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账那事儿过去好几天了，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
我又买了六台新麻将机，凑够十台，十全十美嘛。
白天老头老太太和带小孩的妇女搓麻将，晚上各路人马赌三公牌九。
阿斌脑袋上缠着纱布，隐隐还能看到渗出的血印子。
道上好像也隐隐约约有了点风声。
偶尔有不认识的混混来玩，看我的眼神都带着点打量和好奇。
他们交头接耳时，我好像听到过“就是他们，对胡总那事儿”之类的话。
这立威，算是借着阿斌的血，有点气势了。
胖子私底下跟我说：“皮哥，不知道为什么，用这钱买的新手机，晚上睡觉放在枕头边，有时候会做噩梦。”
我心里的不踏实，比胖子只多不少。
这钱来得太猛了，我现在一天就赚了摆渡三年都赚不到的钱。
一天下午，场子里人不多，就几桌老头老太太在搓麻将，稀里哗啦的。
阿文坐在门口附近玩手机。
突然，阿文快步走到我这边说道：“皮哥，你看对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玻璃门看出去。
马路斜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麻将馆。
门口挂着牌子，上面写着“鑫财麻将馆”。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花里胡哨的黄毛小子，叼着烟，正对着我们这边指指点点。
这倒没什么，城中村开麻将馆不稀奇。
关键是，其中一个小子，手里拿着个硬纸板做的牌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大字写着：“新店开业，台费八折！”
我心里咯噔一下。
阿文接着说道：“皮哥，我刚才出去转了转，听旁边小卖部老板说，这家是前天开的。不光台费打折，还搞什么充一百送二十。这这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啊。”
妈的，抢生意抢到眼皮子底下来了！
我沉着脸，没说话。心里快速盘算着。
直接带人过去砸了？好像不占理。
毕竟这生意不只有我们能做。
找刘姐或者老田出面说说？为这点事，好像又有点小题大做。
我决定先看看再说。
一下午，我都心神不宁。
看着对面那家“鑫财麻将馆”进进出出的人好像还真不少。
而我们这边，原本每天下午都有的几桌熟客，今天明显少了。
等到晚上，场子人气起来的时候，对比就更明显了。
虽然桌子满了，但在旁边等位的客人少了，反而对面比我们这边还热闹。
阿斌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凑到我身边，指着对面，轻声说道：“大哥，对面新开的那家，有点搞事情啊？”
“嗯。”
我点点头。
“操，我过去看看！”
阿斌说着就要往外走。
“回来。”
我叫住他。
“阿文已经派人去看了。等等消息。”
没多久，阿文派去的一个小弟回来了，是个生面孔，叫小虫，挺机灵一小伙子。
“皮哥，斌哥，”
小虫喘着气接着说道：“我去看了，那家场子不大，就七八张桌子，但人坐得满满的。老板是个本地佬，听说姓黄，客人都叫他‘黄老邪’，不知道是白的还是黑的。他们不光台费便宜，还派了人在咱们场子附近拉客。”
“拉客？”
我心头的火有些压不住了。
“对，就门口那俩小子，看见有生面孔往咱们这边走，就上去搭话，说他们那边便宜，环境好，把人硬往那边拽，我亲眼看见好几个都被他们拉过去了。”
小虫指着外面说道。
“妈了个逼的！”
阿斌一听就炸了。
“欺人太甚了，抢生意抢到我们这里来了，大哥，这还能忍？让我过去干他。”
胖子这时也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愁容的说道：“这本地佬不好惹啊，听说挺横的。要不咱们也降价？或者想想别的法子？”
“降价，胖子你他妈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他降咱们就降？这行有降价这说法吗？”
阿斌瞪着胖子说道。
接着，他又转向我，语气很激动说道：“大哥，这行没有和气生财，只有你死我活。他想断我们财路，就必须把他干趴下。咱们刚立起来的名头，怎么能被他们用尿浇灭。想在这片站稳脚跟，想以后做大做强，就必须把周边的麻将馆都清出去，垄断这一片。”
阿斌的话像一把重锤，咣咣地砸在我心上。
我突然想起了村长小姨子开小卖部，估计也是这样操作的。
和气生财？那是对规矩人讲的。
你不想拼个你死我活，别人就会让你活不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我开口喊道：阿斌，头碍事不？”
阿斌脸上瞬间露出笑容，一把扯下头上的纱布说道：“大哥，早就好了。”
操，他这都是一些什么操作。
“阿华，黑皮，来，他想玩，咱们就陪他玩玩。”
阿斌把纱布卷成一团，甩得老远。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明显不对了。
我们这边，阿斌带着阿华、黑皮没事就在附近转悠，抱着胳膊，冷冷地盯着对面。
那架势，恨不得把“别惹老子”四个字刻在脸上。
有时候我们的人跟他们的拉客小弟在路边碰上了，不是互相瞪眼，就是说狠话骂脏话，就差直接动手了。
胖子整天提心吊胆，数钱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皮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真要和他们干起来？”
胖子在我耳边吹的风多了，我的心里也乱。
我试着让阿文去找对面谈过一次，想探探口风，看能不能划个道道出来，哪怕各退一步也行。
结果阿文灰头土脸地回来，说连黄老邪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看场子的马仔赶了出来。
还说我们是外地佬，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谈判的路，算是堵死了。
我也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办法，这事情就这样搁在那。
一天晚上，场子像往常一样开着。
一楼麻将区坐得满满当当。二楼三公和牌九的房间里，更是赌得热火朝天，胡总、陈老板那几个常客都在。
我照例站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
一切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晚上十点左右。
卷闸门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操，什么人？”守在门口附近的一个小弟刚喊出一嗓子。
下一秒“哐。”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卷帘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踹开，卷闸门直接从两边的槽子里掉了出来。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十几条黑影一下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