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兰心下一沉,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稳住心神,上前一步,屈膝行礼:
“陛下,太后娘娘,臣妾送来的汤膳,所用食材皆由尚膳监与司药房按规供给,臣妾与宫人反复查验,绝无问题。臣妾愿以性命担保!”
“性命担保?”高善清立刻在一旁幽幽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周妹妹,话别说太满。这知人知面不知心,食材没问题,可这炖煮的过程中,或是……传递的人手上,会不会沾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可就难说了。”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站在周景兰身后,脸色发白的唐云燕。
魏德妃岂会放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立刻尖声道:
“就是!周贵人,你口口声声说没问题,可皇后娘娘用了你的东西就不适,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谁知道你是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嫉妒皇后娘娘有孕,行那龌龊之事!”
王贞妃也帮腔道:
“是啊,周贵人往日与皇后娘娘亲近,莫不是就为了今日方便下手?”
一时间,各种恶意的揣测和指责如同冰雹般砸向周景兰。唐云燕气得浑身发抖,想要辩解,却被周景兰一个眼神制止。
朱祁镇脸色微变,虽然他不相信周景兰会这么做,但还是转头盯着周景兰:
“周景兰,你还有何话说?!”
曹吉祥适时接话:
万岁爷有所不知,太医院方才查出司药房丢失了几味性寒的药材,正是周贵人开始为娘娘炖制药膳之后的事。
魏德妃立即尖声道:
周贵人!你日日往皇后娘娘,莫非就是等着今日?
周景兰环视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曹吉祥身上:
曹公公好灵通的消息。太医院方才查出药材丢失,你就立即得知,还特意赶来禀报。莫非......曹公公早就知道皇后娘娘会不适?
曹吉祥面色不变,躬身道:周贵人说笑了,奴婢只是尽本分罢了。
周景兰迎着皇帝凌厉的视线,背脊挺得笔直,没有丝毫畏缩,声音清晰而冷静:
“陛下明鉴!臣妾对皇后娘娘只有敬重与祝福,绝无半分害人之心!汤膳从取材到炖煮,再到送至皇后娘娘面前,每一步皆有迹可循,有人证可查。
张太医既言是食物相冲,敢问具体是何物相冲?皇后娘娘症状如何?仅凭相冲二字便要定臣妾之罪,臣妾不服!”
她转而看向张继龄,目光锐利:
“张院判,你既断定是汤膳问题,想必已查出症结所在。请问,是阿胶、红枣、乌鸡,还是枸杞,亦或是炖煮的清水,与何物犯了冲克?
皇后娘娘如今症状,究竟是何种毒物所致?还请张院判当着陛下与太后娘娘的面,说个清楚明白!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便是你医术不精,构陷宫嫔!”
张继龄被周景兰连珠炮似的追问逼得额头冒汗,他原本只是按高善清指示,含糊其辞地将矛头引向周景兰送的药膳,却没料到周景兰如此冷静且言辞犀利。
他支吾着道:
“这……娘娘脉象显示,确是受了寒凉滞涩之物冲击……微臣怀疑,恐是……恐是汤中混入了性极寒凉的……蟹爪粉!”
“蟹爪粉?”周景兰冷笑一声,
“张院判可知,蟹爪粉性大寒,有破血堕胎之效,若真混入汤中,皇后娘娘此刻岂会只是恶心腹痛?只怕龙胎早已不保!况且,如今并非蟹季,宫中何来蟹爪粉?
尚膳监、司药房可有此物出入记录?我长安宫小厨房,又从哪里得来这等禁忌之物?张院判,你信口雌黄,也要有个限度!”
她句句在理,逻辑清晰,顿时将张继龄驳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高善清见势不妙,连忙插话,目光却看向唐云燕,语气带着惋惜:
“周妹妹也别急着否认。许是……许是底下人办事不当心,或是……被人利用了呢?我前几日还瞧见唐姑娘与司药房的一个小内侍私下说话……唉,这人心隔肚皮,周妹妹你待人以诚,也需防着身边人啊!”
她这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暗示唐云燕背叛了周景兰,在药膳中做了手脚。
唐云燕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猛地跪下:
“陛下明鉴!奴婢对皇后和万岁爷忠心耿耿!更不曾与什么司药房内侍私相授受!高美人血口喷人!”
周景兰心中怒火翻腾,却知道此刻绝不能自乱阵脚。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对高善清的厌恶,沉声道:
“高美人,无凭无据,还请慎言!云燕与我情同姐妹,我信她胜过信我自己。你若再胡言乱语,污我宫人清白,休怪我不顾姐妹情面!”
她将目光冰冷地扫过高善清。高善清被她看得心头一寒,竟一时语塞。
魏德妃却不依不饶:“空口白牙谁不会说?证据呢?周贵人,你拿不出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光靠嘴硬有什么用!”
曹吉祥幽幽道:唐姑娘莫急,清者自清。只是......若真有人存心陷害,只怕早已布好局了。
朱祁镇被众人吵得心烦意乱,厉声喝道:都闭嘴!周景兰,你还有何话说?
周景兰迎着皇帝凌厉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陛下,臣妾若要害皇后娘娘,何必日日亲自盯着药膳?臣妾若要下药,又何必用司药房明路来的药材?这等拙劣手段,岂不是自寻死路?
她转而直视曹吉祥:倒是曹公公,方才张院判尚未诊出是何物相冲,你便急着暗示是寒性药材。莫非......曹公公比太医更懂医术?
曹吉祥面色微变,强笑道:周贵人说笑了,奴婢只是转述太医院的消息。
殿内陷入僵局,朱祁镇的耐心即将耗尽,眼看就要下令先将周景兰羁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传来通报声:
“司籍女官万玉贞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