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省城南陵,最繁华的街道上,新开了一家名叫“玲珑阁”的店铺。
这间首饰铺子以其设计精巧,件件独一无二而在京城声名鹊起。
传闻其背后东家背景极大,即便是面对王公贵族,也不提供上门服务,这反倒让达官贵人家的女眷们更加趋之若鹜。
如今在南陵开了分店,自然引起了轰动。
宁玉芙和两位表姐在表兄沈培安的陪伴下,今天也来了玲珑阁。
店里首饰设计精美,款式新颖,确实和寻常的首饰不同。
表姐拿起一支华丽的金累丝嵌红宝石步摇,在宁玉芙头上比划了一下。
这般大的步摇,看着都觉得重,宁玉芙连连退后表示拒绝。
这时身旁传来一道讥讽的声音。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宁姐姐。怎么,你们安平侯府如今连像样的首饰都买不起了,要不要妹妹送你啊?”
宁玉芙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南陵知府家的千金李如雪。
她慢条斯理的转过身,脸上挂着疏离的微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妹妹啊。我们侯府买不买得起首饰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
宁玉芙说到这,语气里嘲讽味十足,“你那哥哥欠人家酒楼的钱还了没有?可别再被人家告到府衙,追着还债了。”
李如雪脸色一僵,想到自家大哥做得丢脸事,顿觉脸面无光。
其实总共也就欠了那家酒楼千两银子,她哥哥李如言并非还不起。
只不过仗着自己父亲是知府,欺负外地人罢了。这样的事他没少做,只是没想到这次踢到铁板了。
那家新开的酒楼背景并不简单,并不惧怕李家。
反而直接告到了府衙,传得整个南陵城都知道了。
最后还是李父亲自上门道歉,才息事宁人。
因为这个事,她哥被她爹打得半个月没下得了床。
李如雪一向跋扈,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这件事。
没想到现在被她最讨厌的人当众说了出来,李如雪的脸都黑了。
要说两人其实也没什么大恩怨。
两人最初结怨,不过是李如雪的哥哥李如言对明媚娇艳的宁玉芙一见钟情,百般示好。
奈何宁玉芙对他那等纨绔习气十分不喜,从未给过好脸色。
而沈家更是婉拒了知府夫人想要结亲的暗示,这让心高气傲的李如雪觉得被打了脸,从此便将宁玉芙视为眼中钉。
她父亲在官场经营多年,消息灵通,早就探知安平侯府虽有爵位,但在当今圣上面前并不得脸,也无甚实权。
李父起初并不同意李如言娶宁玉芙,奈何李如言执意要娶。无奈之下才让妻子去试探一下口风,结果还被拒了。
两家面上虽然如常,但梁子就此结下。
每次碰面,李如雪都不会给她们好脸色,尤其是对宁玉芙。
“牙尖嘴利!”李如雪冷哼一声,“不过是仗着几分颜色,眼睛便长到头顶上去了!”
宁玉芙懒得与她做口舌之争,淡淡道:“李妹妹若是喜欢这步摇,让给你便是。”
说罢,便拉着表姐们走开了,将李如雪晾在原地,气得她直跺脚。
逛了约莫一个时辰,已经临近午膳时间。
沈培安早就定好了城里最有名的酒楼——望江楼,一行人便说笑着往外走去。
谁知刚出玲珑阁,知府家的公子李如言就像闻到味似的凑了上来,满脸堆笑:“沈兄,玉芙妹妹,真是巧啊!这是要去吃饭?相请不如偶遇,不如由在下做东......”
沈培安客气地拒绝了,但李如言只当未听见,厚着脸皮跟在他们身边,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了宁玉芙身上,极尽殷勤,完全无视宁玉芙冷淡的脸色。
直到上了马车,门帘隔绝了李如言的目光,宁玉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明明自己已经严词拒绝他了,但那人仍是在众人面前对她嘘寒问暖,一副对她情根深种的样子,让她烦不胜烦。
马车到了望江楼门口,春桃掀开帘子,想要把小姐扶下马车。
李如言却一把将她挤开,伸手去扶宁玉芙。
宁玉芙无视他伸来的手,踏着马凳快速下了车,沈培安也及时过来把宁玉芙护在了身后。
但李如言还是像狗皮膏药般黏了上来。
这一幕,恰好被望江楼二楼雅间的一群人看在眼中。
这雅间里坐的,正是周家在南陵的几位年轻子弟,今日特地在此为初来江南的林明璋接风洗尘。
林明璋虽然出身寒微,但却是自家三叔的得意门生,还是最年轻的解元,前途无量。
周家众人自然高看一眼,席间相谈甚欢。
林明璋的态度不卑不亢,言笑晏晏间游刃有余。
突然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楼下的门口,恰好看到宁玉芙一行人走了进来。
虽然七年未见,女孩已经褪去稚气,出落得明艳动人,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刻在心底的身影。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喜悦瞬间涌上心头,他几乎要立刻起身下楼与她相见。
然而,下一秒,他的目光就定格在了紧跟在少女身边,那个穿着锦袍,满脸殷勤笑容的年轻男子身上。
那男子几乎亦步亦趋,看向身旁女孩的目光火热,态度亲昵得刺眼。
这时,席间一位周家子弟也注意到了楼下,笑着用折扇指了指:“看,那不是知府家的大公子李如言吗?又缠着沈家那位从京城来的表小姐了。”
另一人笑着接话:“可不是嘛!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在整个南陵城里都传遍了。这李如言的毅力,也真是令人佩服。”
“嘿嘿,所谓好女怕缠郎,说不定哪天,还真让他抱得美人归了!”旁边一人打趣道。
几人相互说笑,全然没注意到身旁的林明璋,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他紧紧地盯着楼下的人,眼里似是结了一层寒冰,握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雅间里温暖如春,但他却觉得一股嫉妒从心底窜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