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方向的尘土如黄云般漫过天际,车队的轮廓在烟尘中渐渐清晰,缓慢而沉稳地碾过官道,朝着都城的方向行进。
而南边通往咸阳的官道岔路口,一辆青篷马车正静卧在树荫深处——
车帘是上等的青绸,虽无华丽纹饰,却经纬致密,摸上去厚实挺括,车架由整块硬木打造,连接处的铜铆钉打磨得光滑发亮,隐透着不事张扬的底气。
马车停得极稳,仿佛从一开始就嵌在树影里,与周遭的喧嚣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车旁立着的男子,身着半旧的粗布仆役服,袖口和裤脚沾了些尘土,看似寻常,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脚跟微微踮起,脖颈不自觉地伸长,肩膀绷得笔直,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着北方烟尘升起的方向,连眨眼都带着刻意的克制。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里藏着一柄短刀,刀鞘被常年握持磨得温润,与他粗陋的装扮格格不入。
他数着烟尘的浓度,估摸着车队的规模,心里暗自盘算:“看这烟尘的势头,车队至少有数百人之众,仪仗规制定然不凡,除了陛下巡猎归来,谁还能有这般阵仗?”
片刻后,他缓缓收回目光,脚步放得极轻,像猫一样凑近车窗。
喉结滚动了一下,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连呼吸都放得又细又长:“夫人,前方有大队车驾过来了。”
他顿了顿,垂着手,头微微低着,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瞟着车帘,生怕错过里面人的任何一丝反应,“看那仪仗的排场,旗幡隐约是皇家样式,应是陛下巡猎归来的车队。
咱们要不要往更偏的地方避一避,等他们先过去?”
说这话时,他的手指微微蜷缩,掌心沁出了一层薄汗——他知道自家夫人此行的隐秘,绝不能有半分差池。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寂,没有立刻回应。
只听得见车外风吹过树叶的轻响,以及夫人平缓却绵长的呼吸声。车帘内侧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样,此刻正随着细微的晃动轻轻起伏。
夫人端坐在车厢正中,脊背挺得笔直,却不显僵硬。她指尖轻轻抚过膝上的锦垫,那锦垫是蜀锦所制,上面绣着暗金色的云纹,虽被衣物遮盖,却难掩其华贵。
她的动作极缓,每一次摩挲都带着笃定的节奏,仿佛在斟酌,又像是在回味。
其实她早已听见了远方隐约的鼓点和马蹄声,甚至在仆人禀报之前,就已猜到是那支浩荡的车队——
她等的,本就是这一刻。只是时机未到,不必急于一时。
沉默持续了约莫三息,车厢内终于传出声音。
那声音隔着厚重的车帘传出来,像是浸过温水的丝绸,柔婉中带着几分沙哑,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笃定。
不是刻意端出的威严,而是岁月沉淀下来的从容,仿佛无论遇上何种变故,她都能淡然处之。
“嗯。”一个单音节,轻得像羽毛,却掷地有声,“那就等等吧。不急。”这“不急”二字说得格外平缓,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通透——
她知道,这场等待不会白费,而眼前的车队,或许正是她此行要等的契机。
仆人眼中的紧张稍稍褪去,却依旧不敢懈怠,躬身应了一声“是”,声音恭敬得近乎谦卑。
他缓缓退到马车侧后方,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响,转身时特意拢了拢身上的粗布衣衫,将腰间那抹与仆役身份不符的刀鞘严严实实地遮住。
走到车夫身边时,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
那眼神锐利而明确,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车夫立刻会意,手中的缰绳轻轻一勒,手腕稳得惊人,马车顺着路边的缓坡又往树荫深处挪了挪,车轮碾过青草的声音极轻,几乎被风声掩盖。
仆人站在马车旁,双手垂在身侧,手指依旧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目光却死死盯着北方越来越近的车队,警惕地留意着周遭的一切,哪怕是一只飞鸟掠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心里清楚,夫人的从容背后,是无数隐秘的筹谋,而他的职责,就是守住这份隐秘,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辆马车的异常。
车帘依旧严丝合缝地垂着,将车厢内的一切都藏在阴影里。
夫人微微侧着头,耳尖似乎捕捉着车外车队渐近的马蹄声和车轮碾地的轰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半分波澜。
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偶尔轻轻颤动一下,泄露了她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她在想什么?或许是在回忆过往的岁月,那些与皇家相关的纠葛;或许是在盘算接下来的每一步,如何在这场权力的漩涡中找到生机;
又或许,她只是在感受这一刻的平静——毕竟,等车队驶过,接下来的路,便再难有这般安宁了。
她轻轻吁了口气,气息拂过车帘内侧的流苏,那流苏纹丝不动,正如她此刻的心境——
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早已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拉车的两匹骏马似乎也察觉到了远方车队的威严气息,鼻翼微微翕动,时不时打一个响鼻,喷出的白气在阳光下散成薄雾。
它们的前蹄不安地在地面上轻刨着,蹄铁蹭过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眼底闪过一丝焦躁。
车夫感受到了马匹的不安,掌心的温度透过缰绳缓缓传递过去,手指轻轻拍了拍马颈,像是在无声地安抚:“莫慌,只是寻常车队。”
马匹似乎听懂了,刨地的动作渐渐放缓,但依旧紧绷着身体,耳朵直直地竖着,
巡猎队伍很快抵达了郊外的赵高庄园,嬴政从车驾下来,扶苏和赵成等群臣,作揖拜别嬴政。
嬴政礼貌点点头,赵芸和刘季他们站在嬴政身旁,他们目送众人离开,嬴政转身进去,走了几步停住,转身看着赵高,随口说说:“你还这里干什么,回你自己府上吧,我要休息了。”
赵芸心里直骂娘:“诶诶诶,这是谁家呀,让我走?霸道,太特么霸道了……”
“得,我不跟你讲理,我走我走!”
赵芸没有作揖,径直离开。
刘季在旁笑着,嬴政嫌弃看着他
“他都走了,你还等着留着吃饭?”
刘季嘿嘿笑道:“走~~走~~,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