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皇宫里，烛火彻夜未熄。朱元璋坐在御书房的楠木大椅上，面前摊着一张巨大的世界舆图，图上用朱砂笔圈出的殖民地标记，已有大半被墨笔涂掉——那是近日接连陷落的北美、非洲部分区域。他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死死按着图上“纽约”二字，那里曾是朱标战死的地方，如今已插上了英国的米字旗。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侍立一旁的廖永忠轻声劝道，他手里捧着一碗温热的参汤，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担忧。
朱元璋没有抬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歇息？标儿、樉儿他们在地下能歇息吗？”他猛地一拍桌子，案上的奏折散落一地，“九子啊……短短半年，朕的九个孩儿都没了……”说到这里，这位铁血帝王的声音竟带上了哽咽，“昨日澳洲传来消息，朱棣筑垒坚守，总算没让土着占了便宜；南洋的朱棡收缩防线，马尼拉还在咱们手里……可这远远不够！”
廖永忠捡起奏折，低声道：“陛下，藩王们已经尽力了。朱标殿下与英军同归于尽，朱樉殿下战死前还高呼杀贼，他们都是大明的忠魂啊。”
“忠魂？”朱元璋苦笑一声，拿起案上的急报，“可忠魂守不住土地！北美没了，非洲大半陷落，再这么耗下去，南洋、澳洲迟早也要丢！”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传朕的旨意，召胡大海、周德兴、华云龙、朱文正入宫议事！”
半个时辰后，四位大臣陆续赶到。胡大海一身戎装，刚从北部边境赶回，铠甲上还沾着霜雪；周德兴捧着一叠军报，面色凝重；华云龙是兵部尚书，手里攥着各地驻军的名册；朱文正则是朱元璋的侄子，素有谋略，此刻正紧锁眉头，显然也在琢磨时局。
“你们都看看吧。”朱元璋将各地陷落的奏报推到他们面前，“再不想办法，咱们在海外的根基就要被连根拔起了。”
胡大海看完奏报，猛地一拍大腿：“陛下！臣请命带铁骑驰援南洋！朱棡殿下孤军难支，臣去给他搭把手！”
周德兴连忙摆手：“不可！北边元军残部蠢蠢欲动，胡将军若走，边境堪忧。何况现在不是添兵的问题——咱们的兵力太分散了，北美、非洲、南洋、澳洲处处要守，结果处处吃紧。”
“周尚书说得对。”华云龙接口道，“各地藩王为了守住殖民点，把兵力铺得太开，像撒胡椒面似的，被欧盟和土着各个击破。臣统计过，光是非洲就有七个殖民点在同时打仗，每个点的兵力都不足千人。”
朱文正一直没说话，这时忽然开口：“陛下，依臣看，不如……弃卒保车。”
朱元璋眼神一动：“细说。”
“那些偏远的、难守的殖民地，不如暂时放弃。”朱文正指着舆图，“比如非洲内陆的几个小据点，粮草难运，援兵难达，守着也是白白牺牲。还有北美，英军已经站稳脚跟，咱们短期内根本夺不回来，不如先撤出来，集中兵力保住南洋和澳洲这两块核心。”
“放弃？”胡大海急了，“那死去的弟兄们岂不是白死了？朱标殿下在纽约流的血，就这么算了？”
“不是算了，是缓一缓。”朱文正耐心解释，“咱们现在就像一个人攥着太多沙子，攥得越紧，漏得越快。不如松开手，握紧最要紧的。南洋有马尼拉，澳洲有朱棣的堡垒，这两处是咱们在海外的粮仓和兵源地，必须守住。其他地方，留少量兵力游击骚扰，等咱们缓过劲来再夺回来不迟。”
朱元璋沉默着，手指在舆图上缓缓滑动，最终停在南洋和澳洲的位置。“文正说得有理。”他缓缓开口，“朕决定了，收缩防线。”
胡大海还想争辩，被周德兴悄悄拉了一把。周德兴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听陛下说完。
“传朕旨意：”朱元璋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第一，北美残部全部撤回国内，留少量斥候袭扰英军，不让他们安稳扎根；第二，非洲除亚历山大港残部继续游击外，其余偏远据点一律放弃，兵力回撤支援南洋；第三，南洋的朱棡，你让他死死守住马尼拉，朕会派廖永忠带水师驰援；第四，澳洲的朱棣，给他增派火器，让他加固堡垒，暂时别想着扩张，先稳住阵脚。”
华云龙连忙记录：“陛下，那殖民地的管理呢？现在又有直辖又有藩王，调度起来太乱。”
“这个朕早想过了。”朱元璋道，“从今往后，殖民地分两类：直辖地和藩属地。直辖地就是南洋、澳洲这些核心区域，由朝廷直接派官管理，军队也由兵部调遣；剩下的交给还在任的藩王，划为藩属地，但必须听朝廷调度，不许再私自扩军。”
“那监军使呢？”周德兴问，“之前藩王们对监军使意见很大。”
“监军使照旧，但权限调整一下。”朱元璋沉吟道，“调兵仍需副署，但日常治理让藩王多些自主权。毕竟他们熟悉当地情况，捆得太死反而误事。”
朱文正补充道：“陛下英明。臣建议再派一批得力干将去直辖地，比如让唐胜宗去南洋协助朱棡，顾时去澳洲帮朱棣筑垒，他们都是能征善战之人，能顶大用。”
“准了。”朱元璋点头，“另外，让陈德、郭兴负责收拢各地撤退的残兵，在国内整训，作为预备队。王志、郑遇春去安抚阵亡藩王的家属，告诉他们，朝廷不会忘了他们的牺牲。”
胡大海这时也想通了，抱拳道：“陛下，那北边的元军……”
“元军交给你。”朱元璋看着他，“你守住国门，朕才能安心收拾海外的烂摊子。”
“臣遵旨！”
“还有费聚、吴良、吴祯，”朱元璋继续点将，“你们三人去查欧盟的间谍网！最近总觉得不对劲，非洲部落反叛、北美英军突袭，时机都掐得太准，定有内鬼通敌！”
一直没说话的廖永忠上前一步：“陛下，那臣呢？”
“你带水师南下，”朱元璋道，“给朱棡送一批弗朗机炮，顺便把菲律宾附近的荷兰舰队敲掉几艘，给他们提个醒。”
众臣领命散去，御书房里又只剩下朱元璋一人。他走到舆图前，用朱砂笔将北美、非洲内陆的标记一一涂掉，只留下南洋和澳洲的鲜红圆圈。烛光照在他脸上，映出深深的皱纹和眼底的疲惫，却也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
“标儿、樉儿，”他对着舆图轻声说，“爹知道你们委屈，但爹必须这么做。等稳住了阵脚，爹一定给你们报仇。”
这时，赵庸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密报：“陛下，朱亮祖在台湾有异动，他招兵买马，还和菲律宾的土着首领来往密切。”
朱元璋眼神一冷：“这个朱亮祖……看来有些人是觉得朕顾不上国内了。告诉赵庸，盯紧他，暂时别动，朕倒要看看他想折腾出什么花样。”
赵庸领命而去，朱元璋重新看向舆图，手指在南洋和澳洲的圆圈上重重一点。收缩防线不是退缩，是为了更狠地反击——他心里清楚，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