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宇文猛地拔出佩刀,刀锋直指苍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如雷霆般的怒吼:“放箭!”
李宇文的吼声如惊雷炸响,震得城楼上的旌旗簌簌抖动,仿佛连风都被这一声怒吼撕裂。
话音未落,早已拉至满月的长弓骤然回弹。刹那间,数千支羽箭离弦而出,箭簇划破空气发出的锐啸声,如同万鬼齐喑的尖啸。这些箭矢在空中汇聚,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黑色蝗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巨网,将那片暗红的天际线彻底染成了墨色。
关下,耶律清风的铁骑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冲锋。
马蹄踏动黄沙,扬起的尘土如一条狂暴的黄龙在翻滚,遮天蔽日。前排的骑兵身着重甲,手中的弯刀在晨光中泛着森寒的冷光,脸上挂着草原勇士特有的悍勇狞笑,他们高声呼喝,浑然不觉头顶的死亡阴影已悄然降临。
“噗嗤——噗嗤——”
死亡降临的声音,并非轰鸣,而是这种令人牙酸的入肉闷响。
一支羽箭精准地穿透了一名骑兵的咽喉,箭杆甚至因巨大的冲击力而微微颤抖。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皮甲。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眼中的狞笑还未来得及凝固,便从马背上栽倒。紧接着,身后疾驰的马蹄如暴雨般踏至,将他瞬间踏成肉泥,模糊的血肉与黄沙混合,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腥甜,那是生命被瞬间碾碎的味道。
混乱,如瘟疫般蔓延。
另一匹战马被羽箭射穿了眼球,那是一种极致的痛苦。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前腿一软轰然跪倒,将背上的骑兵狠狠甩飞。那骑兵挣扎着想要爬起,眼中满是惊恐,却被紧随而至的箭雨钉在了原地。三支羽箭分别穿透了他的肩膀、胸膛与大腿,鲜血顺着箭杆汩汩流淌,在黄沙上晕开一大片深色的污渍。
他死死抠着滚烫的沙砾,指甲缝里塞满了血痂与泥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神中的光芒逐渐涣散,最终化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李宇文立于城楼最高处,玄色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面不屈的战旗。
他掌心的旧伤早已崩裂,鲜血顺着手腕流淌,浸透了刀柄,又顺着刀脊滴落,在城垛上积起一小滩暗红。但他浑然不觉,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视线定格在一名老兵身上。
那老兵拄着长矛,单膝跪地,左臂被流矢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从指缝中不断渗出。但他只是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一支新的羽箭搭上弓弦。他的动作因为失血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看淡生死的决绝。
瞄准、发射。
一气呵成。
箭矢离弦,精准地射入了一名正在架设云梯的敌军咽喉。老兵嘴角勾起一丝疲惫的笑意,随即又投入到下一次的拉弦中。
这就是苍澜关的守军。
他们或许疲惫,或许伤痕累累,但脊梁从未弯曲。
“弓箭手——换火箭!”李宇文高声下令,声音穿透了战场的嘈杂,带着一股决绝的杀伐之气。
城楼上的士兵迅速行动,火折子凑近箭尾浸满火油的麻布。
“呼——!”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腾起,照亮了士兵们年轻或沧桑的脸庞。火光在他们的眼中跳动,映照出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那是死亡的火焰,也是希望的火种。
“放!”
数千支火箭如流星雨般划破长空,带着炽热的温度,朝着敌军的阵尾呼啸而去。
那里,是敌军的粮草辎重,也是民夫们的栖身之所。
火箭落在干燥的帐篷上,瞬间引燃了帆布与毛毡。火势借着风势,迅速蔓延,浓烟滚滚升起,如一条条黑龙直冲云霄,遮蔽了晨曦的微光。
恐慌,比火焰蔓延得更快。
民夫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却被混乱的骑兵队伍裹挟着,动弹不得。有人不幸被火箭引燃,浑身冒着火光,在沙地上翻滚哀嚎,凄厉的声音响彻云霄,最终渐渐没了声息,只留下一具焦黑的残骸,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硝烟味、血腥味、焦臭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弥漫在整个战场。
耶律清风在中军勒住马缰,看着前方阵型大乱、火光冲天的景象,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身着鎏金铠甲,腰间的宝石弯刀在火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死死盯着苍澜关的城楼,眼神如冰锥般刺骨,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声怒吼,声音中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传令!步兵压上!不惜一切代价,给我踏平苍澜关!”
身旁的亲兵策马而去,军令如山。
很快,敌军阵型变幻。骑兵向两侧散开,露出了后面如同蚁群般的步兵方阵。
这些步兵大多光着膀子,胸前挂着简陋的皮甲,脸上涂抹着狰狞的油彩,扛着沉重的云梯与撞木。他们的脚步沉重而单调,每一步都踩在同伴的尸体与血泊中,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那是踩在泥泞血肉上的声音。
城楼上的箭雨再次倾泻,不断有人倒下。
但后面的人毫不迟疑,踩着同伴尚未冷却的尸体,继续向前。他们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对生存的渴望,以及对耶律清风许诺的“破城后烧杀抢掠三日”的贪婪。
那是野兽般的目光。
“长矛手——准备!”
战奎的吼声如雷霆般在城楼上炸响。他浑身浴血,甲胄上的血渍早已凝固成暗褐色,脸上溅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却依旧目光如炬,手持一柄沉重的长柄大刀,刀锋上正滴落着敌人的鲜血。
城楼上的长矛手立刻行动,将丈八长矛架在垛口上。
矛尖斜指下方,密密麻麻,形成一片森然的钢铁丛林。在晨光与火光的交织下,矛尖泛着冷冽的寒光,如同死神的獠牙,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当敌军步兵冲到城墙根下,试图将云梯架上城墙时,战奎一声令下:
“刺!”
长矛手们齐声怒吼,将全身力气灌注于双臂,将长矛狠狠刺出。
锋利的矛尖轻易穿透了步兵简陋的皮甲,刺入胸膛、腹部。鲜血顺着矛杆喷涌而出,溅在守军士兵的脸上、身上,那温热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们——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
一名敌军士兵拼尽全力将云梯架上城墙,刚要攀爬,便被一名年轻的长矛手一矛刺穿了喉咙。那士兵眼中满是惊愕与不甘,双手死死抓住矛杆,身体顺着云梯缓缓滑落,重重摔在地上。
旁边的另一名敌军士兵立刻补上,双手紧紧抓住云梯,奋力向上攀爬,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城楼上的一名老兵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