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注视着丁浅脸上那抹愉悦的表情,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他终于领悟了她的计划——她正以自身为诱饵,引贺沉上钩。
“你疯了吗?这样你也会陷入危险!你这是打算同归于尽?”
丁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无所谓。我只要他们的命。”
凌寒的心猛然一紧,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是不是我,无意中推动了这一切?”
丁浅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要不说我们心有灵犀呢?我还在琢磨着怎么把事情闹大,凌总这边就已经动手了。”
“所以,你放我走,就因为这个?”
“凌总这样讲,人家可就要伤心了。”
丁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凌寒再次感到不确定。
她的心思真的如此深沉吗?
已经能算计到这一步?
还是说,他做的这一切刚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为什么即使是搭上自己,也非要他们的命不可?”
丁浅像是听到了极其可笑的问题,突然放声大笑。
“当然是为了坐他的头把交椅啊!宁安市的地下王国,谁不想要?”
凌寒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看穿一切的疲惫。
“小骗子。这就是你的知无不言?连撒谎,都不肯稍微用点心了吗?”
丁浅捻着佛珠的指尖微微一顿,轻轻叹了口气,显得有些苦恼:
“这事啊,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那就慢慢说,”他语气平静,“反正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
“行吧,让我想想…… 从哪儿说起呢?”
丁浅指尖轻点太阳穴,语气里带着一丝娇憨的抱怨,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真是让人头疼啊!”
“别急,慢慢想。”
他其实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只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坐着好好聊聊天的日子,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尾那颗泪痣妖冶动人,忽然开口。
“可能是他想要的太多了吧。他既想我做他最锋利的刀,又想我对他绝对服从,甚至……”
她顿了顿,冷笑一声。
“罢了。总之,一个人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迟早要遭报应。”
“你和贺沉,是什么关系?”
“就是凌总您现在心里想的那种,最不堪、最肮脏的关系。”
“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丁浅的指尖转动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忽然倾身向前:
“凌总觉得一个女人在道上,要怎么才能……”
她故意停顿,香烟轻轻点在他的伤口上,“才能既清白,又风光?”
凌寒的目光落在她微扬的下巴上,低笑出声:
“别人或许难说,但对你这个小白眼狼,空手套白狼不是看家本事么?”
丁浅 “噗嗤” 一笑,指尖一弹,香烟 “啪” 地落进垃圾桶:
“凌总抬举了。”
她唇角带笑,眼底却凝着寒霜:
“还是说您不敢想那个答案?”
凌寒的目光始终没从她脸上移开。
“你知道我不在乎的。”
“可我心疼。”
“凌总真会说笑,这话,您还是留着哄那些小姑娘吧。”
凌寒说:
“那我继续问,阿桑他、不是最信任你的吗?”
“正因为信任,才好下死手啊。”
她语气冷冽,“毫无防备,一击毙命。省时省力,干净利落。”
“这个道理,凌总难道不懂?”
就像她曾经对他毫无保留的爱。
就像当年那份她签得毫不犹豫的合同。
利用的,不就是那份毫无防备的信任?
凌寒喉咙发紧,刚要开口解释当年的事。
却被她竖起的一根食指轻轻抵住了嘴唇。
“嘘——别说其他的,我的心情都有点不好了呢~~”
她歪着头,露出的小虎牙闪过一抹寒光。
“过时不候哦,凌总。”
“行。”他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下。
“哎。本来还想让他们狗咬狗的,最好两败俱伤。可惜了……他死了。”
她突然拍手,佛珠“咔嗒”滑过腕骨伤疤,像遗憾游戏提前结束的孩子。
“浅浅,你回来,我帮你。”
丁浅像被这句话烫到,猛地向后一靠,拉开距离,唇角勾起一抹疏离的笑:
“我不需要您帮。更何况 ——”
她上下打量他,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质疑:
“您一个‘正经商人’,拿什么跟贺沉那种在道上混了几十年的人斗?拿钱砸死他吗?”
“看不起我?”
凌寒忽然低笑,眼底却掠过一丝危险的暗芒:
“也是,你离开得太久了。很多事情,都变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吧。”
丁浅缓缓放下翘着的腿,身体前倾,做了个 “请继续” 的手势,眼神里满是玩味和看戏的兴致。
凌寒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病号服的袖口,语气平淡:
“惭愧。如今的凌氏集团,勉强算是京市四大家族之首。而我,恰巧,在凌氏只手遮天。”
丁浅夸张地挑眉,敷衍地拍了两下手:
“哇哦,凌总好厉害。可这听起来…… 好像还是不太够用呢。”
“急什么。”
他淡淡打断,“这些年,为了找某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我不得已借用了些舅舅在道上的关系。”
“不小心,也混出了点名堂。不多,刚好够用。”
“比如,你上次伤了我二叔的那家私人会所,就是我在道上微不足道的产业之一。”
“啊。” 丁浅假装惊讶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演技浮夸。
“厉害啊凌总!如今是黑白通吃的‘阎王爷’了?”
凌寒的目光突然黯下:“有什么用,某人从来不信我。”
“谁这么不识好歹?我替您教训她?”
“是啊,” 他顺着她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宠溺,“我也想狠狠揍她很久了。”
“可惜啊,” 他叹了口气,目光牢牢锁住她,一字一顿:
“揍不得。她是我放在心尖上,弄丢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回一点影子的人。”
丁浅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像是被什么猛地刺中。
“问答结束。”
她猛地起身,声音冷硬,不留转圜余地。
又来了。
一触及两人的关系,她除了回避还是回避。
凌寒终于也动了怒:
“这公平吗?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
丁浅居高临下,眼神冷冽:
“公平?这世上哪有公平?谁更在乎,谁就注定要输。”
“凌总,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