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过去!踏上传送阵!那是唯一活路!”明若泠声音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量,瞬间刺破绝望的阴霾。
“你们三个,跟上!哪怕用爬,也要爬到阵图中央!”她指向那三名几乎丧失战意的青岚宗弟子吼道。
话音未落,她已率先冲出!体内灵力不顾一切地疯狂逆转,强行冲击被毒素和迟滞场束缚的经脉,剧烈的痛楚让她额角青筋暴起,嘴角溢出更多黑血。
但手中动作却快如闪电!
“铃知!最大程度扰乱前方两人与阵法的联系!雪球,计算平台阵图此刻最薄弱的能量节点,我要撕开一道口子!”
「明白!混沌干扰全力释放!」铃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明若泠眉心混沌之光剧烈闪烁。
「计算中……目标两人站位与阵图形成三角稳定结构……突破口在持杖者右后方三步,平台边缘第三道断裂阵纹处,该点受其杖尖干扰最弱……但强行突破成功率仅17.8%,且会引发剧烈能量反冲!」
“17.8%……够了!”明若泠眼神一厉,双手瞬间结出数十道残影,体内被强行催动的、混杂雷火与青木气息的混乱灵力疯狂涌出,在她身前凝聚成一根极度不稳定、不断扭曲颤抖的青紫色螺旋尖锥!
就在明若泠凝聚力量的瞬间,沈安若已先一步行动。她并未直接攻敌,而是双手猛然按向地面,掌心灵光吞吐,竟以自身为媒介,强行沟通脚下这片被阵法严密控制的土地深处那极其微弱、却依然存在的原始地脉波动!
“地脉共鸣·逆流!”沈安若清喝一声,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嘴角溢血。
以她双掌为中心,无形涟漪扩散开来,纯粹“扰乱”。那两名处刑者脚下与阵法连接的稳定感,出现了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波动,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石子。同时,她对那三名青岚宗弟子急促传音:“跟紧我,走坤位,避坎离!”
赵琰客更是不需多言,狂吼一声,竟直接燃烧起本就所剩无几的本命精血!
长剑之上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刺目光华,但他并未冲向敌人,而是悍然转身,面向后方急速逼近的四道灰褐色身影,将染血长剑往身前一插!
“青岚剑壁·锁山河!”一道凝实如城墙的青色剑影屏障瞬间展开,横亘在追击者与明若泠等人之间!
这是以生命和修为为燃料的防御禁术,不求伤敌,只为争取那宝贵的几息时间!剑壁之上裂纹密布,摇摇欲坠。
那名持杖的处刑者似乎没料到这群穷途末路的“祭品”反击如此有章法且决绝。
铃知的混沌干扰让他与阵法的连接出现一瞬间的晦涩,沈安若的地脉逆流让他脚下微失平衡,而对后方追兵的拦截更是超出常规。
就是这电光石火间的干扰、牵制与牺牲换来的时间!
明若泠那扭曲颤抖的“破界锥”,在沈安若精准的方位指引下,避开阵法能量最强的坎离方位,取相对薄弱的坤位,险之又险地擦着持杖者挥出的、因脚下失衡而略有偏移的苍白光幕边缘,狠狠撞在了平台边缘那道断裂阵纹处!
轰——咔嚓!!!
仿佛琉璃破碎的刺耳声响炸开!那处看似稳固的阵法三角结构,被这汇聚了明若泠残余灵力、蕴含一丝混沌干扰特性、又恰好击中能量节点薄弱处的亡命一击,强行撕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极不稳定的能量裂隙!
裂隙边缘银灰色与青紫色光芒疯狂闪烁湮灭,发出可怕的嘶嘶声,显然随时会崩溃。
“就是现在!坤位进!”沈安若厉喝,同时一把抓住因灵力彻底枯竭和反冲之力而喷血踉跄的明若泠,又用另一只手拽住离她最近的那名腿受伤的青岚宗女修,“走!”
赵琰客听到喝声,毫不犹豫地震碎身前已遍布裂纹的青色剑壁,借着反冲之力,对另外两名青岚宗弟子吼道:“跟上!”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恐惧,那两名弟子连滚带爬地跟着沈安若冲出的方向跑去。
然而,敌人反应同样快得可怕。
“阻止他们!”持杖处刑者声音冰冷,手中短杖幽蓝光芒大盛,一道更加凝练、带着禁锢之力的蓝光射向即将冲入裂隙的沈安若、明若泠和那名女修。
另一名处刑者则放弃追击受伤的赵琰客,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裂隙前方,一掌拍出,苍白掌印带着净化一切的可怕意志,笼罩向跑在最后面的两名青岚宗弟子!
“不!!”赵琰客目眦欲裂,想要回身救援,却因燃烧精血和震碎剑壁的反噬,动作慢了半拍。
跑在最后面的那名青岚宗弟子,是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
他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甚至已经看到了裂隙对面那残破阵图中央的莲花基座。然而,那苍白掌印已至头顶,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另一名紧随其后的中年修士,眼中闪过一抹惨然与决绝,猛地一把将身旁因恐惧而脚步踉跄的稚气少年狠狠推向裂隙方向,同时自己转身,爆发出最后所有的灵力,迎向那苍白掌印,嘶吼道:“小七快走!告诉宗门——!”
“陈师兄!!!”
砰!噗!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苍白掌印毫无悬念地拍碎了陈姓修士仓促撑起的灵力护罩,落在他胸口。
他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泥偶,瞬间僵直,眼中神采迅速黯淡湮灭,全身血肉精华连同魂魄,在刹那间被那苍白光芒“净化”抽干,化作一具轻飘飘、枯槁如千年古尸的躯壳,随即被掌风震成漫天飞灰,连惨叫都未及发出。
而那名被推了一把的、唤作“小七”的稚气少年,则借着那股力道,加上赵琰客拼死回身用肩膀撞开侧面一道余波,终于惊叫着,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能量裂隙。
几乎在同一时刻,持杖处刑者射出的幽蓝禁锢之光,也已到了沈安若、明若泠和那名女修身后!眼看就要将三人定格在原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雪球!幽影闪,极限距离,目标——阵图莲花基座!”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明若泠,用尽最后一丝心力嘶吼。
「能量不足……强制提取主人c仓储备补充……启动!」雪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唰!
就在幽蓝光芒即将触及三人的瞬间,明若泠和被她紧紧拉着的沈安若,以及被沈安若拽着的女修,身影陡然变得虚幻,以一种近乎空间跳跃的方式,凭空向前挪移了不到一丈——这已是雪球在目前恶劣环境下能催动“幽影闪”的极限距离。
但这短短一丈,却让她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禁锢之光的中心,只有边缘余波扫中了沈安若原本就麻痹的右腿和那名女修的左臂。
沈安若闷哼一声,感觉右腿彻底失去知觉,但她咬着牙,借着前冲的惯性,拖着几乎昏迷的明若泠和惊叫的女修,一起狠狠摔进了那道即将崩溃的能量裂隙!
赵琰客也紧随其后,几乎是贴着裂隙闭合的银灰色乱流边缘滚了进去。
少年“小七”也连滚带爬地扑入其中。
轰隆!
就在最后一人进入的刹那,那道强行撕开的能量裂隙,在内外压力与阵法反制下,轰然崩溃!
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一柄无形巨刃扫过,将平台边缘的岩石削去厚厚一层。两名处刑者也被迫后退一步,避其锋芒。
当他们再次看向平台中央时,那道仅容数人站立的残破阵图上,已然多了五个狼狈不堪、血迹斑斑的身影——明若泠(昏迷)、沈安若(右腿重伤)、赵琰客(重伤濒死、气息微弱)、那名腿伤女修(左臂被擦伤、惊恐颤抖)、少年“小七”(惊吓过度、瑟瑟发抖)。
阵图上只有五人明显的身影,以及……一些飘散的、带着余温的灰烬。
众人定睛看去,心头猛地一沉。
那名最初被沈安若拽着、一起冲进来的腿伤女修,虽然冲过了裂隙,但在最后时刻,似乎被一道崩溃前溅射的、微小的空间碎片划过脖颈……
此刻她倒在阵图边缘,双手徒劳地捂着脖子,鲜血却从指缝中汩汩涌出,眼神迅速涣散,身体微微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温热的血,悄然浸染了身下古老的阵纹。
六人出发,此刻阵中仅存活四人。
陈姓修士灰飞烟灭,这名女修血溅阵图。
幸存者:明若泠、沈安若、赵琰客……
以及那名少年“小七”。
最初跑在最后、被陈师兄推开而侥幸未直接中掌,却在混乱中被赵琰客撞开余波、自己也连滚带爬冲进来的稚气少年。
他呆呆地看着身旁师姐迅速冰冷的尸体,又看向阵外陈师兄消失的地方,整个人仿佛傻掉了。
“启动‘丙子三号’节点,执行空间扰动,干扰其传送坐标稳定性。”持杖处刑者冰冷下令,杖尖幽蓝光芒射向阵图。
另一名处刑者则挥手打出一道道苍白符文,烙印向阵图边缘,试图直接破坏其结构。
然而,当他们试图加强干扰时,阵图中央,被沈安若挣扎着放入莲花基座的、那块刻有“养魂涡”阵纹的石板,此刻竟在周围紊乱能量、残留混沌气息以及……
那名女修温热鲜血的浸染下,爆发出妖异而强烈的光芒!铃知拓印的阵纹神韵被彻底激发,甚至带上了一丝血祭般的悲怆气息!
整个残破阵图剧烈震颤,那些断裂的纹路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焊接,爆发出刺目的、近乎血银交织的光芒!
一股古老、蛮横、悲怆且不受当前阵法完全控制的时空之力,轰然爆发!
“坐标锁定严重偏离……干扰失败……能量级超出预估……检测到异常血祭共鸣……”处刑者的汇报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空间嗡鸣中。
血银光芒吞噬了一切。
在两名处刑者冰冷的注视下,在后方刚刚赶到的数名看守者合围之前,那残破的玄武岩平台上,最后爆发出一次短促而剧烈的、带着一丝不祥血色的空间闪光。
光芒散去。
平台中央,空空如也。
只有莲花基座中,那块耗尽力量、浸染鲜血、布满裂痕的石板,“咔”的一声轻响,化为带着暗红色的齑粉,随风而散。
以及地面上,那滩迅速被阵法力量蒸发消失的温热血迹,和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两名被“净化”或死亡者的、即将消散的微末气息。
他们逃走了。
以两人永堕虚无、一人血溅阵图的代价,以全员重伤濒死的状态,踏入了无法预知且沾染了血色的传送之中。
陨星海崖底,复归冰冷与死寂。只有暗红的苔藓光芒依旧,仿佛在无声记录着又一批“祭品”徒劳而惨烈的挣扎。
而在那无法预测坐标、光线扭曲狂暴的空间乱流通道里,昏迷的明若泠、右腿重伤的沈安若、气息奄奄的赵琰客,心神遭受重创、满脸泪痕与恐惧的小七,正被狂暴而略带悲怆的血银光芒裹挟着,冲向未知的彼岸。
生存的代价,如此残酷。
但活着,就还有希望。
还有……带着逝者遗志,向这不公天地、向那幕后黑手,讨回血债的可能。
那光芒深处,隐约有未干的泪,也有未冷的血。
而路,仍在脚下。
嗡鸣声、撕裂感、失重与超重交错扭曲的感官冲击,如同潮水般退去。
当脚踏实地的感觉——或者说,是身体撞击在某种坚硬而冰凉表面的钝痛——传回大脑时,幸存的四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压抑不住的闷哼或痛吟。
他们从一个扭曲、狂暴、闪烁着不稳定血银色光芒的空间通道中被“吐”了出来,重重摔落。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
耳边是风,却不是寻常的风声。那是一种低沉、呜咽、仿佛从无数狭窄缝隙中挤压而出的气流嘶鸣,其间还夹杂着极其细微、如同金属刮擦岩石的“沙沙”声,听久了让人头皮发麻,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