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原点脱手,无声无息,仿佛只是李洛随意拂去的一粒尘埃。它轻飘飘地飞向洞窟入口方向,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定住时空的韵律。
最先冲入洞窟视野的,是三道交织纠缠的凌厉剑光与一道暗红佛煞刀芒——九天剑阁与杀生寺的领头者,显然在争抢进入顺序时已然交手,此刻几乎是并肩(或说并刃)闯入,杀气腾腾,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平台前孤身而立的李洛,以及他身后那扇洞开的、流淌星辉的星辰精金大门!
“果然有鬼!”九天剑阁冷峻青年眼中厉色一闪,毫不犹豫,并指一点,背后焚霄剑化作赤红惊鸿,带着焚山煮海的炽烈剑意,直刺李洛眉心!他要速战速决,拿下这个可能已得机缘的散修!
杀生寺武僧更是凶戾,手中戒刀血光大盛,化作一道凄厉的血色匹练,拦腰斩向李洛,刀锋未至,那浓烈的血腥煞气已足以让寻常化神修士心神失守!
紧随其后的,是散修联盟的几人,以及更多两宗的精锐弟子,乌泱泱一片,足有近二十人,各色法宝光华将洞窟入口映得一片绚烂,混乱的灵力波动激荡起阵阵狂风!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化神巅峰修士瞬间毙命的恐怖合击,李洛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直到那枚灰色的混沌原点,轻飘飘地飞临冲在最前方的剑光与刀芒之前。
然后——
“定。”
一个平淡无奇的字音,从李洛口中吐出。
时间,仿佛真的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气势汹汹的赤红剑光,凝滞在半空,剑尖距离李洛眉心不过三尺,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剑身上流转的炽烈火焰如同被冻结。那道凄厉的血色刀芒,也僵在李洛腰侧,血光不再吞吐,煞气不再弥漫。后方所有前冲的身影、激荡的灵力、飞扬的尘埃,甚至每个人脸上狰狞、贪婪、惊愕的表情,全都凝固在了那一瞬间!
整个洞窟,除了穹顶星图依旧缓缓运转,洒落星辉,以及李洛身后门内空间隐隐传来的星光波动,一切陷入了绝对的静止。连声音都被剥夺,死寂得可怕。
不是时空真的被冻结(李洛目前的修为还做不到完全冻结时空),而是那枚混沌原点散发出的奇异力场,强行“包容”并“迟滞”了范围内所有能量与物质的运动!混沌,本就是万物之始,亦可是万物之归。包容一切,亦可令一切归于“迟缓”与“凝滞”。
李洛缓缓踱步,如同闲庭信步,从凝滞的剑光与刀芒旁走过,来到那群被“定”住的身影面前。他的目光扫过九天剑阁青年因惊骇而扭曲的脸,扫过杀生寺武僧眼中残留的凶戾,扫过散修联盟几人脸上的贪婪与算计。
“蝼蚁望天,不知天高地厚。”李洛轻声自语,带着一丝淡淡的厌倦。他没有下杀手,并非心慈手软,而是懒得费事,也避免不必要的因果纠缠(毕竟这些人是三大势力的人,杀了后续麻烦不断)。更重要的是,幽月夫人正在门内探索,他需尽快处理完这边,前去汇合。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缭绕着灰色的混沌气流,在那九天剑阁青年、杀生寺武僧以及散修联盟为首三人的眉心,各自轻轻一点。
这一点,并非伤害肉身,而是将一缕精纯的混沌封印之力与震慑神魂的意念,直接烙印进他们的识海核心。这封印不会要他们的命,甚至不会明显损伤修为,但会让他们在未来至少一个月内,神魂如同蒙尘,修炼滞涩,且对李洛的气息产生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臣服,绝不敢再起丝毫敌对之心。同时,封印中也包含了一段模糊的警告信息:此地凶险,非尔等可涉足,速离,忘今日之事。
做完这些,李洛收回手指,同时心念一动,那枚悬浮在半空的混沌原点悄然消散。
“呃……”
“啊!”
凝滞的力场消失,时间的流动恢复。赤红剑光与血色刀芒因为失去了目标与后续灵力支撑,胡乱地劈砍在空处,激起一阵能量乱流。冲进来的近二十名修士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胸口,齐齐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修为稍弱者更是直接嘴角溢血,神魂剧震!
他们骇然抬头,看向前方。那个墨青长衫的男子,依旧平静地站在平台前,仿佛从未动过。而他身后那扇星辰大门,已然在缓缓闭合!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记得自己正要攻击,然后意识仿佛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混沌,无法思考,无法动弹,只有一种渺小如尘埃、面对无尽深渊的恐怖感!再清醒时,便已是这般狼狈模样,而且识海中多了一道冰冷威严、无法违逆的封印与警告!
尤其是被李洛点中眉心的五人,更是脸色惨白如纸,看向李洛的目光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如同见到了不可名状的上古神魔,连一丝反抗或怨恨的念头都生不起,只有无尽的战栗与臣服。
“滚。”李洛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灵魂深处。
没有人敢再多说一个字,甚至不敢再看那扇即将关闭的星辰大门一眼。九天剑阁青年、杀生寺武僧等人,如同丧家之犬,带着无尽的恐惧与迷茫,连滚爬爬地朝着洞窟入口逃去,甚至顾不上手下弟子。那些弟子也早已吓破了胆,争先恐后地逃离这片他们终生难忘的恐怖之地。
转眼间,洞窟内除了残留的些许混乱灵力与脚印,便只剩下李洛一人,以及身后那扇仅剩最后一丝缝隙的星辰大门。
李洛不再耽搁,身形一晃,便在那缝隙彻底闭合前,化作一道灰色流光,没入门内。
“嗡……”
大门彻底关闭,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洞窟内,只剩下穹顶星图永恒运转,洒落寂静星辉,以及平台周围那十二根空荡荡的晶柱,无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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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大门之后。
李洛踏入的瞬间,仿佛穿越了一层水波般的星光帷幕。外界的一切声音、气息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仿佛置身于星空深处的静谧与浩瀚。
这是一个无法用大小衡量的奇异空间。脚下并非实地,而是如同踩在无形的、承载着星光的介质上。四面八方,上下左右,皆是深邃无垠的“星空”,无数或明或暗的星辰在极远处缓缓旋转、生灭。但这些星辰并非真实的星体,而是由精纯的星辰之力与玄奥道则凝聚成的“星相”。
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座宏伟得令人窒息的祭坛。
祭坛通体呈暗金色,仿佛由整块“周天星辰金”铸就,高达九丈九,分为九层,每一层都铭刻着密密麻麻、流转不息的星辰符文与上古阵图。祭坛顶端,并非平台,而是一个缓缓旋转的、直径约三丈的复杂立体星阵模型!模型之中,三百六十五颗主星位、一万四千八百辅星位清晰可见,更有无数细如发丝的能量流在其中穿梭流转,模拟着某种宏大至极的星辰运转与空间折叠规律!这俨然是一个微缩的、正在运转的“周天星斗挪移大阵”核心!
而在祭坛周围,如同众星拱月般,悬浮着数以百计、大小不一的星辰光球。这些光球小的如拳头,大的如磨盘,内部封存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有些是古朴的玉简、金属板(传承信息),有些是闪烁着星光的奇异矿石、晶核(材料),有些是造型奇特、灵光内蕴的法宝残片或完整器物,甚至还有一些被封在星光琥珀中的、早已失去生机却形态未变的灵草与奇异生物标本!
更让李洛目光一凝的是,在祭坛正前方,悬浮着三件格外引人注目的东西:
左边,是一块通体透明、内部仿佛封印着一缕跃动紫金色火焰的水晶——紫微星火!
中间,是一卷非丝非帛、完全由星光交织而成的古老卷轴,卷轴自动展开部分,露出开头几个气势磅礴、道韵冲霄的古篆——《周天星典·接引篇》!
右边,则是一枚巴掌大小、形似钥匙、通体银白、表面流淌着时空波纹的奇异令牌——虚空星钥!
这三样东西散发出的道韵与能量波动,远超周围其他光球,显然是这座祭坛空间最核心的珍藏!
此刻,幽月夫人正站在祭坛前,仰望着那三样核心之物,月白双眸中星光流转,显然已沉浸在感应与参悟之中。四钥与万象令悬浮在她身前,与祭坛,尤其是与那卷《周天星典·接引篇》和虚空星钥,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见李洛进来,幽月夫人收回目光,眼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震撼:“洛,这里……这里简直是一座上古星辰道藏的宝库!尤其是那卷《周天星典·接引篇》和那枚虚空星钥!星典记载了完整的周天星斗挪移阵构建原理与接引法门,甚至包括定向紫微垣的核心坐标与阵纹!而虚空星钥,很可能是启动或控制某处特定星域接引阵法的关键信物!”
李洛走到她身边,看向那三样核心之物,心中亦是波澜起伏。紫微星火,乃是淬炼星辰类法宝、修炼星辰神通乃至提纯星力的无上奇物;《周天星典·接引篇》,无疑是他们前往紫微垣最直接、最权威的指引;而那枚虚空星钥……或许就是打开紫微垣接引古阵的最后一把“锁”!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李洛沉声道,“此处祭坛,很可能是当年万象仙宗与紫微垣势力共建的、用于沟通两界的秘密枢纽之一。这些珍藏,或许就是留给后世‘持钥者’的馈赠,或是……应对某种危机的储备。”
他目光扫过周围悬浮的数百星辰光球:“此地收藏如此之丰,价值无法估量。但我们时间有限,古墟开启只有半年,外界局势也瞬息万变。需尽快收取最紧要之物,并尝试参悟星典要义,掌握虚空星钥用法。”
“嗯。”幽月夫人点头,“星典与星钥共鸣最强,四钥亦能辅助解读。我先尝试以四钥为引,沟通星典与星钥,获取基本信息。你负责警戒,并收取其他有价值的物品。”
分工明确。李洛立刻将混沌感应提升到极致,笼罩整个祭坛空间,警惕任何可能的变故。同时,他开始以神念与混沌灵力,小心地触碰、收取那些悬浮的星辰光球。这些光球似乎并无攻击性,触碰时只需以相应属性的温和灵力或道则共鸣,便可轻易取走内藏之物。
一件件珍贵的星辰矿石、上古玉简、法宝残片、灵草标本……被李洛有条不紊地收入囊中。每一样放在外界,都足以引起腥风血雨。其中几块记载着上古星辰观测数据、星兽图谱、星辰阵法心得的玉简,以及一些可用于炼制顶级星辰法宝的“星核金”、“虚空银沙”等材料,更是让李洛心中暗喜。
与此同时,幽月夫人已盘膝坐于祭坛前,四钥与万象令环绕周身,月华之力与四钥共鸣的秩序道韵,缓缓笼罩向《周天星典·接引篇》与虚空星钥。
起初并无反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月华之力与四钥道韵调整到某个特定频率时——
“嗡!”
星典与星钥同时轻轻一震!
那卷星光卷轴自动完全展开,无数细小的、由纯粹星光构成的符文与阵图虚影升腾而起,如同活了过来,围绕着幽月夫人旋转、演绎!同时,一股庞大而有序的信息流,伴随着精纯的星辰道则感悟,直接涌入她的识海!
虚空星钥也银光大放,表面时空波纹剧烈荡漾,投射出一幅更加精密、且带有明确空间坐标标记的立体星图!星图的核心坐标,赫然指向紫微垣深处某个具体点位!同时,关于如何激发星钥、如何在特定地点(需满足能量与阵法条件)开启接引通道的方法要诀,也清晰浮现!
幽月夫人闭目凝神,全力接收、消化着这浩瀚的信息。她能感觉到,这《周天星典·接引篇》与虚空星钥中蕴含的知识,与她所修的月华之道、紫府血脉,乃至四钥本源都完美契合,仿佛本就为她准备!理解起来竟异常顺畅,许多深奥之处几乎是水到渠成般豁然开朗!
时间在寂静的星光中流逝。李洛已将近半的星辰光球收取完毕,收获之丰,远超预期。他一边继续收取,一边关注着幽月夫人的状态,同时也在参悟着刚刚到手的一些星辰阵法心得,与他所知的混沌衍生之道相互印证,获益匪浅。
不知过了多久,幽月夫人周身流转的星光符文与阵图虚影开始缓缓收敛,最终没入她体内。她长睫微颤,睁开了双眼。眸中,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流转,深邃而明亮,气息也更加圆融深邃,对星辰之道的理解显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如何?”李洛停下动作,问道。
“星典接引篇的核心奥义,已初步掌握。虚空星钥的用法,也已明晰。”幽月夫人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后的沉静,“此星钥,确实是开启‘紫微垣第七接引古阵’的关键信物。但想要激发它,打开稳定通道,需要极其庞大的纯净星辰之力作为能源,并且需要在特定的‘星力节点’位置进行。古墟内的这座祭坛,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星力节点,理论上可以满足条件。但是……”
她看向祭坛顶端那缓缓旋转的星阵模型,以及周围已经黯淡了许多的星辰光球:“但是,这座祭坛历经岁月,能量已严重流失。想要汇聚足够开启星阵、激发星钥的星辰之力,以目前状态,恐怕需要漫长的时间积累,或者……注入同等级别的庞大能量。”
李洛目光也投向祭坛顶端模型。模型依旧在运转,但速度明显缓慢,许多细微的能量流已经中断。周围的星辰光球,原本散发星辉,此刻也已黯淡大半,显然内蕴的能量在维持祭坛基本运转与刚才信息传输中消耗不小。
“需要多少能量?”李洛问。
幽月夫人略一估算,神色凝重:“若以方才那十二团星灵本源为标准,至少需要……百倍以上。或者,相当于一位合体期修士的全部灵力,且必须是精纯的星辰属性或可转化为星辰之力的能量。”
百倍星灵本源?相当于合体期修士的全部星辰属性灵力?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那十二团星灵本源已是珍贵无比,百倍……恐怕搜刮小半个古墟也未必能凑齐。至于合体期修士的全部星辰灵力……放眼此界,修炼星辰之道且达到合体期的,恐怕凤毛麟角,且谁会甘愿耗尽修为为他人做嫁衣?
难题,摆在了面前。找到了钥匙,找到了门,却发现门需要巨大的能量才能推开。
李洛沉默片刻,眼中却并无沮丧,反而露出一丝思索之色。
“合体期的全部灵力……星辰属性……”他低声重复,目光落在了自己掌心,一缕灰色的混沌气流缓缓流转。
混沌,包容万物,演化清浊,自然也可……模拟星辰。
若是以他合体后期的浩瀚混沌灵力为源,以混沌衍生之道模拟、转化为精纯的星辰之力,再注入祭坛……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祭坛顶端那缓缓旋转的星阵模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竟然猛地加速旋转了一瞬!同时,整个祭坛空间微微震颤,周围星空中的“星辰”也明灭不定!
幽月夫人也感应到了这异动,惊讶地看向李洛。
李洛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或许……不需要去找别的能量源了。”
他一步踏出,凌空走向祭坛顶端。周身灰色气流开始涌动,混沌灵力如同沉睡的巨龙,缓缓苏醒。
“混沌衍星,以我灵源,助开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