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湖像蒙了层灰布,雾浓得能捏出水来。陈默踩着焦黑的船板,每走一步都 “嘎吱” 响,黑灰顺着鞋缝往裤腿里钻。湖风裹着没散的烟味,呛得他直咳嗽,胸口那股火却越烧越旺 —— 忙活一整夜,就逮住个 “龙王”,正主 “洞庭先生” 跟变戏法似的,在火海里没了影!?
“他娘的!煮熟的鸭子都能飞!” 陈默狠狠踹向半截烧糊的桅杆,木头 “咚” 地砸进湖里,溅起的水花带着黑油,很快又被浓雾裹住。?
骆养性猫着腰跟上来,手里攥着个东西,声音压得低:“老板,‘龙王’嘴硬得很,只说自己是江湖水匪,问啥都不吐实。但在楼船顶层暗格里,找着这个。”?
那是块巴掌大的铜牌,被烟火熏得漆黑,入手却冰凉刺骨,沉得像块铁。上面的衔尾蛇图案扭成一团,蛇眼处镶着两颗米粒大的红宝石,在惨淡的晨光里,泛着血糊糊的光,看着就邪门。陈默用指腹搓着蛇鳞的刻痕,指节都绷得发紧 —— 这玩意儿,绝不是 “龙王” 这种小喽啰能有的。?
“皇爷!京城急报!” 黄锦的声音突然从雾里钻出来,他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官袍沾满黑灰,手里攥着封插羽毛的信,手抖得厉害,“张大人的八百里加急!”?
陈默心里 “咯噔” 一下,一把夺过信,撕开火漆。目光扫过信纸,他的脸瞬间沉下来,捏着信纸的手越攥越紧,指节泛白:“兴王世子‘病好了’?还能论朝政,合老子的心意?!”?
信上的字像针似的扎眼睛:世子近日突然 “痊愈”,说话做事沉稳得很,聊起朝政,竟和陛下的新政想到一块儿去,不少老臣私下夸他 “有贤君相”。张居正怕京中生变,催陛下赶紧回去。?
“杨慎这老狐狸是给世子灌了迷魂汤,还是‘圆蛇’搞了邪门法子?” 陈默气得牙痒痒,额角青筋直跳。他在江南跟 “圆蛇” 拼命,京城倒好,一个废物世子突然成了 “贤王”,这不是在他背后捅刀子吗??
他深吸几口气,压下立刻回京的冲动 —— 现在回去,江南的事就黄了!“老黄,给张居正回信!” 他咬着牙说,“让他盯死世子!每天见了谁、说过啥,连放几个屁都要记下来!但别动手,让他接着演!朕倒要看看,他能唱到哪出!”?
打发走黄锦,陈默盯着手里的铜牌,眉头拧成死结。“龙王” 审不出东西,“洞庭先生” 跑了,线索好像全断了。他突然抬头,对骆养性喊:“把‘龙王’给海瑞送过去!现在就去!”?
骆养性一愣:“老板,海大人那脾气… 万一给审坏了…”?
“就是要他那脾气!” 陈默语气斩钉截铁,“告诉海瑞,留口气就行!朕要‘潜渊会’的窝点、人手,还有他们跟官府勾搭的证据!”?
海瑞接手 “龙王”,果然没让人失望。他没动刑,就搬个凳子坐在 “龙王” 对面,手里拿着纸笔,一条条列罪状,声音冷得像冰:“你在太湖收保护费三年,抢过十二艘商船,杀过七个船夫… 这些,要不要朕一条条念给你听?”?
“龙王” 刚开始还嘴硬,可海瑞不吃不喝,跟他耗了一天一夜,眼神比刀子还利,话比冰碴子还扎心。到最后,“龙王” 瘫在地上,眼神发直,像条脱了水的鱼,终于松了口。?
两天后,海瑞拖着快散架的身子来见陈默,递上口供:“陛下,他招了些,但没多大用。” 海瑞嗓子哑得像破锣,“他承认听‘洞庭先生’的命令,帮‘潜渊会’运货,可他只见过蒙面的‘洞庭先生’,联系全靠中间人。说的几个窝点,去查的时候都空了。”?
陈默看着口供,心里更沉了 ——“洞庭先生” 这老狐狸,早把尾巴藏得严严实实。?
就在陈默以为没辙的时候,骆养性突然冲进来,手里举着铜牌和一张纸,脸涨得通红:“老板!有重大发现!”?
他把铜牌放在桌上,又展开纸:“找老匠人验了,这铜牌掺了西洋的稀有金属,镶嵌红宝石的工艺也是泰西的路子!还有更神的 ——” 骆养性拿起火把,对着铜牌的红宝石照过去,墙上突然映出几道细微的线条,“您看!用强光从特定角度照,能映出这个!”?
墙上的线条扭扭曲曲,有山有河,还有几个奇怪的标记,分明是一幅微缩地图的碎片!?
“地图?!” 陈默猛地站起来,一把抓过纸,心脏 “咚咚” 狂跳。西洋金属、泰西工艺、隐藏地图…“圆蛇” 竟然还勾搭上了海外势力??
像是掐好点似的,黄锦又送来了公文:宁波市舶司报,有三艘佛郎机商船请求入港贸易,说要卖西洋的钟表和火器。?
陈默盯着地图片段、西洋工艺的报告,还有佛郎机商船的公文,眼睛突然亮了 —— 一直断的线,终于接上了!?
“查!” 他一拳捶在桌上,“找最好的画师和懂西洋的人,把这地图碎片拼出来!所有知情人都给朕看紧了,不准走漏半点消息!”?
他转身对骆养性和黄锦下令:“传令!摆驾宁波!朕要亲自会会那些佛郎机人,看看‘圆蛇’的爪子到底伸了多长!”?
“再给张居正发密旨!” 陈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他多给世子‘机会’,帮他在朝臣面前扬名,把他捧得越高越好!朕倒要看看,他和背后的人,能得意多久!”?
命令下完,陈默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风裹着雾吹进来,他先望向北方京城的方向,眼神阴沉,又低头看向手里的铜牌 —— 血红的蛇眼映着光,像在盯着他笑。?
江南的网没破,京城的雷在响,海外又来新麻烦。可陈默心里的斗志却越烧越旺,他攥紧铜牌,低声说:“想跟朕玩花样?看谁先死!”?
墙上的地图片段到底指向哪里?是 “圆蛇” 的秘密据点,还是藏着什么重要东西?佛郎机商船来宁波贸易,是真做生意,还是 “圆蛇” 的帮凶?京城的世子被越捧越高,又会搞出什么动静?陈默这一去宁波,又会遇到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