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袅袅,直叩心扉。无垢那始终平和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他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茫然与深思。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触及了佛门宏愿与众生意志之间最根本的矛盾,是他从未深入思考过的角度。
牛壮实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看到那总是从容不迫的和尚被南竹哥问得哑口无言,只觉得浑身舒坦,咧开大嘴无声地笑着,对着张南竹猛竖大拇指。黑皇也兴奋地甩着尾巴,觉得这场“吵架”可比干听着念经有意思多了。
就在无垢陷入沉思时,张南竹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忽然拍了拍肚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苦恼:“哎呀,光顾着说话了,这都晌午了,肚子有点空。大师,你这儿管饭不?”
无垢回过神来,闻言轻轻摇头,语气恢复了些许平和:“贫僧只备了些清茶斋果,若施主不弃……”
“斋果啊……”张南竹拉长了语调,脸上写满了“那玩意儿能顶饱吗”的嫌弃。他也不等无垢说完,自顾自地从储物法宝里往外掏东西。
只见他先是摸出一张油布铺在青石上,然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只香气四溢的烤灵鸡,接着是一大块酱汁浓郁的卤兽肉,最后是两坛泥封完好的、他自己酿的灵酒。
浓郁霸道的肉香和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将崖顶上原本清淡的檀香和草木气息冲得一干二净。那烤鸡焦脆的皮,卤肉颤巍巍的质感,无不散发着最直接的诱惑。
牛壮实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喉咙里发出响亮的“咕咚”声,口水差点流出来。黑皇更是激动得两只前蹄拼命刨地,驴眼放光:“烤鸡!卤肉!酒!小弟!你什么时候藏的私货!快!分驴大爷一条鸡腿!”
张南竹撕下一条肥美的鸡腿递给早已按捺不住的牛壮实,又掰了半只鸡身子丢给望眼欲穿的黑皇,自己则拍开一坛酒的泥封,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哈——!舒坦!还是这玩意儿实在!”
他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还一边招呼无垢:“大师,真不来点?光吃果子多没劲儿啊!我这酒可是独家秘方,肉也是精心烹制的,保证你没吃过!”
牛壮实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附和:“就……就是!南竹哥的东西……最好吃了!”
无垢看着眼前这如同市井酒肆般的一幕,闻着那扑鼻的酒肉香气,面色依旧平静如水。他双手合十,眼帘微垂,声音清越而不带丝毫波澜: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不过皮囊欲望。持戒修身,乃为明心见性之基。施主自便即可,贫僧心净,则万物皆净。”
这番话,可谓标准的佛门应对,彰显其戒律严明,心志坚定。
然而,张南竹闻言,却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他拎着酒坛子,晃悠悠地走到无垢面前,上下打量着无垢那平静无波的脸。
他忽然咧嘴一笑,问道:
“心净则万物净?说得真好。那大师,你现在看着我吃,闻着这酒肉香味,听着他们吧唧嘴……你的心,真就一点都没动?没觉得这鸡腿看起来挺香?这酒闻着挺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