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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刘备,赵云眉宇间不由浮现一丝愠色。
若非当初云长疏忽,让玄德侥幸逃脱,他岂能有今日之势!
此番定要叫那大耳贼插翅难飞!
陈渡轻抚长须,未露声色。
这刘玄德当真是气运之子,屡次交锋虽占尽先机,却总被他带着关张二人金蝉脱壳。
倒与那异世传闻中的蜀主如出一辙,念及此节,陈渡不禁暗自唏嘘。
郭嘉忽而剑眉微蹙:明公,周瑜会盟时既已识破我军欲遣青州水师溯河奇袭本初.....
恐其已密告袁刘,使彼辈在黄河设防?
兖州东武阳
黄河水患将东郡生生劈作两半,西岸早非张邈陈宫所能掌控。袁绍却偏不明攻,只遣与张家兄弟交厚的臧洪任太守,这般钝刀割肉的做派,逼得坐困愁城的二人只得装聋作哑。
此刻袁绍正聚集幕僚,两道军报在他掌中沙沙作响:曹孟德七日前已兵发九江,此时怕已抵钟离。袁公路竟未设防,看来真是山穷水尽了。
三日后我军南征,粮草可齐备?
荀谌拱手:四十万石粮秣俱囤于白马,弓甲箭矢一应俱全。
袁绍目光转向沮授时,眼底燃着久违的野望。自与幽州罢兵联手,他再不是那个与公孙瓒缠斗的莽夫。想起张孟卓这个空头刺史,嘴角浮现冷笑——区区六百石虚职,也配统御两千石太守?能守着陈留弹丸之地,已是祖上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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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陈宫与张邈为例,陈宫虽为东郡太守,却俨然凌驾于兖州刺史张邈之上,张邈对其建议无不遵从。
至于兖州济北相鲍信、泰山太守应劭,皆是曹操心腹,对张邈之令置若罔闻。山阳太守袁遗作为袁绍堂弟,更不可能协助张邈对抗袁氏。正因东郡势力盘散,袁绍暂未起吞并之意。
只要袁绍不主动进攻兖州诸郡,这些各怀心思的地方官绝无胆量挑衅。如此,袁绍可倾全力南下豫州,专心对付曹操。
袁绍对深入豫州毫不担忧。汝南袁氏故旧遍布豫州,自袁术 ** 徐州后,当地世家悉数倒向袁绍。只需借道兖州,豫州便可轻易收入囊中——其长
曹操统领的青州水军成立至今已过三载。
世人皆知青州有一支独特的水上力量,更是前所未见的海船舰队。
然而这支舰队究竟何等规模?船舰数量、兵力几何?战力强弱如何?外界全无半点风声可探。
田丰沉声道:
无论其兵力多寡、战力高低,单是这支操练两三载的水师,便是我冀州难以匹敌的缺憾。
倘若曹军战船驶入黄河水道——
我军既无战船可挡,
将士又不谙水战,
届时黄河流域必成曹操囊中之物。
若曹军以水师封锁黄河要道,
我军岂非被困死在南岸?
更要命的是,粮道断绝后,前线军需只能仰仗豫州豪族供给。
这番话道出了在座众人的隐忧。
自曹操掌控青州以来,便借海船之利组建了这支出奇制胜的海上奇兵。
长广海域已被青州水师重重封锁,
昔日往来青徐扬三州的商船数量锐减过半。
袁绍即便想派遣细作乔装商旅查探虚实,
那些逼近防区的商船总会被青州战船强行驱离。
虽能遥望浩荡船队约数百之众,
却始终难辨其真实战力。
但有一点他们心知肚明——
冀州的运粮船与兵船,
绝难抵挡青州舰队的冲击。
袁绍环视沉默的幕僚,蹙眉问道:
诸君可有良策应对曹军这支神秘水师?
殿堂内陷入死寂,
只听得铜漏滴答作响。
半刻钟后仍无人应答。
见众谋士束手无策,
袁绍忽然展眉轻笑:罢了,不必再议。
审配等人见他成竹在胸,
郭图试探道:主公已有妙计?
袁绍把玩着腰间玉佩,
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
袁绍轻抚长须,冷笑道:周公瑾何必多此一举提醒青州水师之事?莫非我袁本初当真愚钝至此,竟连曹孟德训练水师欲断我粮道的谋划都看不透?
他转身对沮授道:公予与我早有防备。若真等到这封帛书才醒悟,岂不是要坐视曹军断我后路?说罢不屑地嗤笑两声,显然对周瑜的提醒颇为不悦。
袁绍早已料定,曹操必会趁冀州主力南征之机,遣水师奇袭黄河。曹军的布防恰恰印证了他的判断。
青州境内,除臧霸率三万琅琊军镇守西境,仅有夏侯惇、曹休两部驻防临菑、临济两座要城。此外再无一兵一卒留守。
曹操倾巢而出,竟调集五万精锐征讨淮南袁术,仅留四万余人驻守青州根本之地。如此反常的 ** ,在袁绍看来简直自毁根基。
冀州的情报网虽不及曹操细密,但通过多方探查,已能推演出七八分虚实。这场三州联军伐曹之战,实则双方都在明处对弈。
袁绍深知,既然自己的斥候能探明曹军虚实,以曹操遍布各州的情报网,必然对联军动向了如指掌。既知三州合围之势,曹操岂会不知青州危如累卵?
刘备麾下八万幽州精锐可调五万,加之吕布两万并州铁骑。臧霸区区三万琅琊军,如何抵挡关张吕三大猛将的七万大军?一旦琅琊失守,联军便可长驱直入,直取临济盐场,威逼齐国都城临菑。
曹操的排兵布阵暗藏玄机。
这明摆着是设下圈套。
设伏所为何事?
答案呼之欲出。
他要用青州水师作为奇兵,切断幽州、并州大军的退路。
将刘备、吕布的幽并联军困在青州,让这七万兵马有来无回。
继而再调水师逆流而上,截断冀州军的归途。
袁绍洞悉全盘后不禁骇然——曹操此番谋划竟如此深远。
这是要以青州水师为楔子,将幽并冀三州十余万联军尽数困在黄河以东,再徐徐图之。
十万雄师对垒十万劲旅。
加上荆州刘表、黄祖与孙坚的激战。
即将在中原大地上演的,堪称光武中兴以来两百年未有之大战。
七州之地卷入战火:
幽并冀兖豫扬荆。
此战将重塑九州格局。
袁绍深知,经此一役,多少豪强将退出乱世争霸的舞台。
他与沮授领着文武众将策马离开东武阳,向南疾驰半日后拐入一条车辙深陷的土路。
这深深的车痕,必是常年运送重物所致。
未行多远,便遇见巡逻的袁军士卒,众人暗自诧异。
最终来到濮阳与鄄城交界的黄河岸。
继续前行,几支黑烟滚滚的烟囱突兀地闯入视野。
又走片刻,河畔现出一座营寨。
更令人惊异的是,寨外竟有重兵把守,单是正面就有千余将士。
若算上寨后驻军,怕是不少于两三千人。
何等紧要之处需要如此戒备?
木栅围成的营寨密不透风,丝毫看不见内里玄机。
众人相顾愕然。
谁也不明白这座神秘工坊在铸造何物,更不解袁绍为何专程引他们来此。
很快有人想起袁绍曾说——他与沮授早有克制曹军水师之策。
难道那浓烟滚滚的工坊里,正在打造什么惊世利器?
待行至寨门前,众人再度震惊。
把守营门的竟是袁绍外甥高干!
难怪这位大将整整一年不见踪影。
但越是如此,众人心头疑云愈浓:
那终日喷吐黑烟的烟囱之下,究竟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在幽冀战事最吃紧的年月,袁绍竟舍得派血亲大将镇守于此?
袁绍只信任高干一人。
高干前来复命,袁绍瞧他面容憔悴,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元才,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高干连忙拱手:为舅父效力,岂敢言苦!
袁绍点点头,直入正题:步兵重甲、**、铁马铠如今各有多少?
高干一一禀报:步兵重甲与**各八百套,唯独铁马铠工序繁杂,两百工匠日夜赶制,十日方能产出二十件,目前仅五百余套。
足矣。袁绍满意地笑道。
文 ** 言震惊——马铠?难怪主公命骑兵负重操练,原来早有准备!
而张合、颜良听闻步兵重甲与**的数量,皆是心头火热。虽未见实物,但从袁绍如此重视便能断定,此乃难得的利器。谁若能得此装备,必能在此战中大放异彩!
袁绍却未带众人参观,转而问道:那些物件在何处?
高干指向营地 ** :就在主库房内。
袁绍挥手:引路。
众人疑惑何为那些物件,跟随二人行至一座低矮的砖砌库房前。守卫森严,高干示意军司马开锁,八名士卒合力推开沉重的铁门。
嘎吱——
库房内,层层叠叠的椭圆金属环堆积如山。审配忍不住上前触摸,入手冰凉,偶有锈迹。众人神色凝重,陆续入内查看。
那些环状物粗逾手腕,彼此紧扣,形成小腿粗细的无缝铁链。四周更散落着近两丈长的尖头铁锥,粗如大腿。
颜良忍不住发问:主公,此物作何用途?
文丑瞪大眼睛惊叹:这堆铁料怕有二三十万斤!若制成兵甲,该能武装多少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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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合思考片刻,迅速分析道:
普通士兵的战刀仅需一斤多铁,这些铁料粗略估算可打造二十万件短兵器。
若全部用于制造重甲,至少能装备三千步兵。
在场众人无不惊叹。
根据情报,曹仁麾下最精锐的车下虎士也仅有一千二百名重甲步兵。
若真能打造出三千套重甲......
这支部队必将所向披靡,天下无敌。
袁绍看出众人想法,摆手道:
别妄想了。
打造精良铠甲除了铁料,还需高温火炭和大量牲畜尿液淬火。
优质火炭本就稀缺,而牲畜尿液更是供不应求。
牲畜尿液?
众人面面相觑。
文官们对锻造工艺一无所知,首次听说兵器打造需要尿液。
武将们虽多出身豪族,不少人家中就有冶铁作坊,
但以牲畜尿液淬火的方法,却是闻所未闻。
袁绍解释道:
这是青州细作收集的情报。
发现曹操在民间大量收购牲畜尿液,全部运往稷下墨城。
公予推测必用于锻造工艺。
派人调查邺城工匠后得知,确有传闻用牲畜尿液冶铁,
尝试用于淬火后,果然锻造出上等兵器铠甲。
颜良感叹道:
这马尿淬火堪称当世绝密。
主公与沮监军竟能从情报中 ** 此秘法,
实在令人钦佩。
袁绍谦逊道:纯属巧合。
若非邺城铁匠提及这个传言,我们根本无从得知。
起初尝试时也未见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