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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三刻。

宁夏卫城的夜,被更夫空洞的梆子声敲得支离破碎。风掠过城墙垛口,发出呜呜咽咽的低鸣,如同无数怨魂在暗处窥视。客栈那间弥漫着血腥与药味的厢房内,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重。

“子时三刻了。”马三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砂砾摩擦,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看向老疤,眼神锐利如电,“疤子,该你了。记住,要真,要乱!”

老疤那张布满风霜和刀疤的脸上扯出一个狠戾的笑容,眼中却是一片决绝:“三爷放心!保管让那些狗崽子以为您老快咽气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把撕开自己肩头本已包扎好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接着,他踉跄着扑向房门,动作夸张而狼狈,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疯狂。

“砰!”房门被他用身体狠狠撞开!

救命啊!快来人啊!三爷不行了!伤口全崩了!高热惊厥了!快找大夫啊——!”老疤嘶哑凄厉的哭嚎如同夜枭悲鸣,瞬间撕裂了客栈的宁静,在死寂的院落和街道上疯狂回荡!他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门,带着满身刺目的鲜血,状若疯魔地拍打着隔壁紧闭的房门,又跌跌撞撞冲向楼梯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惊恐,“掌柜的!死哪儿去了!快找大夫!三爷要死了!快啊——!”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血腥与绝望的混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

客栈内外,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瞬间被这巨大的动静吸引、搅动!

街对面茶棚下,那个看似打盹的“闲汉”猛地坐直身体,眼神如鹰隼般射向客栈大门!

巷子口,“卖炊饼”的汉子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蒸笼下的短刀,身体前倾,死死盯住状若疯癫冲出来的老疤!

墙角下,“晒太阳的老乞丐”浑浊的双眼陡然爆射出精光,蜷缩的身体微微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甚至更远处几个看似寻常的路人,脚步也瞬间凝滞,目光齐刷刷聚焦于这突然爆发的骚乱中心!

整个客栈周围,那张无形的监视大网,在刹那间被老疤这以命相搏的“惊雷”狠狠撕开了一道巨大的、混乱的口子!所有暗哨的注意力,都被这凄厉的哭嚎、刺目的鲜血和“马三垂死”的消息牢牢攥住!

就是现在!

就在老疤撞开房门、嘶吼声响彻院落的同一刹那!

厢房内,桑吉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眸中金光一闪即逝,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斩断尘缘的决绝!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无声无息地从炕沿飘落。阿娜尔的动作更快,如同一道贴地的黑色闪电,早已无声滑至房间后窗——那扇用木条简陋封死、被众人忽略的透气小窗!

阿娜尔指尖寒光一闪,短匕精准地插入腐朽的木条缝隙,手腕微一发力,“咔吧”几声轻响,几根关键的承力木条应声而断!她双手抓住窗框,纤细的腰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身体如同狸猫般柔韧地向上翻卷,双脚无声地蹬在窗沿,整个人瞬间蜷缩着钻出了那个不大,但足够一人通过的窄小窗口!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更没有发出任何足以惊动院外混乱的声响!她翻出窗外,并未落地,而是如同壁虎般紧贴在外墙冰冷的土坯上,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视下方狭窄、堆满杂物的后院死角。

桑吉提着药筐和一些必须品紧随其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内伤带来的滞涩感,身形一晃,已至窗边。他没有阿娜尔那般灵巧的翻越,而是双手在窗沿一撑,身体竟如同无骨般向内收缩,以一种近乎违背常理的柔韧姿态,硬生生从那个狭窄的破口“挤”了出去!落地时,他身体微晃,脸色又苍白了一分,但脚下却轻如鸿毛,未溅起半点尘埃。

两人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幽灵,瞬间消失在厢房后窗,隐入后院那片堆满破筐烂桶、散发着霉味的黑暗死角。而前院,老疤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客栈被惊动起的混乱人声、脚步声,正达到了最高潮!完美的声东击西!

后院并非净土!高墙之外,必然也有眼睛!

阿娜尔没有丝毫停顿。她从怀中迅速掏出一个小巧的皮囊,拔开塞子,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腐烂尸体混合着硫磺和劣质香料的、令人作呕的刺鼻恶臭瞬间弥漫开来!这是马三秘制的“腐尸粉”,气味霸道浓烈,能瞬间麻痹嗅觉,混淆追踪,更能驱赶靠近的犬类。

她屏住呼吸,手腕一抖,将皮囊里黑灰色的粉末精准地洒在他们刚刚翻出的窗口下方、以及他们将要攀爬的墙角阴影处!刺鼻的恶臭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笼罩了这片小小的区域。

“走!”阿娜尔低喝一声,声音细若蚊蚋。她指向后院紧邻后巷的那堵两人多高的土墙。墙根下,堆着几个摇摇欲坠的破旧空酒瓮。

桑吉会意,强提一口真气,足尖在酒瓮边缘一点,身体借力轻盈拔起,手掌已无声地搭上墙头粗糙的砖石!阿娜尔动作更快,她甚至无需借力,短匕在土墙缝隙中一插一借力,身体已如灵燕般翻上墙头,随即伏低,警惕地扫视墙外后巷——那条充斥着泔水桶、杂物堆和牲口棚臭气的肮脏窄巷。

巷子里空无一人,时机完美!混乱吸引了所有目光,恶臭驱散了可能的嗅觉追踪者!

阿娜尔率先无声滑落墙下,轻盈地落在巷子角落堆积的烂菜叶上。

“这边!”张大脚在后巷已经等待了一会儿,他和他那辆运泔水的破板车就在墙角边,

阿娜尔和桑吉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钻进了车上事先准备好的大泔水桶中。

刺鼻的泔水味和牲口棚的臊臭掩盖了他们身上残留的血腥和“腐尸粉”的异臭。车上并非只有两个泔水桶,而是错落放着大小几个,每一次呼吸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污浊空气,但两人都极度克制着!

张大脚如往常一样,推着泔水从从这些肮脏腥臭的后巷向倚红轩而去,未被任何人察觉。

十丈…五丈…三丈…距离角门越来越近!突然!

“咯吱…”一声轻微的、仿佛老旧门轴转动的声音,从巷子另一头传来!紧接着,一个佝偻着背、提着昏暗气死风灯的身影,慢悠悠地从拐角处转了出来!看穿着打扮,像是倚红轩值夜的杂役老头!

老头嘟囔着什么,慢吞吞推开角门,灯光摇曳,在地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张大脚将泔水桶送到了院内,并将要拉走的泔水桶装上后就离开了。杂役老头很不情愿的关上门,嘟囔着回去了。

倚红轩后院,同样混乱肮脏,但那股浓重的胭脂水粉香气已经隐约可闻。阿娜尔和桑吉,心脏都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

“这边!”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的女声在角落阴影里响起,两位英雄出来吧。

月奴!她果然在此接应!

她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仆妇衣裳,头巾包得严严实实,脸上也故意抹了灰,完全掩盖了花魁的绝色,只剩下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她手中没有提灯,只借着远处厨房透来的微光,朝他们焦急地招手,指向后院深处一堆看似杂物、实则巧妙遮挡着通往“拢月阁”后墙的路径。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上月奴。他们如同三道融入阴影的魅影,在倚红轩这片光鲜外表下最肮脏混乱的角落快速穿行,避开偶尔走过的醉醺醺的龟公和打着哈欠的杂役。月奴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每一个拐角,每一处障碍物,她都提前预知,带着他们险之又险地避开。

终于,他们抵达了“拢月阁”的后墙根下。这里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空酒坛,气味混杂。月奴示意他们噤声,自己则快速走到墙角一块看似与其它青砖无异的地方,伸出修剪整齐却沾了些许灰尘的手指,在砖缝中几个特定的位置快速而精确地按动了几下。

“咔哒…咔…咔咔…” 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远处喧嚣掩盖的机械转动声响起!那块青砖连同后面一小片墙体,竟无声地向内凹陷、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着尘土、石壁阴冷和一丝极淡檀香的气息从洞内涌出!

“快进去!”月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侧身让开。

阿娜尔毫不犹豫,率先矮身钻入洞口。桑吉紧随其后,当他高大的身躯挤入那狭窄入口时,牵动了内伤,又是一阵气血翻涌,但他咬牙忍住。月奴最后一个进入,回身在那凹陷的砖块内侧某处轻轻一按。

“咔哒…咔咔…” 机括声再次响起,那块滑开的青砖连同墙体,又无声无息地、严丝合缝地滑回原位,将洞口彻底封死!从外面看,依旧是一面毫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后墙。

眼前彻底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三人压抑的喘息声在狭小的通道内回荡。脚下是冰冷的石阶,向下延伸。

“跟我来,小心台阶。”月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颤抖,却又无比坚定。她摸索着,引着两人在狭窄、仅容一人通行的密道中,踩着湿滑的石阶,一步步向下走去。

石阶不长,大约十几级后便转为平坦。又摸索前行了几步,月奴停下脚步。前方隐约可见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她再次伸手在石壁上摸索,触碰到一个凸起,轻轻一旋。

“咔哒。”一声更清晰的机括响动。

前方,一块石板无声地向侧面滑开。昏黄温暖的光线,如同希望的微光,瞬间倾泻而出,照亮了三人疲惫而紧张的脸庞——正是那间位于“拢月阁”香闺之下、石壁环绕的密室!

当桑吉和阿娜尔终于踏入这方小小的、暂时安全的庇护所,沉重的石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那个步步杀机的世界时,两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稍稍松弛。阿娜尔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紧握匕首的手终于微微松开,掌心全是黏腻的冷汗。

密室内的空气,弥漫着石头的阴冷、灯油的微呛,以及劫后余生的、令人窒息的沉重。子夜三刻的惊魂脱险,仅仅为他们赢得了一个短暂喘息的机会。

第二天,老疤从“济世堂”药铺回来,带回来月奴的密信。三爷小心翼翼地将一张看似空白的纸条浸入特制药液中,字迹如同被唤醒的幽灵,缓缓浮现:

月奴拜上三爷:密客安。客栈外,鹰犬之目日炽,如芒刺在背。三爷所托,粉身碎骨,不敢有负。然此间已成沸鼎,情势之危,非言语可尽。三爷与诸位兄弟,速离卫城!迟则恐生不忍言之变!万望珍重!切记!娟秀的字迹,却透着刀锋般的急迫与绝望。

客栈厢房,死地求生。客栈那间血腥未散的厢房内,气氛凝重如铅。马三看着仅存的四名核心兄弟,老疤、老刘、瘦猴、铁柱,围坐在唯一完好的矮几旁。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映照着他们脸上交织的疲惫、焦虑与决绝。

马三的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磨过:“月奴的信,大家都明白了。那老道,还有他那些狗腿子,眼珠子快把客栈盯穿了!官狗子没封城,没再搜,不是心慈手软,是还没咬死金佛在咱们这!他们在等,等咱们露破绽!再耗下去,别说送佛出关,咱们兄弟几个都得陪葬!”

老疤一拳砸在炕沿,闷响在死寂中格外惊心,他肋下的绷带又洇出血色:“三爷!咱们拼了!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拼?” 瘦猴精瘦的脸上肌肉抽搐,眼神却异常冷静,“拿什么拼?张清远手下必定有道家高手,城内的兵丁不下几千人,暗探如麻,咱们就这几条残命,还个个带伤!硬拼是拿鸡蛋撞城墙,死路一条!”

铁柱沉默着,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刀的刀柄,眼神扫过窗外死寂的院落,低声道:“三爷,猴哥说得对。咱们在明,他们在暗,耗不起。依我看…得走!趁他们还没把网彻底收紧!”

马三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个生死兄弟的脸,最终落在跳动的灯焰上,眼神深处是磐石般的冷硬:“走!必须走!但不是一起走!化整为零,各自寻路,目标河西!聚沙成塔,才有活路!聚在一起,就是活靶子!” 他猛地抬头,眼中射出决绝的光,尽快离开这卫城!家当?除了保命的兵刃和干粮水囊,其余全舍了!轻装,才能跑得快,藏得深!”

四路奇兵,险中求存。

老刘,他换上了一身半旧的“震远镖局”探子手号坎,脸上用特制的药泥抹得蜡黄粗糙,刻意佝偻着背,将一柄不起眼的腰刀藏在装满杂物的褡裢里。他独自混入一支前往兰州的大型商队。领头的镖师瞥了他一眼,老刘立刻点头哈腰,递上一小袋铜钱,哑着嗓子:“王镖头,老家遭了灾,去兰州投亲,路上求个照应…” 他步伐沉稳,眼神低垂,与那些风尘仆仆的镖师别无二致,唯有在商队启程、车轮碾过城门守卫例行盘查时,他低垂的眼帘下,才掠过一丝极淡的锐利寒光。

瘦猴,他找到城中专走“黑路”的蛇头“钻地鼠”,用最后一块碎银和一枚藏于鞋底、镶嵌劣质绿松石的铜戒指,换来一个机会——藏身于运送活羊出城的大车底夹层。那辆散发着浓烈羊膻臊臭、木板缝隙滴淌着污水的破车吱吱呀呀驶向西城门。瘦猴蜷缩在狭小、黑暗、恶臭扑鼻的夹层里,忍受着车板上羊蹄的踩踏和车夫粗鲁的吆喝。当车轮在城门守卫盘查下短暂停顿时,他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冰冷的车底,听着上方兵丁的呵斥和羊群的骚动,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直到车夫一声吆喝,鞭响,车轮再次滚动,驶入城外朦胧的晨光,他才敢缓缓吐出一口带着羊粪味儿的浊气。

铁柱,他用一种秘制的、刺激性的草药汁涂抹全身,顷刻间起了大片红肿溃烂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恶疮”。裹着一条沾满污秽的破毯子,他被一个临时花钱雇来的真乞丐,半拖半扶着,一路哀嚎哭诉,涕泪横流地走向南门。“官爷…官爷行行好…我兄弟…快不行了…城东李神医…说还有救…求您开开恩…” 那凄惨欲绝的模样和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病气”,让盘查的兵丁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唯恐沾染晦气,草草挥手:“滚滚滚!快滚远点!别死在这儿!”

马三和老疤,他们选择了最朴素、也最考验胆识的方式。一身沾满泥灰的粗布短褐,一顶破旧的斗笠压到眉骨,肩上扛着一把卷了刃的旧柴刀,脸上用黄泥、锅灰巧妙地揉抹,遮掩了棱角,只留下风霜侵蚀的沧桑。他俩微微佝偻着背,步履沉重,眼神浑浊,完美地融入清晨第一批出城赶集、为生计奔波的农人洪流之中。在通过城门守卫盘查时,他甚至学着旁边一个老汉的样子,笨拙地掏出皱巴巴的“路引”,操着生硬的本地口音嘟囔着“东乡王老五…卖柴…”。守卫的目光扫过他那张平庸疲惫的脸和手中破旧的柴刀,不耐烦地挥手放行。踏出城门洞的刹那,马三混在喧闹的农人队伍里,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在晨曦中逐渐苏醒、却暗藏无尽杀机的雄城轮廓,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等着。” 随即,他加快脚步,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河西走廊、尘土飞扬的官道上。

倚红轩密室,无声的煎熬。

“拢月阁”之下,石壁环绕的方寸之地,时间如同凝固的、冰冷沉重的铅水。油灯的火苗日复一日舔舐着所剩无几的灯油,昏黄的光晕在冰冷的石壁上投下摇曳不安的阴影。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石壁反渗的潮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桑吉跏趺端坐,如同一尊入定的石佛,但紧锁的眉头和额角不断沁出的细密汗珠,暴露了他正承受着内伤与精神的双重煎熬。强行收敛佛力、压制一切气息,如同背负万钧重担行走于独木桥上。他强大的灵觉如同被浓雾笼罩,只能模糊地感知到倚红轩内外那些阴冷、执着、如同附骨之蛆般徘徊不去的窥伺目光,却无法辨明其具体方位与意图,这种未知的压迫,比刀剑加身更令人煎熬。

阿娜尔也同样修习着索南上师交给她的心法密咒,手中紧紧握着金刚杵,强行抚慰着心中的焦急。这是她在这无边死寂与焦灼中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己还活着的锚点。密室内储备的清水和干粮在一点点消耗,每一次头顶传来月奴冒险开启暗门、递下食物时那极力压抑却依旧无法完全掩饰的急促呼吸和指尖的微颤,都让阿娜尔的心弦绷紧至极限,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月奴此刻承受的压力,远比他们身处这黑暗囚笼更为凶险致命。

宁夏卫指挥使衙门后堂,檀香袅袅,却驱不散张清远眉宇间日益浓重的阴鸷。他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前矮几上那方非金非玉的“天机盘”荧光流转,磁勺悬浮,却始终无法稳定指向某个确切方位。

一个身着便服的密探垂手肃立,声音带着压抑的困惑:“大人,客栈那边…不对劲,很不对劲。兄弟们日夜轮班,十二个时辰眼睛都不敢眨。起初还能看到马三那几个心腹偶尔露个头,虽然神色仓惶,但总归有动静。可自打前天夜里那场‘嚎丧’闹剧之后,客栈里就彻底成了死水一潭!今天一整天,进进出出的除了住客和伙计,就只有送菜送水的老农贩子。那对铃医,马三…还有他身边那几条恶狼,好像…好像凭空消失了!连点烟火气都没了!”

张清远闭着眼,指尖在矮几边缘无意识地敲击着,笃、笃、笃…声音在寂静的密室里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他猛地睁开眼,眸中寒光暴涨,如同淬毒的冰锥:“消失?好一个‘消失’!好一个马三!他霍然起身,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一股凌厉的煞气勃然。难道他们已经金蝉脱壳,溜之大吉了!”

他脸上肌肉扭曲,眼中怒火熊熊燃烧,他猛地一掌拍在矮几上,檀香炉跳起,香灰四溅,“传令!点兵!立刻包围客栈!所有人等,无论掌柜伙计住客,一个不许放过!以通匪、窝藏钦犯之名,全部锁拿!严刑拷问!同时,四门加派双倍人手,严查过往!全城戒严!挨家挨户,给本座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这些人和那尊金佛给本座挖出来!”

“遵命!”密探眼中凶光一闪,抱拳领命,转身如旋风般冲出密室。

凄厉尖锐的铜锣声和号角声如同丧钟,骤然撕裂了宁夏卫城黄昏的宁静!沉重的、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般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盔甲叶片摩擦碰撞的铿锵声、刀剑出鞘的森然龙吟声,汇聚成一片令人肝胆俱裂的死亡交响!

“围起来!一只耗子也不许放跑!”

“奉指挥使大人钧令!缉拿通匪重犯!反抗者,杀无赦!”

如狼似虎的官兵,如同决堤的黑色铁流,瞬间淹没了沙陀客栈的前后门、院墙!刀光如林,弓弩上弦,冰冷的锋芒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嗜血的寒光,映照出客栈掌柜和伙计们瞬间惨白如死灰、惊恐到扭曲的面容!

“轰隆!” 客栈厚重的大门被包铁撞木狠狠撞开,木屑纷飞!兵丁们如同饥饿的狼群,咆哮着蜂拥而入!惊叫声、哭嚎声、桌椅被粗暴掀翻砸碎的破裂声、兵丁凶狠的呵斥与拳脚相加的闷响,瞬间将这座本就摇摇欲坠的客栈彻底拖入了地狱!

掌柜的被一名如铁塔般的兵丁当胸一脚踹翻在地,随即被冰冷的铁链死死锁住脖颈,拖死狗般拽起;伙计们被明晃晃的刀枪逼着,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墙角,面如土色;几个尚未离开的住客也被从房间里粗暴地拖拽出来,惊得魂飞魄散。

“说!马三呢?!那几个贼寇藏哪儿去了?!” 带队的总旗官一把揪住掌柜那稀疏的头发,将他涕泪横流、满是血污的脸狠狠提起,声音如同刮骨的钢刀。

“官…官爷…饶命啊…饶命…” 掌柜的牙齿打颤,语不成句,“昨…昨夜…疤爷…就…就没了…马三爷…小的…小的真不知道啊…他们的人…昨儿半夜…好像…好像就…就不见了…神不知…鬼不觉…”

“不见了?!” 总旗官狞笑一声,眼中凶光毕露,狠狠将掌柜的如同破麻袋般掼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鲜血直流,“好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给老子搜!挖地三尺!所有房间!地窖!柴房!墙壁!床板!看看有没有狗洞暗道!”

兵丁们如同狂暴的蝗虫,将本就一片狼藉的客栈翻了个底朝天!床板被撬开砸碎,地砖被铁钎捅破撬起,墙壁被刀鞘枪杆捅得千疮百孔,柴禾被扬得漫天飞舞,地窖里储存的腌菜缸也被砸开检查!然而,除了满目疮痍、一地狼藉和几个吓得瘫软如泥的住客,一无所获!马三和他的人,连同他们留下的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如同人间蒸发,只留下这座被彻底摧毁的客栈空壳!

“废物!一群饭桶!” 闻讯策马赶来的张清远,站在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客栈大堂中央,看着空荡荡的后院厢房和跪了一地筛糠般的无辜者,脸色铁青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水。精心编织、自以为万无一失的罗网,到头来只网住了一堆无用的鱼虾和这座破败的空壳!巨大的耻辱和被戏耍的暴怒如同毒蛇,疯狂噬咬着他的理智。他猛地一脚将旁边一张完好的条凳踹得粉碎,木屑纷飞!

“拖下去!打入死牢!严刑拷打!客栈所有人,掌柜、伙计、住客,一律按通匪帮凶论处!给本座狠狠地打!打到他们吐出马三和金佛的下落为止!” 张清远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怨毒和疯狂,“传令!全城大索!所有客栈、民宅、货栈、寺庙,一处不许放过!

凄厉绝望的哭嚎哀求声中,客栈的掌柜、伙计、无辜的住客,被如狼似虎的兵丁粗暴地拖拽着,锁链加身,如同牲口般押向阴森恐怖、暗无天日的卫城大牢。客栈,这座曾经喧嚣一时的边城驿站,彻底沦为一座染血的废墟,一座竖立在宁夏卫城中、昭示着张清远暴戾与无能的耻辱碑。

窗外的丝竹管弦依旧靡靡,倚红轩前厅的欢声笑语依旧醉人。但“拢月阁”内,空气却已凝滞如铁。一种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已牢牢套住了这间华美的香闺,并且正以惊人的速度勒紧!

月奴坐在妆台前,铜镜映出的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连胭脂都无法掩盖那份深入骨髓的苍白与惊悸。她手中的玉簪,已无意识地停留在发髻上许久,指尖冰凉。楼下传来的任何一点异常的脚步声、龟公比往日更显急促紧张的吆喝、甚至客人交谈声中那不易察觉的谨慎与试探,都如同钢针般狠狠刺着她的神经。

小翠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小脸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带着哭腔:“姑…姑娘!不好了!真…真出大事了!客栈被官兵抄了!人…人全被抓走了!还有…还有…” 她惊恐地指向窗外,“已经封城,开始到处搜查了!

月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眼前猛地一黑!最恐惧的噩梦,终究还是降临了!客栈的覆灭,如同点燃了最后的烽燧,彻底宣告倚红轩,特别是她月奴,已经成了张清远眼中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目标!金蝉脱壳的计划尚未真正启动,他们已被死死地困在了这看似繁华、实为坟冢的囚笼之中!

张玄素道长得到张清远的密报。昏黄的灯光下,他清癯的面容随着目光扫过信纸上的文字而瞬间阴沉下去,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信是张清远亲笔,字迹潦草,力透纸背,充满了焦躁、暴怒与不甘:

师叔尊鉴:金佛踪迹锁定宁夏卫!清远无能,围捕客栈仅获无辜者若干,已下狱严鞫。现宁夏卫全城戒严,掘地三尺搜查在即!马三余孽不知潜伏何处,恐生剧变!清远才疏,恐难当此重任,伏乞师叔星夜兼程,亲临坐镇!迟恐生变,佛宝有失!万急!万急!清远顿首再拜!

“废物!” 张玄素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手中信纸瞬间被捏成一团!灰败的脸上涌起一股病态的潮红,眼中寒芒爆射如电,“金佛近在咫尺,竟能让主犯在眼皮底下溜走!张清远…你太让贫道失望了!”

他猛地起身,道袍无风自动,一股凛冽的气势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他快步走到桌案前,铺开一张信笺,提笔蘸墨,笔走龙蛇,字迹铁画银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冰冷的杀意:

清远:固守倚红轩卫城!马三余孽,格杀勿论!金佛乃国运所系,不容有失!昼夜不息,贫道不日则至!玄素手谕。

他将信笺卷紧塞入竹管,绑在另一只早已备好的、神骏异常的信鸽腿上。推开窗户,信鸽扑棱棱振翅而起,瞬间融入敦煌苍茫的暮色,朝着东南方向宁夏卫的杀局,疾飞而去。

张玄素站在窗前,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目光阴鸷如渊。宁夏卫此刻已成了风暴的中心,亦是佛宝争夺的最终角斗场。他必须抢在所有人前面,亲手扼杀一切变数,将那尊关乎天下气运的阎魔德迦金佛,牢牢掌控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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