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的长期浸泡与地形剧变,让陆地的生态系统彻底重构,形成了独特的 “咸淡混合生态群落”。
内陆的残存平原岛屿上,原本的陆生植被大多枯死,只剩耐盐碱的碱蓬、柽柳顽强生长,形成一片片暗红色的 “盐生植被带”。淡水洼地中,聚集着从上游逃来的淡水鱼虾,却也混进了随海水而来的海蟹、弹涂鱼,它们在咸淡水交界处形成了奇妙的共生关系。
西部高原的新生山脉脚下,因地热与融水形成的湖泊中,滋生了耐高温、耐矿物质的特殊藻类,湖水呈现出斑斓的蓝绿色,吸引了适应极端环境的高原水鸟在此筑巢。而原本的高原草甸则因地形抬升变得支离破碎,只在低洼的缓坡上残留着零星的草皮,原本的草原动物早已没了身影。
残留的城市废墟区域成了 “生命混居地”,海鸟在楼宇骨架上筑巢,海豹、海狮等海洋动物偶尔会顺着水道游进废墟深处,啃食附着在钢筋上的贝类。
昔日的华夏文明遗迹,在震后与海水的双重冲击下,成了半淹于水的 “文明残章”。
事实上天翻地覆的不仅是祖国地域,整个亚洲大陆都是相似的。三人在飞了很多天,也仅仅看了个大概。走到原来中部地区,想找一找阳市和信诚的影子,却只剩和周围一样的滩涂、山脉、咸水湖淡水湖,曾经的一切似乎被一双大橡皮统统抹去,只剩陌生。
“我们就近找个地方落脚吧!”叶初看着脚下,又抬头看看温暖的太阳,“冬天的感觉还是熟悉的。”
“听你的。”绕了一大圈,发现还是原来的亚热带和温带地区四季分明,淡水资源较多,连海鸟等幸存的动物都选择这里。陈硕开着飞机在附近盘旋,最终选择了一座小岛屿,岛屿上有山有平地,还有淡水湖,大小合适,最重要的是,和空间还有几分相似。
叶初和三小只一致同意,陈硕便准备着陆。找准了一块空旷的草地,叶初比较谨慎,再三确定不是滩涂后飞机缓缓着陆。
褐黄色的土层上,依稀能辨出地壳变动时挤压出的浅痕,几丛枯败的杂草在风里瑟缩,零星的野燕麦秆子早已干透,被风刮得簌簌作响。
平地尽头的溪流窄而浅,水面结了层薄如蝉翼的冰碴,阳光落上去,碎成一片冷白的光,溪底卵石裹着深绿苔藓,却无鱼虾游动的痕迹,只有冰下暗流无声淌过。
溪流蜿蜒向南,汇入一弯月牙形的淡水湖。湖面大半澄澈,背阴的湖湾浮着薄冰,冰面裂纹纵横,像冻僵的蛛网。几只野鸭子缩在离岸不远的水面,许是听见飞机轰鸣,翅膀拍碎冰面的宁静,转瞬消失在灰蓝天际,徒留湖面一圈圈渐次消散的涟漪。
湖岸芦苇尽数枯黄,秆子被风折成凌乱的弧度,苇丛深处泊着几艘朽烂的木筏,船舷结着厚霜,船板已被水泡得发胀变形,显然已被遗弃许久,再无人用来捕鱼。
平地的前面是湖,后面都被一座山体半环绕着,山体不算巍峨,却带着地壳运动留下的凌厉棱角。坡面植被斑驳,深绿矮松与枯黄灌木交错纠缠,大片灰褐色基岩从植被缝隙中裸露,岩缝里悬着冰棱,在冷光下泛着森白。
山腰一道狰狞的断层,是大地震刻下的烙印,断层下渗出的清泉顺着石缝蜿蜒而下,在山脚积成一潭浅水,就是那条溪水的来源了。水汽氤氲,却只润得周遭几丛草叶,不见兽类饮水的踪迹。
往岛的边缘望去,是咸淡水交界的浅滩,滩涂覆着白花花的盐霜,盐碱地寸草难生,偶有海鸟低低掠过滩涂,翅膀扫过积水,惊起细小花浪,却连一声鸣叫都吝于留下,转瞬便消失在天际。
没有人声,甚至没有兽类的踪迹。唯有风刮过荒草的呜咽、溪流冰下的暗流声、山风穿过松林的啸响,在这片冬日无雪的孤岛上,织就了一场无边无际的寂然。
三人面面相觑,叶初和陈硕笑了起来,只有安安笑不出来,假装委屈说,“妈妈,我想回小岛。”看着安安又白回来的小脸,叶初知道他说的小岛是三沙。
“安安,想不想把这里变成你的小岛?”叶初问。
“和三沙一样的小岛吗?”
“当然不一样,但有它自己可爱的样子。”叶初说,“和三沙比起来,这里有它的优点,你看,有山有水有草原,水还有淡水和咸水,有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气候,你看,不是很特别吗?”
“嗯,就像原来的桃源村一样。”
桃源村,是安安对故土的最后记忆了吧,可惜桃源本就是永远回不去、找不到的地方。
“我们可以把这里变成我们自己的桃花源。”陈硕说,“安安,你长大了,建设家园你要当主力啊!”
“没问题!”其实他也不是真有多想回三沙,只要和妈妈师父在一起,他在哪儿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