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初冬总裹着一层淡雾，秦淮河的水汽在清晨凝结成薄霜，落在巷口的青石板上，踩上去咯吱作响。院角的银杏树早已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却在树干根部，冒出几株青绿的苔藓——是棠棠上周特意从秦淮河岸边挖来的，说要给银杏树“穿件绿衣裳”。苏晓棠站在厨房窗前，看着江亦辰送棠棠出门的背影，手里还握着刚温好的牛奶，玻璃上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却能清晰听见棠棠的笑声，混着初冬的风，飘进屋里。
“妈妈再见！我今天要给小石头做银杏叶贺卡！”棠棠的声音带着雀跃，小手紧紧攥着个小纸袋，里面装着她上周捡的最后几片银杏叶，叶片已经压得平整干燥，边缘泛着淡淡的黄。江亦辰弯腰帮女儿理了理围巾，指尖碰到她冻得发红的耳朵，又把围巾往上拉了拉：“路上慢点，别跑，银杏叶别弄皱了。”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苏晓棠才转身回到客厅。墙上的“月牙泉帕”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浅蓝绣布上的芦苇、桂花与月牙泉，和旁边的“双城摆件”相映成趣。她走到绣绷前，上面铺着块新的米白色绣布——是昨天从陈师傅的装裱店买来的，打算绣一幅“秦淮河冬泊图”，却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昨晚翻纪念册时看到敦煌的胡杨雪景照片，突然有了灵感：在秦淮河的乌篷船旁，加几株裹着薄雪的胡杨枝，让江南的柔与西北的苍，在冬景里相融。
“先描个轮廓吧。”苏晓棠拿出铅笔，轻轻在绣布上勾勒——左边是秦淮河的冬景，乌篷船泊在岸边，船篷上落着薄雪，岸边的柳树只剩枝桠，却有几枝红梅含苞待放；右边是几株胡杨，枝干遒劲，枝桠上挂着雪，树下还卧着只小小的骆驼，是“沙沙”的模样，正抬头望着乌篷船。铅笔线条轻轻落在布上，像把两地的冬天，都揉进了这方小小的绣布。
刚描完轮廓，门外就传来敲门声，是王奶奶。老人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刚腌好的萝卜干，还有一小罐猪油：“晓棠，刚腌的萝卜干，脆得很，配粥吃正好。这猪油是前几天熬的，纯猪板油，你做点心的时候加一点，香得很。”
苏晓棠赶紧接过篮子，拉着王奶奶进屋坐：“您快进来暖和暖和，我刚温了牛奶，给您倒一杯。”王奶奶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墙上的绣帕上，忍不住感叹：“这帕子越看越好看，尤其是这桂花，绣得跟真的一样，我每次来都要多看几眼。”她又看向绣绷上的新绣布，“这是要绣新的？秦淮河的冬景？”
“是啊，”苏晓棠端来牛奶，放在王奶奶手里，“想在冬景里加几株敦煌的胡杨，您看这样会不会奇怪？”王奶奶凑过去，眯着眼睛看绣布上的轮廓：“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你看这乌篷船和胡杨放在一起，反倒觉得特别有意思，像把两个地方的好风景都凑齐了。等绣好了，挂在客厅里，冬天看着也暖和。”
两人正说着话，江亦辰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里带着点兴奋：“晓棠，我刚路过木工房，看到有块上好的黄杨木，打算买下来，给棠棠做个冬日运动会的小奖牌，再刻几个小雪花寄给敦煌的爷爷和小石头，你觉得怎么样？”
苏晓棠笑着回应：“好啊！黄杨木质地软，刻出来的雪花肯定好看。对了，王奶奶刚送了腌萝卜干，我打算下午再做些酱鸭，一起寄给敦煌，让他们尝尝江南的冬日滋味。”
挂了电话，王奶奶眼睛一亮：“酱鸭啊？我教你做！我做了几十年酱鸭，保证味道正宗。选鸭要选两年的老鸭，肉质紧实，用酱油、冰糖、香料卤煮，再挂在通风的地方风干，吃的时候蒸一下，油润润的，香得能掉眉毛！”
苏晓棠赶紧拿出纸笔，记下王奶奶说的步骤：“那太好了！我下午就去菜场买鸭，您可得多指点指点我。”王奶奶笑着点头：“没问题！等你买了鸭，我来帮你处理，保证你一次就学会。”
下午，苏晓棠按照王奶奶的指点，在菜场选了只两年的老鸭。回到小院时，王奶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还提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八角、桂皮、香叶等香料。两人在厨房忙活起来，王奶奶教她给鸭子焯水，去除血沫，再用酱油、冰糖、料酒调成卤汁，放入香料，把鸭子放进去卤煮。厨房里很快飘满了卤汁的香味，混着初冬的寒气，格外诱人。
“卤的时候火不能太大，要小火慢卤，让鸭子慢慢入味。”王奶奶一边搅拌卤汁，一边说，“卤好后别着急拿出来，让它在卤汁里泡一夜，第二天再挂起来风干，这样味道更足。”苏晓棠点头记下，看着锅里的鸭子在卤汁里慢慢变色，想起敦煌的沙枣炖羊肉，两种味道虽然不同，却同样充满了家的温暖。
与此同时，江亦辰在木工房里，正专注地打磨那块黄杨木。黄杨木的颜色偏浅黄，质地细腻，打磨后泛着温润的光。他先用铅笔在木头上画好小奖牌的轮廓——圆形，边缘刻着细小的花纹，中间是棠棠最喜欢的小兔子图案，兔子手里拿着片银杏叶，下面刻着“冬日小勇士”四个字。刻刀在他手中灵活地转动，木屑轻轻落在地上，很快，小兔子的轮廓就清晰起来。
“先刻奖牌，再刻雪花。”江亦辰放下刻刀，伸了伸腰，看向窗外的初冬景象。木工房外的梧桐树叶子也落得差不多了，只有几根枝桠上还挂着几片残叶，风一吹就晃晃悠悠地落下。他想起在敦煌时，老木匠爷爷教他刻木的场景，老人说“刻木要用心，每一刀都要顺着木纹，就像过日子，要顺着心意，才能过得踏实”，这句话他一直记在心里，刻每一件木活时，都格外用心。
傍晚接棠棠放学时，小姑娘手里拿着张画满了图案的贺卡，兴奋地递给江亦辰看：“爸爸！这是我给小石头做的银杏叶贺卡！我在上面画了秦淮河的乌篷船和敦煌的胡杨，还写了字呢！”江亦辰接过贺卡，银杏叶被粘在卡片中间，周围画着彩色的图案，下面是棠棠歪歪扭扭的字：“小石头，南京下雪了吗？我想和你一起堆雪人，一起看胡杨！”
“真好看！”江亦辰摸了摸女儿的头，“我们明天把贺卡和爸爸刻的小雪花一起寄给小石头，好不好？”棠棠用力点头，抱着贺卡坐在车里，一路上都在说要让小石头快点收到，快点回信。
回到家时，酱鸭已经卤好了，苏晓棠正把鸭子从卤汁里捞出来，鸭子通体油亮，散发着浓郁的香味。王奶奶站在旁边，指导她把鸭子挂在院子里的通风处：“挂在这里正好，通风又不会被雨淋到，风干两天就能吃了，到时候寄给敦煌的朋友，让他们也尝尝咱们江南的酱鸭。”
棠棠凑过来，仰着小脸闻了闻：“好香啊！妈妈，我能不能先吃一块？”苏晓棠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要等风干后才能吃，现在还没入味呢。等寄给小石头的时候，我们留一只自己吃，让你尝尝妈妈的手艺。”
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里，江亦辰拿出白天刻好的小奖牌，递给棠棠：“你看，爸爸给你刻的‘冬日小勇士’奖牌，喜欢吗？”棠棠接过奖牌，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奖牌边缘光滑，小兔子的图案格外可爱：“喜欢！谢谢爸爸！我明天要带去幼儿园，给小朋友们看看！”
江亦辰又拿出几块小木块，开始刻雪花：“这几块雪花，一块寄给老木匠爷爷，一块寄给小石头，还有一块留给棠棠，挂在你的小书架上，好不好？”棠棠点头，坐在旁边看着爸爸刻雪花，时不时递过砂纸，帮爸爸打磨木块。
苏晓棠则坐在绣绷前，开始绣“秦淮河冬泊图”的第一针。她选了浅灰色的丝线，绣乌篷船的船篷，针脚细密，顺着轮廓慢慢绣，每一针都带着对两地风景的思念。灯光下，绣布上的图案渐渐清晰，乌篷船的轮廓、胡杨的枝干、小小的骆驼，都在她的指尖慢慢鲜活起来。
周末的时候，酱鸭已经风干好了，苏晓棠把酱鸭打包好，又装了些腌萝卜干和桂花糕，准备寄给敦煌的老木匠爷爷和林阿婆。江亦辰则把刻好的小雪花和棠棠的贺卡放进去，还特意给老木匠爷爷写了封信，说等明年春天，想带棠棠再去敦煌看看，看看胡杨，看看月牙泉。
寄完包裹，一家三口去了秦淮河畔。初冬的秦淮河少了些往日的热闹，却多了几分宁静。游船泊在岸边，船篷上落着薄薄的霜，岸边的柳树光秃秃的，却有几枝红梅已经绽放，红色的花苞在初冬的寒气里，格外显眼。棠棠趴在岸边的栏杆上，看着河里的小鱼，突然说：“妈妈，你看河里的小鱼，是不是也在想敦煌的小鱼？月牙泉的小鱼会不会怕冷啊？”
苏晓棠笑着抱过女儿：“月牙泉的小鱼不怕冷，它们有月牙泉的水保护，就像秦淮河的小鱼有秦淮河的水保护一样。等明年春天，我们再去敦煌，看看月牙泉的小鱼，好不好？”棠棠用力点头，抱着苏晓棠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我还要带小石头去秦淮河，让他看看这里的小鱼，看看这里的红梅！”
江亦辰拿出相机，拍下苏晓棠和棠棠的身影，又拍下秦淮河的冬景，照片里，红梅、乌篷船、母女俩的笑脸，构成了一幅温馨的江南冬画卷。他看着照片，笑着说：“等这张照片洗出来，贴在纪念册里，旁边写上‘癸卯年初冬，秦淮河畔，红梅初绽’，以后看到，就能想起今天的日子。”
接下来的几天，苏晓棠每天都在绣“秦淮河冬泊图”，绣布上的图案越来越完整：乌篷船的船篷上落着薄雪，岸边的红梅绽放，胡杨的枝干遒劲，小小的骆驼卧在树下，抬头望着乌篷船，仿佛在诉说着两地的故事。江亦辰则在空闲时，继续刻木件，他打算刻一套“冬日四景”木刻，分别是敦煌的胡杨雪景、江南的秦淮河冬泊、新疆的天山初雪、苏州的园林冬韵，作为给棠棠的新年礼物。
棠棠在幼儿园里，每天都盼着小石头的回信。终于，在周三的下午，老师递给她一张来自敦煌的明信片。棠棠迫不及待地拆开，明信片上是敦煌的胡杨雪景——胡杨枝上挂着厚厚的雪，阳光落在雪上，泛着耀眼的光，下面是小石头歪歪扭扭的字：“棠棠，敦煌下雪了！胡杨上的雪好厚，我和爷爷堆了个雪人，雪人手里拿着你送的小乌篷船。收到了你做的贺卡和江叔叔刻的小雪花，我把小雪花挂在我的小书架上，每天都能看到！”
棠棠拿着明信片，跑到老师身边，大声读给小朋友们听：“你们听！敦煌下雪了！小石头堆了个雪人，雪人手里拿着我的小乌篷船！”小朋友们围过来，看着明信片上的胡杨雪景，纷纷说想去敦煌看看，看看下雪的胡杨，看看月牙泉。
放学回家，棠棠把明信片递给苏晓棠和江亦辰，兴奋地说：“妈妈！爸爸！小石头回信了！敦煌下雪了！他还堆了个雪人，雪人手里拿着我的小乌篷船！”苏晓棠接过明信片，看着上面的胡杨雪景，忍不住感叹：“真美啊！敦煌的雪比南京的雪更厚，胡杨在雪地里，肯定特别壮观。”
江亦辰拿出纪念册，把明信片贴在里面，旁边写上：“癸卯年初冬，收到小石头的敦煌雪景明信片，雪人持乌篷，千里寄温情。”棠棠凑过来，在明信片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雪人，雪人手里拿着小乌篷船，旁边写着：“这是我和小石头的雪人！”
晚上，苏晓棠绣完了“秦淮河冬泊图”的最后一针——给小小的骆驼绣上了眼睛。她把绣帕铺在桌上，米白色的绣布上，秦淮河的柔与敦煌的苍完美融合，冬雪、红梅、乌篷船、胡杨、骆驼，每一个元素都充满了温情。江亦辰走过来，看着绣帕，忍不住赞叹：“太好看了！比‘月牙泉帕’还要精致，这才是真正的‘双城冬景’。”
苏晓棠笑着靠在他肩上：“等明天拿给陈师傅装裱，配个深色的木框，挂在‘月牙泉帕’旁边，这样客厅里就有了敦煌和江南的春夏秋，还有冬，一年四季的风景都齐了。”江亦辰点头，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好，明天我们一起去装裱店，让陈师傅给配个最好的木框。”
第二天，两人带着“秦淮河冬泊图”去了陈师傅的装裱店。陈师傅展开绣帕，眼睛立刻亮了：“晓棠，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冬景绣得太有味道了，乌篷船的雪、红梅的艳、胡杨的苍，还有这小骆驼，一看就是敦煌来的，太有意思了！”他转身从柜里拿出块深棕色的胡桃木框，“这块胡桃木框颜色深，能衬出绣布的米白色，边缘我再刻点雪花纹路，跟冬景正好搭。”
苏晓棠和江亦辰对视一眼，都觉得很合适：“就用这个框！麻烦陈师傅了。”陈师傅笑着摆手：“不麻烦！能装裱这么好的绣品，我也高兴。后天就能做好，你们后天来取。”
从装裱店出来，两人去了菜场，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和肉，打算晚上做顿好吃的，庆祝“秦淮河冬泊图”绣完。路过巷口的水果店时，看到有新鲜的橘子，江亦辰买了一袋：“棠棠爱吃橘子，这个季节的橘子最甜。”
回到家时，棠棠正在院子里和王奶奶的孙子小宇玩跳房子。看到他们，棠棠跑过来，手里拿着个用雪捏的小兔子：“妈妈！爸爸！你们看我捏的雪兔子！像不像爸爸刻的小兔子？”苏晓棠接过雪兔子，虽然捏得有些粗糙，却能看出小兔子的模样：“像！太像了！棠棠真厉害！”
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聊着天。棠棠说，等明年春天，想带小宇一起去敦煌，让小宇也看看胡杨，看看月牙泉；苏晓棠说，想绣一幅“江南春景图”，里面加些敦煌的春杨；江亦辰说，想刻一套“家庭纪念木刻”，把一家人的日常都刻进去，放在客厅里，每天都能看到。
窗外的初冬寒风依旧，屋里却温暖如春。墙上的“月牙泉帕”和“双城摆件”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桌上的“秦淮河冬泊图”等待着装裱，纪念册里的照片和明信片记录着点点滴滴的温暖。他们知道，江南的日子会像这初冬的炉火一样，温暖而踏实，而敦煌的记忆，会像这墙上的绣品和木刻一样，永远留在他们的心里，陪着他们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两天后，苏晓棠和江亦辰去装裱店取回了“秦淮河冬泊图”。深棕色的胡桃木框衬着米白色的绣布，边缘的雪花纹路精致，挂在“月牙泉帕”旁边，整个客厅都充满了两地四季的风景。棠棠放学回家，看到新挂好的绣帕，高兴得跳起来：“妈妈！太好看了！以后我们家就有敦煌和江南的春夏秋冬了！”
王奶奶和邻居们也来看，都忍不住赞叹：“晓棠这手艺真是绝了！把两个地方的风景绣在一起，还这么好看，真是有心了。”老木匠爷爷的回信也在当天收到了，信里说收到了酱鸭和萝卜干，味道特别好，小石头把小雪花挂在床头，每天睡觉前都要看一眼，还说等明年春天，要和爷爷一起去南京，看看秦淮河，看看棠棠家的小院。
苏晓棠把信读给棠棠听，小姑娘高兴得抱着“沙沙”转圈：“太好了！小石头要来看我们了！我要带他去夫子庙，去秦淮河，去看我们家的绣帕和木刻！”江亦辰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好，等小石头来了，我们带他去所有好玩的地方，让他好好感受江南的美。”
初冬的夜晚，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着墙上的四幅“双城风景”——“月牙泉晨晖图”“秦淮河冬泊图”“双城摆件”和棠棠的“双城扇”，心里满是温暖。苏晓棠靠在江亦辰怀里，看着女儿抱着“沙沙”翻看纪念册，轻声说：“有时候觉得，生活就像这绣品和木刻，需要用心去经营，去记录，才能变得这么美好。”
江亦辰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墙上的风景上：“是啊，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用心去感受每一个日子，无论是敦煌的沙山，还是江南的流水，都是最珍贵的幸福。”
窗外的秦淮河畔，灯光点点，映在河面上，像撒了层碎金。初冬的风轻轻吹过，带着秦淮河的水汽，也带着敦煌的记忆，在这个温暖的江南冬夜里，编织着属于他们一家人的，最温馨的故事。而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美好的日子，更多温暖的故事，在等着他们一起去经历，一起去书写，一起去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