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殿的梁柱在烛火下投出斑驳的暗影,如同此刻我心中翻涌的思绪。御座之上,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目光扫过阶下俯首的百官。蛮牛像座铁塔般立在身侧,甲胄上未擦净的血渍在宫灯映照下泛着暗红,那是昨日平叛时留下的勋章。
陛下,南国使臣已在偏殿等候。司仪太监的尖细嗓音划破沉寂。
我尚未颔首,便听见蛮牛瓮声瓮气的低语:主子,不对劲。他蒲扇般的大手悄然按上我的椅背,熊系护卫特有的警觉让他周身肌肉紧绷如弓,今日殿内侍立的太监,有三个生面孔。
我的目光不着痕迹掠过东侧廊下,那里确实站着几个面生的内侍。墨尘虽已公然叛乱,但他经营多年的势力绝不会就此罢休。我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旋过半圈,这是启动殿内暗卫的暗号。
我沉声道,眼角余光瞥见蛮牛悄悄将一枚铜哨含在唇边。这个憨厚的汉子从不轻易示警,此刻的凝重让我心头警铃大作。
南国使臣献上贡品时,殿内香气突然变得浓郁起来。蛮牛猛地踏前一步,宽厚的脊背将我完全护住。他粗重的鼻息带着急促:这熏香有问题!话音未落,东侧廊下那名捧着酒樽的小太监突然暴起发难,淬毒的银针刺向我的咽喉!
主子小心!
蛮牛的吼声震得梁柱嗡嗡作响。我只觉一股巨力将自己向后推去,眼前闪过他宽厚的背影。银针刺入皮肉的闷响与蛮牛压抑的痛哼同时响起,那名刺客已被暗卫拧断脖颈,可蛮牛魁梧的身躯却晃了晃,如山岳般轰然跪倒在地。
蛮牛!我抢步上前扶住他,掌心触到的甲胄竟烫得惊人。他胸前血洞正汩汩涌出黑血,腥臭之气瞬间盖过熏香。那双总是带着憨厚笑意的眼睛此刻半睁半阖,却仍死死抓着我的衣袖:主子...无恙...就好...
传太医!我抱起他逐渐冰冷的身体,狮系血脉中潜藏的暴戾因子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御座扶手被我生生捏碎,木屑混着掌心的血珠散落。殿内百官惊恐的尖叫与暗卫整齐的甲叶摩擦声交织,而我眼中只剩下蛮牛唇边不断溢出的黑沫。
封锁宫门!我的声音比腊月寒冰更冷,一刻钟内,将今日当值内侍全部拿下!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铁血杀伐之气如实质般席卷大殿,阶下百官簌簌发抖。我抱着蛮牛走向偏殿,每一步都在金砖上烙下血印。这个跟随我十年的熊系护卫,曾在北境冰原用体温为我驱寒,在南疆密林替我挡下毒蛇,此刻却因那枚淬毒的银针,生命正从指缝间飞速流逝。
太医诊脉时颤抖的双手说明了情况危急。陛下,此乃腐心散,需以千年雪莲解毒...老医者话音未落,便被我扼住咽喉。
朕要你救活他,我盯着药箱上摇曳的烛火,声音平静得可怕,半个时辰内,朕要看见蛮牛睁开眼睛。否则,太医院上下,陪他一起入葬。
转身时,冷月心已悄无声息立在殿外。蛇系情报官的黑眸在夜色中亮如寒星:启禀陛下,已搜出三名内侍是墨尘安插的死士。她递上染血的密信,他们本计划在宴会后制造您暴毙的假象,嫁祸南国使臣。
我接过密信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羊皮纸上的字迹扭曲如毒蛇。蛮牛的粗重喘息从内殿传来,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我心头。这个憨直的护卫从不懂得什么权谋算计,他只知道用最原始的方式守护——用他的身躯,他的忠诚,他的生命。
传令下去,我将密信掷入火盆,火星溅在冷月心冰冷的面具上,天罗预案。凡与墨尘有书信往来者,不论职位高低,一律拿下。朕要让整个皇城知道,背叛朕的代价。
冷月心屈膝领命时,内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我冲进去时,正看见蛮牛死死咬着牙关,指甲深深抠进床板,却不肯发出一声呻吟。太医满头冷汗地跪在地上:陛下,解药已用,但毒性蔓延太快...
让开。我扯开衣襟,将掌心按在蛮牛心口。龙元之力顺着经脉缓缓注入他体内,金色光晕中,我看见他胸口的黑血正一点点转为鲜红。蛮牛艰难地睁开眼,浑浊的视线聚焦在我脸上,竟还想扯出个笑容:主...主子...属下...没丢脸...
晨光熹微时,禁军统领匆匆来报,所有内应已尽数落网。我站在丹陛之上,看着蛮牛被抬入偏殿静养,熊系护卫的鼾声竟比战鼓还要响亮。阶下百官噤若寒蝉,他们终于明白,触怒狮系帝王的代价,远比墨尘的承诺更令人恐惧。
将这些叛逆者的首级,悬于九门之上。我拂袖转身,晨光在龙袍上织就金色纹路,告诉墨尘,这只是开始。朕会亲自去叛军大营,用他的头颅,为蛮牛压惊。
蛮牛床头的铜哨在晨风中轻颤,这个不善言辞的护卫用最壮烈的方式诠释了忠诚。而我,九域之主凌苍,将用铁血手腕让所有背叛者知道——伤朕卫士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