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身边没人。
姜瑶一点都不奇怪，起身洗漱穿上衣裳，抵抗着腰酸背痛，离开了酒楼，直接入宫了。
今岁除夕夜宴参宴名单，大体按照往年的来，增加了少部分人员，名单是姜瑶亲自呈给父皇母后看过的。
纪少瑜是新宠，自然有他的名字。
而受邀之人，可以带一到两个家属参宴，纪少瑜那位从未来过京城的神秘的江南巨富父亲纪蒙随同入宫。
按理来说，出身商贾，纪蒙是不配入宫的，但是纪少瑜从中状元之后，一直很得皇上的青睐。
入兵部不久，他的表现也十分优秀，虽然为文官，但是对战事很有自己的见解。
这段时间以来，他献上了好几封关于东南西北边疆布防建议，除了南方，皆被采纳。
皇上很高兴，于是在纪少瑜恳请在除夕夜带父亲进宫见见世面的时候，皇帝问了问皇后和姜瑶的意见，最终姜瑶点头：“就让纪老爷来参宴吧。”
宴会上，纪老爷显得有些紧张局促，似乎是被华丽的皇宫和巨大的排场吓到了。
坐在身边的不是世家大族就是皇室宗亲，所有人说话都谨小慎微，紧张的氛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宴会中途，开始上歌舞，众人沉浸在美妙的表演中，没人再注意到这位身份低微的商贾，纪蒙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少瑜，”纪蒙推了推身边正襟危坐儿子的胳膊，“为夫真是三生有幸生了你，在老死之前能够登上这金銮殿一回，死也无憾了。”
纪少瑜对父亲的态度与对母亲的态度相比，明显淡了许多。
他瞟了纪蒙一眼，提醒道：“父亲，金銮殿上，不可将生死挂在嘴上。”
纪蒙闻言连忙住了嘴，往身边一瞟，正好瞟到一个穿着官服的三品大臣眼神轻蔑地扫了他一眼。
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官对地位最底下的商人的鄙视。
然而纪蒙没有自惭形秽，反而举杯朝那位大人敬酒拉关系：“不知这位大人贵姓？”
对方被点名，懒懒地傲然地回了一句：“本官姓李。”
“李大人，幸会幸会！”纪蒙弓着身子站起来，讨好地说，“不瞒李大人，这杯中的玉液酒，正是我纪家所进宫。不知李大人觉得如何？”
李大人闻言愣了愣，随后愈发觉得纪蒙那副商人势利的嘴脸难看，随意敷衍了几句，起身离席了。
纪蒙见状，也跟着起身。
他穿着商人可穿的最为华贵耀眼的衣着，开始在宴席之中穿梭。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人都知道了，纪蒙在江南经营上百种生意，最出名的是纪家的丝绸。
纪蒙热情地介绍着纪家的丝绸生意即将从江南拓展到北方，到时候在场所有官员家眷只要买纪家的丝绸，他都可以给最低价。
有性子直率的人见状，直接和身边人抱怨：“没想到纪大人这般松风劲节之人，却有个这样满眼都是钱的爹！哼！看他那势利模样，好像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穿他家产的丝绸似的！”
身边人立刻点头附和：“要不是陛下看重纪大人，这样的人哪有资格踏进皇宫半步？哼！”
纪少瑜对于父亲的行为显得很无奈，将他拉到一边低声劝他不要利用自己的身份给纪家造势。
纪蒙刚想训斥儿子，没想到一道倩丽的人影直接走了过来。
“纪公子？”
纪少瑜心中咯噔一声，有些僵硬地回头，对上了穿着一袭红色宫装的姜瑶。
眼前忽地一亮，纪少瑜诧异于，姜瑶今日的打扮，竟然和他从前悄然所做的画中的打扮一模一样，除了蓝色衣服换成了红色的，腰间除了香囊玉佩，还多了一只草编的小狗。
正是昨夜纪少瑜禽兽编的那只，在她腰间晃来晃去，栩栩如生。
纪少瑜的心突突跳了几下，随即躬身行礼。
“这位就是你爹？”作为公主，姜瑶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纪蒙连忙跟着儿子行了礼之后，目光悄然将姜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双眼难掩欣赏之色，开口赞扬：
“素闻公主殿下国色天香，今日草民得沾犬子的光，有幸见到公主一面，果然被公主的美貌所惊！”
姜瑶隐约感受到纪蒙看她的眼神，似乎带着某种侵略性。
她并未说什么，而是说了句在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说的话：“纪大人这样的翩翩美男能够成为本公主的裙下臣，本公主也觉得甚是满意。”
“公主……”纪少瑜张了张嘴，脸倏地就红了。
“服侍了本公主这么多次，脸皮还这么薄。”姜瑶伸手在纪少瑜的脸上摸了摸，随后笑着转身，坦然离去。
纪蒙看着姜瑶的身影，眼睛悄然闪过一丝精光。
纪少瑜则低下头，双手悄然握拳。
夜宴结束之后，纪蒙随着纪少瑜回了蔷薇巷。
书房内，纪蒙一改先前谨小慎微的商人模样，脊背挺直双手背在身后，满意地看着面前地纪少瑜：
“少瑜啊，本王之前听石头说，唐国公主很中意你。方才在皇宫，那姜瑶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服侍过她，她对你的态度也比本王想的亲密不少。”
“义父，”纪少瑜恭敬地垂着头，“公主身边不光有我一人，她也不是寻常女子，能够对某个男子一心一意，我与她来说，只是其中之一，可有可无。”
“那又有什么关系？”纪蒙满不在乎，眼中满是志在必得，“只要她对你有意，你就有机会成为驸马。等你成了驸马，做为你的父亲，本王就能名正言顺随时出入皇宫了。”
“义父……”
虽然成为驸马，成为她的夫君，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可是此时的纪少瑜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他用力咬了咬牙，艰难地拒绝：“我……我不想娶公主，也不想成为他的其中之一，我想要娶一个平凡的女子，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跟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有何难？”纪蒙哈哈哈大笑着拍了拍纪少瑜的肩膀，“等本王成为这天下之主，你要什么，本王就给你什么，更何况是个无足轻重的亡国公主。”
“我……”纪少瑜脸色有些难看。
纪蒙看在眼里，眯起了危险的眸子，语气生变：“怎么？不想听本王的话了？别忘了，你的养母还在本王手中。少瑜啊，本王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可不要让本王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