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秋末总带着点缠绵的软意，霜降过后，巷口的桂香淡了些，却换来了院角银杏的金黄。那棵老银杏树是江家搬来小院时就有的，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此刻叶片簌簌落下，铺在青石板上，像撒了层碎金。苏晓棠抱着刚熨烫平整的“月牙泉帕”站在树下，浅蓝的绣布被阳光照得透亮，上面的芦苇、桂花与月牙泉轮廓交叠，竟让这江南的秋景里，也飘着几分敦煌的辽阔。
“都熨好了？”江亦辰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刚打磨好的木刻摆件——正是那套“敦煌江南对比摆件”。左边是敦煌的胡杨，深棕色的胡杨木上，树干纹路清晰可见，枝桠间还刻了片小小的金叶；右边是江南的竹，浅青色的竹片上，竹节分明，竹下映着秦淮河的水波；中间用细木连起，一边嵌着迷你月牙泉，一边镶着小乌篷船，精巧得让人忍不住惊叹。
“嗯，熨得平平整整的，等会儿去陈师傅的装裱店，让他给配个素点的木框。”苏晓棠伸手碰了碰摆件上的胡杨，指尖能摸到木刻的细纹路，“你这木刻比我想象的还精致，尤其是月牙泉的水纹，刻得跟真的一样。”
江亦辰笑着把摆件递到她手里：“特意照着你绣帕上的水纹刻的，这样摆在一起才像一套。棠棠呢？刚才还在院子里捡银杏叶，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话音刚落，棠棠就从屋里跑出来，手里举着个用银杏叶和胡杨叶粘成的小扇子，叶子边缘还粘了几颗小珠子：“爸爸！妈妈！你们看我的‘双城扇’！一面是敦煌的胡杨叶，一面是江南的银杏叶，扇起来还有香味呢！”
苏晓棠接过扇子，轻轻扇了扇，果然有淡淡的草木香——胡杨叶的干燥气息混着银杏叶的清甜，像把两地的秋天都装在了扇子里。“真好看！”她摸了摸女儿的头，“等会儿去装裱店，我们顺便给扇子找个小袋子装起来，别把叶子碰掉了。”
一家三口出门时，王奶奶正坐在巷口的石凳上，跟隔壁的李阿姨织毛衣。看到他们，王奶奶笑着招手：“去装裱绣帕呀？我昨天还跟陈师傅说，你们肯定要去他那儿，他还特意留了块好松木，说给你们配框用。”
“还是王奶奶细心。”江亦辰笑着回应，“等装裱好了，第一时间拿给您看看。”
陈师傅的装裱店在巷尾，开了二十多年，店面不大，却摆满了各种装裱好的字画，墙上还挂着几幅苏绣，都是附近居民拿来装裱的。陈师傅正坐在柜台后，用细砂纸打磨一块木框，看到苏晓棠手里的“月牙泉帕”，眼睛立刻亮了：“晓棠来啦？这就是你在敦煌绣的帕子？快让我看看！”
苏晓棠把绣帕递过去，陈师傅小心翼翼地展开，手指轻轻拂过绣线：“啧啧，这针脚真匀，芦苇的渐变绣得跟活的一样，还有这桂花，一看就是咱们江南的味儿，怎么还混着西北的月牙泉？有意思，真有意思！”
“想把敦煌的风景和江南的花绣在一起，留个纪念。”苏晓棠笑着说，“您看配什么框合适？不要太花哨的，素点的就行。”
陈师傅转身从柜里拿出块松木框，木色偏浅，边缘刻了圈细竹纹：“这块松木是上个月刚进的，纹理软，颜色也衬你这浅蓝绣布，边缘的竹纹跟你帕子上的芦苇也搭。我再给你配层宣纸衬底，装裱好后挂在墙上，又显干净又显精致。”
江亦辰把“双城摆件”放在柜台上：“陈师傅，您看这木刻能不能也简单装个底座？不用太复杂，能立住就行，想跟绣帕摆在一起。”
陈师傅拿起摆件，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点头道：“没问题！我这儿有块小檀木底座，跟你这木刻的颜色也搭，下午就能做好，你们傍晚来取就行。”
从装裱店出来，棠棠吵着要去附近的文具店，说要给小石头买个笔记本，让他把敦煌的故事写下来。文具店就在街角，里面摆满了各种可爱的笔记本，棠棠挑了本封面印着骆驼的，还特意选了支带胡杨图案的笔：“这样小石头就能用骆驼本子写故事，用胡杨笔写字，就像我们还在敦煌一样。”
苏晓棠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敦煌的旅程虽然结束了，但那些温暖的记忆，已经悄悄在棠棠心里扎了根。她想起昨天收到林阿婆的回信，信里说小石头每天都拿着棠棠送的小乌篷船，跟村里的孩子讲江南的故事，还学着江亦辰的样子，用小木头刻小骆驼，虽然刻得歪歪扭扭，却特别认真。
中午回家时，刚到巷口就闻到了一阵甜香。王奶奶正站在自家门口，手里端着个瓷盘，里面放着刚烤好的红薯：“快过来尝尝！今年的红薯甜得很，刚从烤箱里拿出来，还热乎着呢！”
棠棠跑过去，接过一块红薯，吹了吹就咬了一口，甜汁顺着嘴角流下来：“王奶奶，红薯真甜！比敦煌的沙枣还甜！”
王奶奶笑着擦了擦她的嘴角：“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对了，你们下午去取装裱的绣帕，要是顺路，帮我带瓶酱油回来，家里的酱油用完了。”
“没问题！”江亦辰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还是王奶奶烤的红薯好吃，外面买的都没这个味儿。”
下午，苏晓棠在家整理纪念册，把棠棠做的“双城扇”拍了照，贴在敦煌照片的旁边，还在旁边写了备注：“癸卯年秋，棠棠制‘双城扇’，胡杨映银杏，西北融江南。”江亦辰则在书房里，给敦煌的老木匠爷爷写回信，信里提到了装裱绣帕的事，还说等摆件做好了，拍照片寄过去，让爷爷看看敦煌和江南的元素放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棠棠则在客厅里，用彩笔给小石头画明信片，画的是小院里的银杏树和敦煌的胡杨王，中间画了个小爱心，还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小石头，江南的银杏黄了，敦煌的胡杨还绿吗？”
傍晚时分，一家三口去装裱店取绣帕和摆件。陈师傅已经把绣帕装裱好了，浅蓝的绣布衬着浅松木框，边缘的竹纹隐约可见，挂在店里的墙上，竟引得几个顾客驻足观看。“真是好手艺！”一个阿姨指着绣帕，跟身边的人说，“这月牙泉绣得跟真的一样，还有这桂花，一看就是咱们南京的味儿，太会绣了！”
苏晓棠听着夸奖，心里甜甜的，接过绣帕小心地抱在怀里。陈师傅则把木刻摆件放在小檀木底座上，摆件立在底座上，胡杨与竹、月牙泉与秦淮河相映成趣，格外好看。“您看这样行不行？”陈师傅指着底座，“我在底座边缘刻了圈小纹路，跟摆件的风格也搭，不容易滑。”
“太合适了！”江亦辰拿起摆件，轻轻放在手里，“谢谢您，陈师傅，又麻烦您了。”
“客气啥！”陈师傅笑着摆手，“能装裱这么好的绣品，刻这么精致的木刻，我也高兴。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活儿，尽管来！”
从装裱店出来，顺路去了杂货店，给王奶奶买了酱油。回到小院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院中的银杏树在路灯下泛着金黄，叶片落在石桌上，像铺了层薄金。江亦辰把绣帕挂在客厅的墙上，正好在“双城摆件”的上方，浅蓝的绣帕与木色的摆件相映，整个客厅都多了几分温馨的气息。
棠棠抱着“双城扇”，站在旁边看了半天，突然说：“爸爸，妈妈，我们下次去旅行，能不能去一个既有胡杨又有银杏的地方？这样我就能把两种叶子都捡回来，做个更大的扇子了！”
苏晓棠蹲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好啊，等明年春天，我们去新疆看看，那里有大片的胡杨，说不定也有银杏，到时候我们捡很多叶子，做个大大的‘三城扇’。”
江亦辰也蹲下来，加入他们的讨论：“除了新疆，我们还可以去苏州，那里有很多苏绣的老店，妈妈可以去看看苏绣的手艺，我还可以刻苏州的园林，棠棠可以捡苏州的枫叶，我们的纪念册又能多很多新故事。”
棠棠高兴得跳起来，抱着两人的脖子，在他们脸上各亲了一口：“太好了！我要把所有地方的叶子都捡回来，做一个大大的‘旅行扇’，上面贴满我们的照片！”
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厅里，江亦辰泡了壶菊花茶，放在石桌上，茶杯里飘着几朵干菊花，清香扑鼻。苏晓棠拿出手机，给敦煌的老木匠爷爷和林阿婆发了绣帕和摆件的照片，还附了段文字：“爷爷，阿婆，绣帕和摆件都做好了，挂在客厅里特别好看，棠棠还做了‘双城扇’，等下次寄点心的时候一起寄给你们看看。”
没过多久，林阿婆就回了消息，还发了张照片——照片里，老木匠爷爷正坐在木匠房里，手里拿着块小胡杨木，旁边放着棠棠寄的贝壳挂饰，小石头则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个歪歪扭扭的木骆驼，笑得特别开心。林阿婆的消息很简短，却满是温暖：“看到绣帕和摆件，爷爷特别高兴，说你们把敦煌和江南融得真好。小石头每天都跟着爷爷学刻木，说以后要刻个大大的胡杨木，寄给棠棠。”
苏晓棠把照片给江亦辰和棠棠看，棠棠指着小石头手里的木骆驼，笑着说：“小石头刻的骆驼比我的‘沙沙’还可爱！等他刻好了，我要把它放在我的小书架上，跟‘沙沙’做邻居！”
江亦辰看着照片，心里满是欣慰：“没想到这趟敦煌之行，还让小石头喜欢上了木刻。以后我们多跟他们联系，教他一些简单的刻木技巧，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个小木匠呢。”
苏晓棠点头，拿起纪念册，翻到最新的一页：“我们把这张照片也贴进去，再写段备注，等以后棠棠长大了，看到这些，就能想起在敦煌认识的好朋友，想起这些温暖的故事。”
棠棠凑过来，看着纪念册上的照片和文字，突然说：“妈妈，我想给小石头写封信，告诉他我们家的银杏树黄了，告诉他我做的‘双城扇’有多好看，还要告诉他，我等着他的木骆驼。”
“好啊，”苏晓棠把纪念册递给她，“我们现在就写，明天早上让爸爸去邮局寄出去，说不定小石头很快就能收到了。”
江亦辰看着母女俩趴在桌上写信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的银杏树，叶片在路灯下泛着金黄，远处秦淮河的灯光隐约可见，温柔得像幅画。他想起在敦煌的日子，沙山的轮廓、月牙泉的银光、老木匠爷爷的烟袋锅、小石头的笑脸，那些记忆像一颗颗温暖的珠子，串在江南的日常里，变成了最珍贵的宝藏。
棠棠写完信，跑过来拉着他的手：“爸爸，你看我写的信！我还画了银杏树和胡杨王，小石头肯定会喜欢的！”
江亦辰接过信，上面画满了可爱的图案，文字虽然歪歪扭扭，却充满了童真：“小石头，江南的银杏黄了，风一吹就像下雨一样。我的‘双城扇’扇起来有香味，妈妈的绣帕挂在墙上，爸爸的木刻特别好看。我等着你的木骆驼，我们下次再一起玩！”
“写得真好，”江亦辰摸了摸女儿的头，“明天爸爸一定把信寄出去，让小石头早点收到。”
夜深了，棠棠已经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那封写给小石头的信。苏晓棠靠在江亦辰怀里，看着墙上的绣帕和摆件，轻声说：“有时候觉得像做梦一样，在敦煌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却又已经融入了我们的生活，变成了我们的一部分。”
江亦辰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是啊，那些美好的记忆，就像这墙上的绣帕和摆件一样，会一直陪着我们，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给我们温暖和力量。以后我们还要去更多地方，留下更多美好的记忆，让我们的家，装满世界各地的风景和故事。”
苏晓棠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好，以后我们一起去新疆看胡杨，去苏州看园林，去云南看雪山，去海边看日出，把所有美好的风景都装进我们的纪念册，装进我们的心里。”
窗外的银杏叶还在轻轻飘落，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墙上的绣帕和摆件上，浅蓝的绣布泛着柔和的光，木刻的纹路在月光下格外清晰。这个江南的秋夜，因为那些来自敦煌的记忆，变得格外温暖，格外珍贵。而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美好的日子，更多温暖的故事，在等着他们一起去经历，一起去书写，一起去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