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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山脚下那场染血的厮杀,如同一个尚未结痂的疮疤,随着“义兴隆”残破的车队,一路蔓延至宁夏平原的边缘。当那座在晨曦微光中逐渐显露轮廓的雄城映入眼帘时,疲惫不堪的队伍里,连马匹都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响鼻。

然而,眼前的城池,已非桑吉记忆中那个带有几分边塞粗犷气息的“宁夏府”。

高耸的城墙,明显是近年新筑或加固过的,夯土包砖,棱角分明,透着一股生冷的铁血之气。城墙之上,垛口森严,飘扬的旗帜不再是元廷的日月或地方官府的标识,而是一面面醒目的“明”字大旗,以及代表卫所驻军的各色三角认旗。巨大的城门上方,石刻的匾额在朝阳下清晰可辨——“宁夏卫”!

“改府为卫了……”马三骑在马上,望着城头,古铜色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他肋下的伤口在颠簸中隐隐作痛,声音带着长途奔袭后的沙哑。“洪武爷坐稳了江山,北边却不太平。北元的军队,还有关西七卫那些墙头草,都盯着这块肥肉呢。这不,去年刚设了这‘宁夏卫’,归右军都督府管,屯兵、筑城、修边墙,要把这西北门户锁得死死的。”

城门口,盘查果然森严。拒马横亘,兵丁披甲执锐,眼神锐利如鹰隼,仔细查验着每一支入城的队伍。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铁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息。当马三递上盖有“义兴隆”大印、并经沿途关卡查验的路引文书,并沉痛地讲述了途中遭遇大批马匪袭击、损失惨重、护卫兄弟折损数人的遭遇后,负责查验的队正脸上那公事公办的冷硬线条,总算松动了几分。

“马老板?‘义兴隆’的名号听说过,常在边地走动,是老实商户。”队正翻看着沾有暗褐色血迹的路引,又扫了一眼队伍中那些缠着染血布条、面色苍白的伤员,以及明显损毁的车辆,眼中露出一丝同情。“狗娘养的马匪,越来越猖獗了!进去吧,找个好点的医馆,赶紧给兄弟们治伤!卫城里有规矩,别惹事!”他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沉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隐去,隔绝了荒原的风沙与血腥。城内景象,亦与桑吉印象中的边城府治大相径庭。街道宽阔笔直,但行人稀疏,远谈不上繁华。沿街店铺开张的不多,多是铁匠铺、车马行、粮店、简陋的酒肆客栈,透着一股实用至上的军镇气息。穿着各色号衣的军士及其家眷占了行人中的多数,步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军营特有的汗味、马粪味、新木料和石灰浆的气息,那是新城扩建尚未散去的味道。偶尔有巡逻的兵丁列队走过,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更添几分肃杀。

“这边!”马三熟门熟路,带着残队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在一家挂着“安平老栈”木匾、门面略显陈旧的客栈前停下。“老赵!开门!”

客栈掌柜是个头发花白、精瘦干练的老者,闻声快步迎出,看到马三队伍的惨状,脸色一变:“三爷!这是……”

“路上遭了匪,折了几个兄弟。”马三保声音低沉,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悲怆,“赶紧安排地方,要大通铺,清净点的。再请城西的‘回春堂’李大夫过来,重金!兄弟们伤得重!”

“哎!快!快进来!”赵掌柜连声应着,麻利地指挥伙计帮忙卸车、安置伤员、牵马入厩。客栈后院很快忙碌起来,弥漫起浓重的金疮药味和压抑的呻吟声。

桑吉与阿娜尔被安排在二楼一间相对干净、临街的客房。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两凳,窗棂糊着泛黄的桑皮纸。两人放下简单的行囊,顾不上休息,立刻投入到救治伤者的行列中。桑吉虽自身损耗巨大,经脉犹自隐隐作痛,仍强提一丝微弱的金刚密法真气,为几个伤势最重、濒临昏迷的护卫护住心脉,延缓生机流逝。阿娜尔则凭借在草原和凉州学到的娴熟医术,配合着请来的李大夫,清洗伤口、敷药包扎、煎煮汤药,动作麻利而专注。马三忍着伤痛,在一旁调度安排,看着桑吉和阿娜尔忙碌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感激。

就在他们安顿下来,以为暂时摆脱了荒原的血火追杀,可以喘一口气的次日清晨——咚!咚!咚!

沉闷而急促的鼓声,如同滚雷般突然从卫城中心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尖锐刺耳的铜锣声和兵丁们声嘶力竭的吆喝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卫城军民听真!奉指挥使大人钧令!为涤荡邪氛,护佑边陲,特请清宁观高功法师,于今日起,举行‘净秽祈福大法会’!全城斋戒三日!各家各户,速速清除污秽,上交一切可疑邪物、符咒、异教经卷!违令者,以通匪论处!”

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响彻了“安平老栈”所在的街道。桑吉推开临街的窗户缝隙向下望去,只见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兵丁,在几名身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和法器的道士带领下,正挨家挨户地拍门搜查!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清宁观?”阿娜尔走到窗边,秀眉微蹙。”

“嗯。”桑吉面色凝重地点头。他深知道教在明朝初年的特殊地位。朱元璋出身释门,却深谙佛道并用、稳固江山之道。尤其在这新设的边防重镇,道教作为官方扶持、擅长斋醮科仪、宣扬忠君护国的本土大教,这设立“清宁观”配合卫所安抚民心、监控异端,就再“合理”不过。但这“净秽祈福法会”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搜查的队伍如同梳篦般,很快逼近了“安平老栈”。沉重的拍门声响起,伴随着兵丁粗鲁的呼喝:“开门!官府搜查邪秽!速速配合!”

赵掌柜连忙打开大门,脸上堆着小心谨慎的笑容:“军爷!道爷!小店做的是正经生意,都是来往客商,安分守己……”

为首的兵丁头目根本不听解释,大手一挥:“少废话!有没有邪秽,搜过便知!进去!”兵丁们如狼似虎地涌入,开始翻箱倒柜。住店的客商们被粗暴地从房间赶出,集中在院中,接受盘问和搜身,一片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桑吉和阿娜尔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的身份是最大的破绽!更要命的是——金佛!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桑吉一把抓起那个装有金佛的破旧药筐,目光如电般扫过房间。藏哪里?床下?箱笼?官兵搜查经验丰富,这些地方必是重点!墙壁夹层?这简陋的客房根本没有!

就在这时,兵丁沉重的脚步声和吆喝声已逼近二楼走廊!时间紧迫!

阿娜尔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房顶!这客房是常见的硬山顶,屋顶由粗大的榆木梁檩支撑。其中一根主梁与侧墙相接的角落上方,由于建造时的误差,留下了一道不起眼的、约两指宽的狭长缝隙!缝隙里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上面!”阿娜尔用气声急道,手指向那道缝隙。

桑吉瞬间会意!没有半分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强提最后一丝力气,脚下一点,身体如灵猿般轻盈跃起!同时将药筐中那尊沉重的金佛取出,用一块随身携带的、相对干净的粗布迅速包裹几层,手臂一扬,精准无比地将那布包塞进了那道狭小的梁上缝隙!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随即飘然落地,气息微乱。

几乎就在他落地的同时,“砰”的一声,房门被粗暴地踹开!

几名凶神恶煞的兵丁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身着杏黄色法衣、头戴五岳冠、手持一个古朴青铜罗盘的中年道士!这道士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眼神锐利如鹰,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冷漠。他手中的罗盘并非寻常指南针,盘面刻满繁复的星宿符文,中央的磁针下,还镶嵌着一枚流转着微弱白光的玉石,显然是一件法器!

“搜!仔细点!床下、箱底、墙壁,一处都别放过!”兵丁头目厉声喝道。

兵丁们立刻如狼似虎地翻找起来,被褥被掀开,箱笼被倒空,连墙壁都敲敲打打。桑吉和阿娜尔被推到墙角,接受盘问。

“姓名?籍贯?路引?来卫城何事?”兵丁头目目光如刀,在两人脸上刮过。

“回军爷,小人陈福安,这是我夫人。”桑吉早已和阿娜尔对了一下眼神,此刻强作镇定,将伪造的路引递上,路引上盖着模糊印章。“我们就是行走江湖的铃医,顺便做点小药材生意。路上遇到马匪,货丢了,人也差点没命,跟着‘义兴隆’的马老板进城来治伤讨生活。”

兵丁头目翻看着路引,又看看桑吉的素衣打扮和阿娜尔明显带着西域特征却刻意弄得灰头土脸的面容,眼中疑色更重。他正要继续盘问,那手持罗盘的道士却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疑!

“嗯?!”

只见道士手中那古朴的青铜罗盘,中央的磁针此刻竟疯狂地左右摇摆!下方那枚白玉石,更是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如同被点燃一般!罗盘嗡嗡作响,指针最终剧烈颤抖着,死死指向了桑吉和阿娜尔所在的方位!

这位道士正是清宁观高功法师张清远,眼中精光爆射!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狠狠刺向桑吉和阿娜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好浓烈的‘金精邪气’!此二人身上,或此房间之内,必有蕴含强大异种金气的邪秽之物!此物性躁烈,隐含煞怨,绝非善类!给我仔细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是!张法师!”兵丁头目精神一振,看向桑吉和阿娜尔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杀意!“把这两个可疑分子拿下!搜身!房间再搜一遍!”

兵丁们如狼似虎地扑上来,粗暴地将桑吉和阿娜尔推到一边!桑吉的褡裢、阿娜尔的随身小包被彻底翻查,几枚可怜的铜钱、一些干粮草药、桑吉的银针……所有东西都被抖落在地,仔细查验。

房间内的搜查也变本加厉!床铺被彻底拆散,草席被撕开!地板被撬开几块!墙壁被敲得咚咚响!灰尘弥漫!

桑吉和阿娜尔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桑吉的拳头在袖中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强行压制着反抗的冲动和内心的惊涛骇浪!阿娜尔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却死死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冷静。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搜查中缓慢流逝。兵丁们一无所获,脸上开始露出烦躁。张清远法师手持罗盘,在房间内缓缓踱步,眉头紧锁。罗盘上的白光和指针的震颤并未消失,依旧牢牢锁定这个房间,尤其是……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房顶那根粗大的榆木梁时,罗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动!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投向那根主梁。积满灰尘的梁木,看起来毫无异样。

就在这时,负责搜查阿娜尔的兵丁似乎发现了什么,猛地一把抓住阿娜尔的手腕,将她左臂的衣袖粗暴地捋了上去!

“军爷!你做什么!”阿娜尔惊怒交加。

只见她白皙的手臂上,赫然有几道尚未完全愈合的、显然是刀剑留下的伤痕!还有一处,是昨日荒原恶战中,被马匪弯刀划开的新鲜伤口,虽然包扎着,但布条边缘还渗着血迹!

“哼!一个行医的妇人,身上这么多刀伤?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兵丁头目如同抓住了把柄,厉声逼问,手按上了刀柄!

张清远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看着阿娜尔手臂上的伤痕,眼神更加深邃莫测。

桑吉的心沉到了谷底!身份暴露在即!

“军爷明鉴!”桑吉急中生智,声音带着悲愤,“路上遇到马匪劫杀,夫人为护住一点救命的药材,被那些天杀的匪徒所伤!我们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啊!”他指向窗外,“‘义兴隆’的马老板和受伤的护卫兄弟就在楼下,他们都能作证!那伙马匪人数众多,凶残无比,商队死了好多人啊!” 他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悲怆,感染力极强。

楼下的喧闹和伤员的呻吟声适时传来。兵丁头目脸上的杀气稍缓,但疑虑未消。

张清远法师的目光在桑吉悲愤的脸上、阿娜尔手臂的伤痕、以及那根毫无异状的房梁之间来回扫视。他手中的罗盘依旧在嗡鸣,白光明灭不定,仿佛也被这房间内外的复杂气息所干扰。最终,他缓缓抬起手,制止了兵丁头目进一步的动作。

“罢了。”张清远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听不出喜怒,“既有同行商队作证,又有伤在身,暂且存疑。此间秽气虽浓,却未能寻得实物,许是沾染了战场凶戾煞气未散,或是……那邪物已随马匪遁走。”他深深地、意味深长地看了桑吉和阿娜尔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他们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带上你的人,去下一家!此地……留下标记,着人暗中盯着!”后半句,他是对兵丁头目低声吩咐的。

兵丁们骂骂咧咧地停止了搜查,将翻乱的东西胡乱丢下,簇拥着张清远离开了房间。临走前,一名兵丁在门框不起眼的下角,用刀尖飞快地刻下了一个小小的、如同扭曲火焰般的标记

房门被重重关上。桑吉和阿娜尔如同虚脱般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衣衫。刚才那一刻,距离暴露仅有一步之遥!

桑吉的目光死死盯着门框下那个小小的火焰标记,心头的寒意更甚。他走到窗边,透过窗棂缝隙向下望去。只见张清远并未立刻离开客栈,而是站在院中,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二楼他们房间的窗户,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弧度。他招过一名侍立的小道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道士立刻点头,退到客栈对面的一个茶摊角落坐下,目光却如同钉子般,牢牢锁定了“安平老栈”的大门和桑吉他们房间的窗户。

监视!已经开始了!

清宁观,静室。

檀香袅袅,却驱不散室内的凝重。张清远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面前摊开一张信笺。他提笔蘸墨,笔走龙蛇:

“恩师玄素道长尊鉴:弟子清远,叩首于宁夏卫清宁观。

今有要事禀报,事关重大,不敢擅专。卫城‘净秽法会’间,弟子持‘天机盘’于城西‘安平老栈’,侦得强烈‘金精邪气’,其性燥烈含煞,隐有佛光梵韵,然根基驳杂,绝非正朔。疑与昔日失窃之‘阎魔德迦金佛’所泄气息,有七分神似!

持气者为一对男女,非一僧人。然男主精神不俗,目光沉凝,隐有密宗金刚伏魔之威;另女,容颜虽蔽,然眉宇间有西域异族之痕,臂带新伤,疑为武技所致。此二人应对机警,巧言令色。弟子观其行止,绝非寻常铃医,恐系我朝与师父一直追查的桑吉嘉措及阎魔德迦金佛!

宁夏府乃边关重镇,各派力量纷争,未免节外生枝,弟子已着人严加监视,然此二人狡黠,且似有‘义兴隆’商队庇护,恐难久困。金佛干系重大,牵扯朝廷声威,佛道气运乃至北元、西域秘辛。弟子道行浅薄,恐力有不逮,酿成大错。恩师当年亲历元宫金佛之争,洞悉其秘。万望恩师星夜启程,移驾宁夏!此物若再被北元所夺,则西北祸乱再起,我道门于边陲之布局亦将毁于一旦!

弟子清远,伏乞钧裁!”

写罢,张清远仔细吹干墨迹,将信笺卷成细小的纸卷,塞入一枚特制的细竹管内。他走到静室后窗,推开窗棂。窗外檐下挂着一个不起眼的乌木鸟笼,笼中并非鸟雀,而是两只通体漆黑、唯眼周有一圈金毛的异种信鸽。张清远将竹管小心系在一只信鸽的脚环上,随即打开笼门。

“咕咕!”那被称作“金翎儿”的信鸽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振翅而起,化作一道迅疾的黑影,瞬间冲入宁夏卫城灰蒙蒙的天空,朝着西南方向,朝着千里之外的敦煌,疾驰而去!

张清远负手立于窗前,望着信鸽消失的方向,清癯的脸上再无半分在客栈时的淡漠,只剩下深沉的忧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他低声自语,声音在静室中回荡:

“阎魔德迦……搅动风云之物,终究还是现世了,如果天机盘没有判断错,或许阎魔德迦金佛就在这宁夏卫城的安平老栈……!”

静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

一名年轻道士躬身而入,正是奉命监视客栈的那位。

“师叔,那两人自官兵走后便闭门不出。客栈周围已经加强了警戒,他们插翅难飞。”

“嗯,知道了。继续盯着,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尤其注意,他们是否有传递消息,或与不明身份的人接触。”张清远头也不回,声音冰冷,“还有,去查!查清楚那‘义兴隆’马三,除了走商,暗地里还跟哪些人、哪些势力有勾连!特别是……是否与西夏遗族,或北元的探子有关!”

“是!”年轻道士领命,悄声退下。

张清远缓缓关上窗户,隔绝了外界的光线。静室内,檀香的气息似乎更加浓郁,也……更加压抑。他踱步到供奉着三清神像的香案前,目光落在神像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他伸出手,从暗格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入手温润的黑色令牌。令牌造型古朴,正面刻着一个奇异的、如同火焰缠绕古树的图腾——竟与桑吉当初用于和马三保相认的信物,一模一样!背面,则是一个繁复的西夏文字符——“影”。

张清远的手指摩挲着令牌上那火焰古树的图腾,眼神变幻莫测,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深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潭水,比想象的更深啊。”他喃喃自语,将令牌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客栈二楼,临街的客房内。

桑吉和阿娜尔坐在桌旁,桌上油灯如豆,映照着两张凝重无比的脸。窗棂被小心地用布条堵住缝隙,隔绝了光线和窥探的可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未散的紧张气息。

“那道士,张清远,绝非等闲。”桑吉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他的罗盘能感应金佛气息,最后看我们的眼神……他根本不信我们的说辞!门外和街对面,至少有四双眼睛在盯着这间屋子。”

阿娜尔点头,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马叔刚才悄悄上来说,客栈前后门都被不明身份的人盯住了,我们想悄悄离开,难如登天。而且……”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那个火焰标记,还有道士最后的话……他提到了‘金精邪气’和‘煞怨’……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金佛的隐秘?”

桑吉沉默。他回想起金佛在王陵灵界释放的暗金佛影,在荒原镇杀群匪时那股毁灭性的冰冷气息,以及佛像深处那股越来越难以忽视的、带着贪婪与躁动的意念……阎魔德迦……这个名号本身就充满了忿怒与毁灭的意味!

“此地不可久留!”桑吉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张清远没有当场发作,一是没有确凿证据,二是边陲重镇,兵家之地有所忌惮。但他绝不会罢休!他最后说‘邪物随马匪遁走’是托词,实则是缓兵之计!他在等!等更有把握,或者……等更重要的人到来!”

“等谁?”阿娜尔追问。“不知道。但能让一个清宁观高功如此慎重对待的……”桑吉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恐怕只有当年参与过元宫金佛争夺,如今在敦煌的张玄素了!”

阿娜尔倒吸一口凉气。张玄素!这个名字如同阴影,一直笼罩在他们的逃亡路上。

桑吉走到房梁下,仰头看着那道缝隙。金佛藏在那里暂时安全,但绝非长久之计。他闭上眼睛,识海中“心塔”的光芒明灭不定。与金佛的深层联系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着,变得晦涩难明。

“马叔的人被盯死了,我们也不能冒险传递消息。”桑吉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光芒,“为今之计,只有……等!”

“等?”阿娜尔不解。

“等马爷兄弟们的伤势再稳定些,等一个……全城不得不动的时机!”桑吉的目光投向窗外被堵死的缝隙,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这座卫城上空正在悄然汇聚的、更加浓重的阴云。“这‘净秽祈福法会’……不会只有搜查这么简单!他们要‘净秽’,要‘祈福’,更要在这新设的卫城,立下他们的威望!大动作,还在后面!”

他走到桌边,拿起一根筷子,蘸着杯中清水,在桌面上飞快地画下一个简单的奇门遁甲盘局,手指点在代表“惊门”和“值符”的方位,眼神锐利如刀。

“惊门主乱,值符为贵神动……契机,就在这两日!风暴将至,唯有趁乱,方有一线生机!”

夜色深沉,宁夏卫城在压抑的寂静中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清宁观的飞檐斗拱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剪影,如同张开的罗网。客栈对面的阴影里,窥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而千里之外的敦煌,风沙呜咽,莫高窟的万千佛眼在夜色中沉默地注视着东方。一场围绕着金佛、牵动着各方势力的更大风暴,正以宁夏卫城为中心,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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