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星墟的环境终究太过恶劣,不仅灵气稀薄,且充满各种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和残留的毁灭性能量,绝非闭关疗伤的上佳之选。尤其是陆平接下来要做的,是为冷瑶光重铸道基,激发潜力,过程容不得半点外界干扰。
两人略作调息,待状态稍稍稳定后,便决定离开这片死寂的废墟。
陆平辨识了一下星图(得益于从之前那些陨落对手储物法器中所得),乱星墟位于北斗天权星域与天玑星域交界的荒芜地带。向南,是天玑星域较为繁华的星路;向北,则是一片更加偏僻、被称作“荒古陨星带”的区域,那里星辰稀疏,灵气一般,但胜在人迹罕至,且有大量自然形成的陨石空洞,适合隐匿。
“去北边,荒古陨星带。”陆平做出决定。向南虽然可能找到更好的疗伤环境,但也意味着更大概率遇到其他修士,风险太高。
冷瑶光自然没有异议。她伤势虽被陆平暂时稳住,但本源依旧空虚,行动尚需陆平携带。陆平此刻也仅恢复了一成多法力,不敢再施展大耗元气的遁术,只是催动一件品质普通的飞行梭形法器(同样来自战利品),载着两人,悄然驶离了乱星墟,没入更加幽暗深邃的北部星空。
就在陆平与冷瑶光离开乱星墟,朝着荒古陨星带进发的同时,广寒仙宫剧变的消息,正如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已迅速扩散至北斗核心星域。
天璇星域,紫阳宗山门所在。
紫阳宗以主星“紫阳星”为核心,七颗辅星拱卫,宗门建筑多采用赤金与暖玉,终年笼罩在淡淡的纯阳紫气之中,与广寒仙宫的清冷孤高形成鲜明对比。
此刻,紫阳宗核心禁地,“紫极殿”内。
一名身着紫金色道袍,面容刚毅,眉宇间蕴含着炽烈火光,气息如大日般磅礴浩瀚的中年男子,正负手立于殿中,望着悬浮于面前的一枚闪烁着冰蓝与灰蒙混杂气息的破碎玉简。此人正是紫阳宗新晋的化神老祖,也是如今紫阳宗实际的最高掌权者——烈阳老祖!
他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远比被陆平斩杀的玄冰老祖更加凝练、更加霸道,已然达到了化神初期的顶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中期的门槛。
殿中下方,还恭敬地站着几名气息强大的元婴长老,其中一人,正是当初在流云星百晓阁掌柜口中提到的、负责与玄冰老祖联络的紫阳宗外事长老。
“玄冰……竟然死了。”烈阳老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但殿中的温度却仿佛骤然升高了几分,“月陨深渊被一剑劈开,疑似混沌之力……呵,好一个混沌大道,好一个神秘剑修。”
“老祖,据广寒仙宫内我们的人传回的确切消息,出手之人乃是一青袍青年,修为疑似元婴大圆满,但其施展的神通威力惊天,尤其最后一剑,蕴含开天辟地之威,绝非寻常元婴所能为。玄冰道友动用了禁法‘永冻归寂’,依然被其一剑破之,形神俱灭。”外事长老详细禀报,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悸,“此人救走了前瑶光圣女冷瑶光,如今下落不明。”
“混沌大道……”烈阳老祖咀嚼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炽热与深深的忌惮。“自古传闻,混沌乃万道之祖,至高无上,却也最难修持。此人能以元婴之身,逆斩化神,其传承恐怕非同小可。玄冰这蠢货,谋划多年,竟为他人做了嫁衣,连‘广寒钥’也丢了。”
“老祖,广寒钥关乎月宫秘境,内含完整《广寒仙经》与太阴星核,对我宗纯阳大道亦有极大借鉴乃至互补之用,绝不能落入外人之手!”一名面如重枣的长老急声道。
“那是自然。”烈阳老祖冷哼,“不过,当务之急,并非广寒钥。玄冰身死,广寒仙宫群龙无首,正是我紫阳宗进一步扩大影响力,甚至……将其纳入掌控的绝佳时机。”
他眼中精光闪烁:“传令下去,以‘协助广寒仙宫稳定局势,共抗魔族’为名,增派我宗精锐前往广寒星‘协防’。同时,暗中接触玄冰一系的残余势力,许以重利,务必在广寒仙宫新的掌权者出现前,掌握足够的话语权。至于那个身负混沌大道的小子和冷瑶光……”
烈阳老祖顿了顿,语气转冷:“发出‘紫阳追魂令’,悬赏捉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重点探查天权、天玑以及周边荒芜星域。此人施展如此禁术,必受重创,短时间内绝难恢复,正是擒拿他的最好时机!记住,若遇此人,优先夺取其传承与记忆,其次才是广寒钥!”
“是!”殿中众人齐声应诺。
“还有,”烈阳老祖补充道,“密切关注其他圣地的动向,尤其是‘天枢剑宗’和‘瑶光圣地’,他们未必乐见我紫阳宗势力大涨。另外,陨星防线那边的压力越来越大,魔族最近有些异常调动,让前线弟子提高警惕。”
“谨遵老祖法旨!”
随着一道道命令传出,紫阳宗这个庞大的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明面上,一支支打着“友好援助”旗号的紫阳宗队伍开赴广寒星;暗地里,无数眼线和追猎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悄然散入星空,搜寻着那一道重伤的灰色身影和清冷的白衣女子。
一场针对陆平与冷瑶光的无形大网,正在北斗星域悄然张开。
……
荒古陨星带。
这里的环境比乱星墟好了许多,虽然依旧灵气稀薄,但至少没有狂暴的空间乱流和致命的毁灭残能。无数大小不一的陨石如同沉默的士兵,静静地悬浮在黑暗虚空中,缓慢地遵循着古老的轨迹运行。
陆平驾驭着飞梭,在其中穿梭了数日,终于找到了一处理想的地点。
那是一颗直径约百里的中型陨石,其内部因远古碰撞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近乎封闭的空洞。空洞入口隐蔽,内壁是某种坚硬的金属矿石,能有效隔绝神识探查。更难得的是,在空洞深处,有一眼极其微弱、却相对稳定的“星脉灵泉”渗出,虽然量少,但精纯度尚可,能提供基本的灵气补充。
陆平在洞口布下了层层叠叠的隐匿与防护阵法,以他如今对阵法的理解,结合混沌道韵,这些阵法虽因法力不足而威力有限,但其精妙与隐蔽性,足以让化神修士不仔细探查也难以发现。
将冷瑶光安置在灵泉旁相对干燥平整的石台上,陆平自己也服下几颗疗伤和恢复法力的丹药(来自战利品,品质尚可),盘膝调息了半日,将状态调整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最佳。
然后,他来到冷瑶光面前,神色郑重。
“瑶光,重铸道基,驱散寒毒,过程凶险万分。我会以我混沌本源为引,起源真意为火,逐步焚化你体内寒毒,并修补你受损的元婴与经脉。同时,你需要完全放开身心,引导我的力量进入你本源最深处,并以广寒功法配合,尝试将残留的寒毒之力,与你自身的广寒之体融合、转化,破而后立。”
“此过程中,你可能会感到极致的痛苦,如同被投入熔炉煅烧,又似被千万冰针穿刺。务必紧守灵台一点清明,相信我的引导,不可有丝毫抗拒,否则前功尽弃,你我皆危。”
冷瑶光盘坐于石台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澈坚定。她点了点头:“我明白。开始吧。”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体内微弱的广寒法力开始按照特定轨迹运转,将自身状态调整到一种“不设防”的接纳状态。
陆平也不再犹豫,盘坐于她对面,伸出双手,掌心相对,缓缓贴向冷瑶光置于膝上的双手。
肌肤相触的刹那,两人身躯都是微微一震。
冷瑶光的手冰凉如玉,而陆平的手掌则带着混沌特有的温润与包容。
下一刻,陆平催动体内残存的混沌法力,引动起源窍的一丝本源生机,化作一道温暖而坚韧的暖流,顺着两人掌心相接之处,缓缓渡入冷瑶光的经脉之中。
疗伤与蜕变,正式开始。
而与此同时,在这片陨石带极深处,一个更加幽暗、仿佛连星光都被吞噬的角落里,陆平丹田内沉寂的太初窍,再次不受控制地、微弱地悸动了一下,指向那片深邃的黑暗,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与这代表万物根源的混沌之窍,存在着某种古老而隐秘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