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透光石的回响
地窖的木盖被推开时，带着草木气息的晚风涌了进来，吹散了酒瓮周围的沉味。沈未央踩着木梯往上爬，崔杋跟在后面，手里拎着那盏蒙布滑落的油灯，灯光在梯级上投下晃动的亮斑。
“爹，瓮补好了！”沈未央刚探出脑袋，就看见沈父正蹲在灶台前添柴，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混着枣香飘过来。
“补牢实了？”沈父回头看了眼跟出来的崔杋，眼里带着笑意，“小崔手艺不错，比当年你娘补的还规整。”
崔杋把油灯放在石桌上，耳尖有点热：“是瓮本身结实，透光石的位置正好卡住缝隙，省了不少力。”
“那石头啊，”沈父盛出两碗粥，推到两人面前，“当年你娘说，它能听见酿酒的动静。你对着瓮说话，它会把声音存起来，等酒熟了，开瓮时能听见回音呢。”
沈未央舀了勺粥，热气模糊了视线：“真的假的？那我们刚才在窖里说要酿青梅酒，它记住了？”
“等着瞧呗。”沈父笑得神秘，“等明年开瓮，你喊一声，保准有回响。”
夜里，沈未央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床脚，像块被掰碎的银子。她忽然想起地窖里的透光石，悄悄披了件外衣溜出门。
崔杋的房间就在隔壁，灯还亮着。她刚走到窗下，就看见他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块小石子打磨——那石子的纹路，和地窖瓮底的透光石一模一样。
“你也没睡？”沈未央敲了敲窗。
崔杋吓了一跳，手里的石子差点掉在地上：“在……磨块仿品，想嵌在瓮口的木塞里。”他把石子举起来，月光下，石面泛着和透光石一样的莹光，“这样就算泥封松了，光也能透出来，像个小灯笼。”
沈未央忽然想起来，刚才在窖里，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比油灯还暖。她往后退了两步，靠在院墙上，望着天边的月亮：“那我们明天就去摘青梅吧？听说后山的梅树结果了。”
“好。”崔杋的声音从窗后传来，带着点笑意，“我去借个竹筐，再做个木梯，高处的果子甜。”
第二天一早，两人背着竹筐往后山走。晨露打湿了草叶，沾在裤脚上凉丝丝的。崔杋走在前面开路，手里挥舞着柴刀劈断挡路的藤蔓，偶尔回头喊一声“小心脚下”，声音撞在山壁上，弹回来轻轻的回响。
沈未央忽然想起爹的话，对着满山的梅树喊了句：“今年的青梅要酿进有光的瓮里——”
回声漫过山谷，惊起几只飞鸟。崔杋停在前面的石阶上，回头看她，眼里的光比透光石还亮。
“听见没？”沈未央跑上去，指着山谷深处，“山在回音呢！和透光石一样灵！”
崔杋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颗打磨光滑的透光石碎片，用红绳串着，像枚小小的吊坠。
“给你的。”他把吊坠塞进她手里，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戴在身上，等开瓮时……说不定能和透光石共振。”
沈未央攥着吊坠，冰凉的石面被掌心捂出了汗。她忽然对着山谷又喊了一声，这次的回声里，好像混进了崔杋没说出口的话——
像窖里的透光石，把所有没说破的心思，悄悄存进了月光里。
后山的梅树上，青涩的果子在风里轻轻晃，仿佛也听见了什么，正偷偷攒着甜，等着酿成酒的那一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