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浸透了墨的丝绒般,沉甸甸压在云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云顶”之上。
宋砚清坐在包厢角落的单人沙发里,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
水晶吊灯的光落下来,被他金丝眼镜的镜片折射出冷冽的碎光,恰好掩去眸底那一丝因家族施压而生的不耐。
“砚清,这是沈先生,”宋母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和,打破了包厢里短暂的沉默,“你们年轻人,该多聊聊。”
宋砚清抬眼。
视线所及之处,站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188cm的身高在普遍高大的商界人士里也很惹眼,偏偏他穿了件宽松的米白色针织衫,领口松垮地垮到一边,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以及那上面一点若隐若现的淡色小痣。
最抓人眼球的是那双眼睛。
眼尾微微上挑,含着一汪春水般的温润,笑起来时,纹路如桃花瓣般漫开,带着股漫不经心的痞气。
右耳那枚暗红色耳钉,在暖光下闪着隐秘的光,和他身上那种看似无害的慵懒感形成奇妙的反差。
这就是母亲口中“懂事、知趣,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沈星辞。
一份为期一年的协议,一个明码标价的“情人”。
宋砚清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半秒,没有寻常面对陌生人时的疏离。
他天生对过度外放的气息敏感,可眼前这人身上那股带着钩子般的吸引力,竟没让他生出排斥,反而像初春融雪时掠过鼻尖的微风,带着点奇异的松弛感。
“宋总。”
沈星辞先开了口,声音是意料之中的清润,甚至带了点刻意放软的尾音。
他主动朝宋砚清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
宋砚清犹豫片刻,抬手回握。
指尖相触的瞬间,对方掌心略高的温度带着干燥暖意传来,烫得他指尖微麻。
他打量着沈星辞。
这人的眼神太亮了,亮得不像只甘愿被圈养的宠物,反倒带着刚从画室里走出来的猫般的随性狡黠。
可这副模样,竟不惹人厌。
“坐。”
宋砚清颔首,声音平稳无波,却比平日多了分默许的温和。
他收回目光落回黑咖啡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半张脸,指尖却不自觉摩挲起杯沿。
沈星辞弯起桃花眼,自顾自坐到宋砚清旁边的沙发上。
他刻意缩短了距离,几乎要挨上对方的胳膊,清晰地闻到宋砚清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咖啡香,意外地让人安心。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协议翻看,指尖划过一条条条款——
“每月十万,禁止干涉私人生活,禁止产生感情。”
还有新补充的几条:
“乙方需配合甲方出席每月不超过三次的家族聚会。”
“双方不得在公共场合泄露协议关系。”
“协议期间乙方不得与第三方保持亲密关系。”
“期满后双方需归还彼此赠予的贵重物品。”
……
指尖顿在最后一条时,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倒像是份冷冰冰的合作章程,和眼前这人的气质莫名契合。
“宋总,”他忽然开口,侧过头看向宋砚清时,呼吸不经意扫过对方耳廓,鼻尖只差半寸就要碰上,“合约里没写不能靠近吧?”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宋砚清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换做旁人这样越界,他早已侧身避开,可此刻闻到沈星辞身上淡淡的奶糖味,竟只是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没有动。
“沈先生,”他抬眼,镜片后的凤眸依旧淡漠,却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意,“协议是约束,不是枷锁。”
“那就是能靠近了?”
沈星辞笑得更无辜了,甚至故意眨了眨眼,指尖极轻地蹭过宋砚清的袖口,“宋总长得这么好看,离远了确实可惜。”
这话说得直白又带着点调笑,宋砚清却没像往常那样皱眉。
他看着沈星辞眼里跳动的狡黠,忽然觉得这份协议或许不会像预想中那般难熬。
沈星辞见他没反驳,胆子更大了些,伸手碰了下宋砚清手腕上的古董腕表。
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这块表很别致,看着像老古董了——戴着倒挺衬你。”
宋砚清这次没收回手,任由他的指尖停留在表盘上,只淡淡道:“家里长辈送的。”
沈星辞挑了挑眉,没想到会得到回应,当下也不再逗他,拿起笔在协议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字迹张扬,和宋砚清规整的字体形成鲜明对比。
“好了,宋总。”
他把签好的协议推过去,站起身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宋砚清微敞的领口,喉结滚动的弧度清晰可见。
宋砚清拿起协议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起身。
“我的助理会联系你,安排住处。”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离公司不远,方便。”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步伐从容,却没了刚才进门时的紧绷。
沈星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切的兴味。
这人看着像块捂不热的冰,实则倒挺温和。
他快步跟上,走出包厢时故意与宋砚清并肩,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自然的熟稔:“宋总,晚上有空吗?合约里没写第一天不能一起吃饭吧?”
宋砚清的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他。
镜片后的凤眸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柔和了些,沉默片刻,竟不是干脆的拒绝,而是说:“我晚上有个视频会议。”
沈星辞眼睛一亮,立刻接话:“那我等你?反正住处也是你安排的,我总得认认门。”
宋砚清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沈星辞看着他的侧脸,低低地笑了起来。
【系统:叮咚!正在载入世界背景,当前是现代都市小世界。
目标反派——宋砚清,28岁,宋氏集团cEo,商界新贵。
原剧情死亡原因:反派一生为家族企业耗尽心血,35岁因心源性猝死倒在办公室。
宿主身份——沈星辞,25岁,落魄画家。
哦!现在又多了一层反派的“协议情人”的身份。】
沈星辞:“……”
算了,有我在,晚上可没时间想着公司的事了。
————
宋砚清的视频会议开了近三个小时。
沈星辞窝在客厅那张巨大的丝绒沙发里,百无聊赖地晃着腿。
公寓是宋砚清名下的房产,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助理提前过来打理过,装修是冷调的现代风,却因主人常年忙于工作鲜少踏足,空旷得像间样板房,连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他随手翻了翻茶几上的杂志,又起身转了转,最后停在落地窗前。
楼下的车水马龙汇成一片流动的光斑,衬得这间屋子愈发安静。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时,沈星辞正蜷在沙发上刷手机。
宋砚清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脱下西装外套递给迎上来的沈星辞,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结束了。”
“饿不饿?”
沈星辞接过外套挂好,指尖故意在他手腕上多停留了半秒,触到那枚古董腕表的凉意。
“我刚才叫了外卖,是你公司附近那家私房菜,助理说你常去。”
宋砚清微怔。
他没跟沈星辞提过这些,想来是助理多嘴。
他本想说不用,却对上沈星辞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嗯。”
外卖刚好在这时送到。
沈星辞手脚麻利地拆开包装,把温热的菜摆到餐桌上,又从厨房找了两副碗筷。
宋砚清坐在对面,看着他忙前忙后,带着灵活的猫般的轻快,心里那点因会议积压的烦躁莫名散了些。
“尝尝这个醉蟹,”沈星辞夹了一只放到宋砚清碗里,笑得狡黠,“放心,没什么酒味,不会影响宋总英明神武的形象。”
宋砚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蟹钳慢慢剥着。
他吃饭时很安静,咀嚼慢而规律,连指尖都透着股克制的优雅。
沈星辞就不一样了,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从楼下的流浪猫说到今天看到的晚霞,声音清润,带着浸了蜜的温水般的甘甜。
“对了,”沈星辞忽然想起什么,咽下嘴里的饭,“我能把画具搬过来吗?合约里没写不能搞创作吧?”
宋砚清抬眼:“你画画?”
“嗯,”沈星辞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光彩,“算是……谋生的手艺。”
他没说原身曾经也算小有名气,后来因为家里出了变故才落到需要签协议的地步。
宋砚清也没追问,只是淡淡道:“随便。”
得到许可,沈星辞笑得更欢了,又给宋砚清夹了块排骨:“宋总真开明。”
宋砚清看着碗里堆起来的菜,眉峰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没像往常那样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夹出去。
吃完饭,沈星辞主动收拾碗筷,宋砚清靠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视线却时不时飘向厨房。
磨砂玻璃门后映出沈星辞忙碌的身影,动作不算熟练,甚至有点手忙脚乱,却透着股鲜活的气,把这间冰冷的屋子衬得有了点烟火味。
他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时,宋砚清正起身要去书房:“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去吧去吧,”沈星辞挥挥手,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肩颈线上,“不过别熬太晚,你看起来很累。”
宋砚清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嗯”了一声,走进了书房。
沈星辞看着紧闭的书房门,挑了挑眉。
他走到客房门口,推开门看了看,又探头往主卧的方向望了望——主卧的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那张巨大的双人床。
他转身回了客房,把自己带来的简单行李 收拾好。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几件换洗衣物,一本翻旧了的画册,还有一个装着颜料的小盒子。
等宋砚清从书房出来时,已经快半夜了。
客厅的灯关着,只有玄关处留了盏暖黄的小灯。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客厅,却看到沈星辞的客房门没关严,里面透出微光。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
沈星辞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侧脸埋在臂弯里,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呼吸均匀。
桌上摊着一张画纸,上面用铅笔勾勒出了半幅城市夜景,线条流畅而细腻。
宋砚清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几秒,转身去浴室拿了条薄毯,轻轻盖在沈星辞身上。
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头发,柔软如羽毛般。
他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主卧,宋砚清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
脑海里反复闪过沈星辞的样子——笑起来时弯起的桃花眼,说话时带着点痞气的尾音,还有刚才睡着时安静的侧脸。
他第一次觉得,这间住了两年的公寓,似乎没那么冷清了。
而客房里,沈星辞缓缓睁开眼,看着搭在身上的薄毯,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淡淡雪松味的薄毯里,满足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