多干出些实事来。
骊园里除了周昭仪住的花坞,常年花香动人,避暑的那段日子就属卞贵人住的桃园人来人往了,虽然花期过了,但是满树的桃子也很是喜人。
宫人们日日去采摘,妃嫔们时常也会去。
秦愫就是有一回摘了一篮子桃听见有人说在桃溪那边捡到过宝。
捡到宝?她一听就感兴趣的很,然后就出去与人打听,原来那人在桃溪那边捡了个桃叶簪。
要不说秦愫这人心思活泛呢,旁人听见这事也就过耳即忘,她却好深究打探。
自然轮不着自己亲自去盯这事,使唤了个在桃溪那边管扫洒的宫人,都不用使太多银子,先吊着人,说发现了好事就有大好处。
那粗使的宫人可不得认真起来为她办事儿。
明明叫她长话短说,还是费了一盏茶时间才说完。
“你只躲在暗处远远看见,根本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没清楚,这还叫拿住了人证据?”许执麓听完只觉得她从头到尾也只确信那卞贵人暗地里与人见面。
秦愫却一口咬定道,“那身形定然是个男人,他们还拉扯呢,若是女的也没大晚上相见的道理。”
一时许执麓都分辨不出她是不是为了自保而编排了个故事,但卞贵人这个人却也有令人起疑的地方。
李卿就是参加她主持的诗会,从红叶题诗获悉旧事,继而被人揭短要挟……
“娘娘,你再给嫔妾一点时间,这事保管有着落。”
并没有理会她的信誓旦旦,许执麓摆了摆手,“此事容本宫再想想,你先回去,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得出门。”
秦愫擦干净脸上的茶水,乖巧的起身,“嫔妾告退。”
须臾,柳寐进来,坐回了原先的位置,瞧着许执麓脚边的茶渍,轻言道,“可是那秦美人又吐露了什么事情叫娘娘为难了?”
说是为难是过于委婉了,实则是衡量这秦愫的价值,还值不值得许执麓留着。
眼下后宫里,景仁宫是她们的地盘,承乾宫里有冯选侍住在原先的王氏住的西配殿偏殿,钟粹宫里主位是郭贵嫔,她管着一宫的事情,那后殿的住的顺嫔连晚上咳到几时都瞒不住她,启祥宫那边有李婕妤,继宋美人殁了,连周昭仪也病逝于别宫,那边根本就没什么人气。
永和宫里主位是玫嫔,但东配殿住的朱才人,原先柳寐也住那,如今只剩她一个人,而正因为许执麓觉得朱才人并不太堪用,后殿住的秦美人就有些可用。
“她发现卞贵人一直与宫外的男人暗通曲款。”
“这并不可信。”柳寐实话实说,因着王荛萱对许执麓的态度,在王氏囚于冷宫,周昭仪殁了之后,她身边只剩高才人和杨才人,而这两位对许执麓也可谓是但有所命不敢不从,所以如今宫里,除了稳坐中宫的苏皇后,已呈一边倒之势,卞贵人离了王荛萱帮衬,也不过是个小小贵人。
甚至都没等许执麓这边做什么,皇上一道圣旨就逼的她投到刘太后那边,说什么恨不得日日侍奉太后起居饮食,那话里话外就差让刘太后收她为义女,彻底跳脱了妃嫔的身份。
这义女和养女一字之差却是隔着皇室血脉,人生际遇自然也天差地别。
早些年刘太后确实在膝下养了两位义女,大了就许出去了,与曾经的薄氏养义女许给朝臣笼络人心不同,刘太后是真心疼爱那些沦落到她膝下的孤女,嫁出去后还时常挂念。
见许执麓思忖间未有决断,柳寐再次开口,“嫔妾以为,乾元节举办在即,不如压下此事,待节后再处理。”
乾元节就是皇帝诞辰。
往年办不办许执麓没记,但今年是祁郢二十岁整生辰,自是要大办特办,既要彰显天子皇威,还要各国使臣来朝,应是属于他登基之后最盛大的一桩事了。
“那你给朱才人传好话,离那秦愫远点。”
多的许执麓也没点出来,这秦愫心性伪诈,柳寐也是知晓的。
“那嫔妾也告退了。”
这头才起身,喜圆从半开的门帐外探进来半个身子。
“娘娘?皇上传了话来,说大皇子闹性子了,要你回东暖阁看看。”
许执麓坐了好一会儿,腰酸的很,才要起来,闻言捏了捏额角,“你且进来。”
柳寐脚步轻挪,先让了喜圆进来,自己才掀开门帐出去,放下帐子的一瞬,隐隐看见那叫喜圆的宫女在替许执麓揉腰……
冬日昼短,分明才过午,转头日头就暗了。
柳寐回西偏殿后,先吩咐人去永和宫传话,然后再叫人堵了巧儿的嘴,送去净身房。
处理这样的事也不需与许执麓说,若事事都要问,还用提拔她们管事吗。
既然秦愫这事先要压下去,巧儿就还不能死,但这可是后宫,除了某个祸害外,决不能出现第二根。
但这会儿柳寐也没料到秦愫事情暴露了,还敢藏着事。
秦愫回去之后想到自己一个不慎,就被柳寐拿去邀功,对许执麓她是不敢生歹心,但对柳寐……这个原本就后来居上把她挤开的女人,那是满满的恶意。
一面假装受了申饬哭肿了眼睛,一面叫来心腹宫女去如此这般的安排……
永和宫东配殿的朱才人昨夜喝醉了今天也有些精神不济,她没等到柳寐让人传的话就先睡了一觉。
醒来觉着口干就将桌上的凉茶饮了几口解渴,喝完又打算回去歇着,完全没发现半开的窗户动了动,却是秦愫的宫女悄摸看着。
大抵又过了一盏茶时间,朱才人又口渴的更厉害了,她才要叫人,却看见有人主动掀开帘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