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他们的居所位于老宅东翼,这里远离主宅的喧嚣,被一片茂密的、散发着清冷香气的月光杉林环抱,格外幽静。居所之外,便连接着一处方圆不大的石砌天井,这是特意为瑞博恩准备的修炼场所。天井地面铺设着历经岁月打磨的青黑色石板,中央是一块光滑如镜的巨大冥想石台,其上天然镶嵌着几枚能微弱汇聚星辰力量的银色晶石。夜晚时分,仰头便能望见一片无遮无拦的、天鹅绒般的夜幕,是观星引气的绝佳之地。
瑞博恩几乎是在回到房间,稍作安顿后,就迫不及待地在书桌前展开了那卷《星辰归源法》。
卷轴完全摊开,一股混合着古老尘埃与冰冷星辉的气息扑面而来。兽皮不知源自何种神奇生物,触手冰凉柔韧,带着生命的余温。其上,用某种蕴含着微弱星光的银色墨水,绘制着无比复杂而玄奥的灵力运行路线图,那些线条并非静止,仔细看去,仿佛在内里缓缓流淌,如同缩小的星河。路线图旁配着的注解文字,并非现代英语,也非常见的如尼文或古代魔文,而是一种更接近于自然法则直接烙印下的原始符号,扭曲、简洁,却蕴含着深意,需要调动灵魂之力去细细感知、揣摩,而非用眼睛简单“阅读”。整篇功法透出的并非霸道的掠夺气息,而是一种水到渠成的温和,其核心要义在于“引”而非“夺”,是让修炼者自身的灵源如同百川归海,自然而然地与周天星辰之力建立共鸣、完成交融,润物细无声。
瑞博恩沉浸在对卷轴的解读中,直到窗外天色由暮色转为深蓝,第一颗星辰在天际闪烁,他才恍然惊觉。小心翼翼地将卷轴收起,他深吸一口气,步履仍有些虚浮地走向天井中央的冥想石台。
石台触体生凉,一股宁静之意透过皮肤传入。他盘膝坐下,依照卷轴上的初步指引,调整呼吸,试图将脑海中一切杂念——格林德沃锐利的眼神、邓布利多疲惫的背影、自身虚弱的痛苦——尽数摒除。这并不容易,精神的创伤与身体的透支同样严重。他闭着眼,长而密的银色睫毛微微颤动,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良久,他才勉强进入一种浅层的入定状态。开始尝试调动体内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灵力。意念如同指挥着溃散士兵的将军,艰难地凝聚起一丝丝残存的力量,引导它们沿着《星辰归源法》标注的最基础、也是最核心的路线,极其缓慢地开始运转。
起初,进展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痛苦。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无边沙漠中濒死的旅人,明明已经看到了远方绿洲摇曳的水汽光影,喉咙干灼得冒烟,身体却沉重如铁,连向前爬行的力气都没有。每一次意念驱使灵力在干涸龟裂的经脉中移动,带来的都不是力量的复苏,而是阵阵刺痛的阻塞感和灵魂被撕扯的眩晕。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但他没有放弃。沃夫家族血脉中传承的、属于狼的坚韧与不屈,以及他灵魂深处那份属于自己的、不愿就此沉沦的傲气,支撑着他。一次,两次,十次……他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看似徒劳的尝试,将所有的意志力都聚焦于那一丝微弱的灵力流线上。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月上中天,清辉如水银泻地,洒满整个天井,也将他笼罩其中。渐渐地,或许是老宅特有的“月影结界”开始发挥作用,汇聚了更浓郁的星月精华;或许是他百折不挠的坚持,终于触动了《星辰归源法》那玄妙的门槛。一种极其细微的变化,开始产生。
他不再只是被动地、依靠身体本能极其缓慢地吸收周围游离的能量。他开始模糊地“感觉”到,周围无处不在的、微凉的月华与清冷的星辉,仿佛受到了一种无形力场的牵引,化作了无数肉眼不可见的、闪烁着微光的涓涓细流,主动向他、向他座下的石台汇聚而来。这些能量细流,如同拥有灵性的光之精灵,穿透他的衣物,轻吻他的皮肤,然后温柔地渗透进去,循着那刚刚被艰难开拓出的、极其狭窄的灵力路径,缓缓流向他那近乎龟裂、渴望滋养的灵力源泉。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汇聚而来的星辉之力细若游丝,对于他那庞大的灵源亏空而言,杯水车薪。但对于久旱逢甘霖的灵源本身,每一丝星辉之力的融入,都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泰与滋润,仿佛干裂大地迎来了一场毛毛春雨,虽然无法立刻形成溪流,却足以让最深处的种子萌发生机。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在这持续不断的星月之力浸润下,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玉石般的莹润光泽,虽然依旧脆弱,但那令人心忧的死灰色,正在悄然褪去。
而在老宅另一端的魔药工坊内,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却同样充满执着景象。
沃夫家族的魔药工坊,其规模和设备的精良程度,甚至超过了霍格沃茨的魔药教室。空气中常年弥漫着各种草药混合的、复杂而古老的气味。当西弗勒斯在家族药剂师的引导下,踏入这里,并被告知可以随意取用那些被施加了强大保鲜魔法的材料库中的藏品时,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材料库的门缓缓开启,仿佛打开了一个传说中的宝库。他看到了被封存在水晶匣中、叶片上天然凝结着月露的千年月光草;看到了在永恒冰晶核心、依旧保持着采摘时那般鲜活欲滴状态的龙血珊瑚,其内蕴含的火系魔力几乎要透冰而出;看到了被安置在微型星象仪下、只在特定星象下才会绽放的幻星花那闪烁着微光的金色花粉;还有散发着宁静气息的宁神花、流淌着银色液体的银叶草、乃至一些他只在孤本典籍上见过图样、早已被认为绝迹的魔蕈和根茎……
这些可遇不可求的顶级材料,对于一位真正的魔药大师而言,其诱惑力不亚于最强大的黑魔法之于黑巫师。西弗勒斯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近乎痛楚的愉悦,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无数珍稀材料的气息,对他而言仿佛是世间最醇美的芬芳。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投入到了忘我的工作中。他首先需要解决的,是自己那同样千疮百孔的身体和灵魂。他摒弃了霍格沃茨魔药课本上那些标准化的配方,转而结合沃夫家族古籍中一些更为古老、甚至带着些许冒险精神的配方,开始改良强效恢复剂和灵魂稳定剂。
工坊内,只有坩埚下那被精确控制的地脉之火发出的稳定嗡鸣,以及材料处理时发出的细微声响。西弗勒斯站在坩埚前,身形瘦削却挺直,如同一个面对强敌的决斗者。火焰跳动的光芒,映照着他专注而苍白的侧脸,在那深邃的眼窝和挺直的鼻梁旁投下摇曳的阴影。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月光草叶片需要在月露将滴未滴时取下,龙血珊瑚的粉末研磨粗细必须均匀如一,幻星花花粉融入药液的时间点需要与搅拌的圈数完美契合,多一圈则药性过烈,少一圈则效力不足。
浓烈而奇异的药香开始日夜不断地从魔药工坊的门缝中飘散出来,有时是沁人心脾的清凉,有时是温暖如春阳的芬芳,有时又是深沉如大地的厚重。他几乎是不眠不休,依靠着提神魔药支撑,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这场与自身损伤的赛跑之中。一瓶瓶闪烁着瑰丽光芒、蕴含着强大魔力的药剂,在他手中诞生,又被他一饮而尽,或是用于药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