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回碧桃藏身的地方,小丫头立刻扑上来,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走!”林嫣然拉起她,没有任何解释,沿着来时的路,用尽全身力气,向着与码头相反的方向逃离。
她不知道萧璟是否会信她,不知道这偷听来的消息有多大价值。
但她知道,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可能打破死局的筹码。
系统休眠,前路未卜。
但她手中,终于握住了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反击的火种。
肺像是破风箱般拉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的灼痛。林嫣然几乎是拖着碧桃在跑,不敢回头,不敢停歇,直到那栋藏着秘密与危险的小楼被远远甩在身后,直到两人重新跌入一条散发着馊水味的、更加破败的死胡同深处,才敢顺着粗糙潮湿的墙壁滑坐在地。
汗水、泥污和恐惧混合在一起,黏腻地糊了满脸。碧桃瘫在她身边,只剩下细微的呜咽和气音。
林嫣然靠在墙上,胸腔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脑海里空空荡荡,系统休眠带来的剥离感让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脆弱。但方才偷听到的那些话语,却像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她的意识里,烫得她坐立难安。
吴雨柔,齐王,漕帮,父亲,太子,西疆……
这些词串成了一条毒蛇,在她心间盘踞,吐着冰冷的信子。
必须告诉萧璟!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而强烈。只有他,可能有能力,也有动机去处理这牵扯到皇子、吏部和漕运的巨大阴谋。也只有借此证明自己的“价值”,她才可能在他手下求得一线生机。
可是,怎么告诉他?
她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那座压抑的府邸?她根本找不到路,就算找到了,没有那个玄衣男人引路,她连门都进不去。
难道要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京城里乱撞,期待能偶遇太子车驾?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一点点漫上来,试图淹没那刚刚燃起的、微弱的火苗。
不,不能放弃。
她强迫自己冷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嫩肉里,用疼痛刺激着近乎麻木的神经。
思考,林嫣然,思考!就像之前分析西疆,分析吴潜一样!
萧璟是太子,他身边必然有护卫,有暗桩。他既然能派人找到藏身破庙的她,说明他对京城的掌控力不弱。那么,如果她制造出足够引人注目的、又与他相关的“动静”呢?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悄然爬满了她的脑海。
她猛地睁开眼,看向身旁依旧在瑟瑟发抖的碧桃。
“碧桃,”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还有多少钱?”
碧桃愣了一下,慌忙从怀里掏出那几枚被攥得温热的铜钱,还有林嫣然之前塞给她的:“就……就这些了,小姐。”
寥寥几枚铜钱,连一顿像样的饱饭都买不起。
林嫣然的目光却落在了碧桃头上——那是一根最普通的、用来固定发髻的木簪子。
她伸出手,轻轻将那根木簪拔了下来。入手微沉,木质细腻,是桃木的。
“小姐?”碧桃不明所以。
林嫣然没有解释,她将那根木簪紧紧握在手里,仿佛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站起身,目光投向死胡同外那一片被高墙分割的、灰蒙蒙的天空。
“我们出去。”她说。
“去哪儿?”
“去……”林嫣然顿了顿,眼神锐利得像要刺破这沉重的阴霾,“去太子府附近。”
碧桃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尽褪:“小姐!您疯了!那里守卫森严,我们靠近都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的!”
“不去府门。”林嫣然打断她,语气异常平静,“我们去……他能看到,或者,他的人能看到的地方。”
她不知道这个计划能否成功,成功率可能不足万一。但这已经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引起萧璟注意的方法了。
主仆二人再次走入街巷。这一次,林嫣然的目标明确。她凭借着前世那点模糊的记忆,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向着京城中心、权贵聚集的区域走去。
越靠近那片区域,街面越发整洁,行人衣着也越发光鲜。巡逻的兵丁多了起来,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看起来可疑的人。
林嫣然和碧桃这副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的模样,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引来了无数或鄙夷或好奇的注视。她们只能尽量低着头,加快脚步,避开那些明显的盘查。
终于,在穿过数条戒备森严的街道后,她们远远看到了一片气势恢宏、朱墙高耸的建筑群。那里就是东宫所在。
根本无法靠近。距离宫墙还有数百步远,就有穿着鲜明甲胄的侍卫肃立,目光如电,隔绝了所有闲杂人等的窥探。
林嫣然的心沉了下去。果然不行吗?
她不死心,拉着碧桃,沿着东宫外围的高墙,小心翼翼地移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机会。
绕到东宫侧后方时,她发现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巷道。这里似乎靠近东宫的角门,偶尔有穿着宫内服饰的低阶宦官或者仆役匆匆进出。虽然依旧有侍卫值守,但盘查似乎不像正门那般严苛。
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