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救命！我搞不定！速来映风！”
望幽掐断传讯符中的贯耳魔音，无奈皱起眉，一转身便已至映风城外。
听赵苑诗那口气也不像是什么要命的生死大事，望幽便也不急，慢悠悠信步往城中走去。
城门口，一个眼熟的茶摊支在那，望幽顿住了脚步。
“客官累了？进来歇歇脚喝盏茶吧！”
茶炉前的老妪见望幽在茶摊前停下，赶忙用围兜擦了擦手，热情招呼道。
望幽在习惯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
那老妪干练的烧水沏茶，熟悉的动作和似曾相识的面容，都隐约带着几分故人的影子。
“您在这摆摊卖茶多久了？”
望幽忍不住与她闲聊。
那老妪眯眼一笑，和善道，
“客官您是刚来映风城吧？”
望?映风土着?幽失笑，挑眉问，
“怎么说？”
老妪手一扬，指着门口稍显破旧的茶旗道，
“我这茶摊算是祖上传下来的，映风城独一家的老字号，整个城里就没有人不知道我李氏茶摊的！”
她话里满是骄傲，
“百年前，我高祖母李氏在此卖茶为生，传说月神娘娘当年都来过我家茶摊喝茶！”
望幽递到唇边的茶杯顿了顿，而后笑道，
“那看来您家茶摊在映风城该是很有名了。”
老妪点了点头，感叹道，
“多亏了月神娘娘保佑，我高祖母一家在百年前的那场天劫里安然无恙，我们这些后代子孙才得以继续在这映风城里安身立命。”
说罢她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兀自喃喃道，
“一会儿我要再去月神观里上柱香。”
望幽想起那个总是主动招呼她喝茶的李婶儿，再看眼前这个与李婶儿同样善良质朴的老妪，心中一阵恍惚。
百年如驹过隙，于神不过弹指刹那，于凡人却已是几代更迭。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出现在茶桌对面的人打断了望幽的思绪。
望幽抬头看他，
“你怎么来了？”
重夜熟稔地为她斟茶，淡声道，
“不是你说的让我多来人界走动。”
他学着她的口气道，
“既受众生供奉，当佑天下太平。”
望幽被他逗笑，
“那你还挺听话的。”
重夜将茶杯推到她面前，低眉顺目道，
“月神之令，无有不从。”
望幽笑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轻声叹道，
“我以为你会不情愿来着。”
毕竟以重夜的性格，很难想象他会主动去插手三界中那些在他看来鸡毛蒜皮又无聊的小事。
但自百年前世界重启后，信仰之力替代了枯竭的混沌元气，成为新的维持神存在的根基。神的重生基于万灵的信仰，而神的延续也依赖于众生的供奉。
望幽一度担心重夜会因为像从前那般高高在上不染凡尘，逐渐失去百姓的信仰，继而走向消亡。所以她才特地嘱咐他多往人界走动，希望他能维护一下信徒们对他岌岌可危的信仰。
“如今跟从前不同。”
重夜回道。
“我依旧不热衷于这些事，但现在也并不排斥。”
他轻抚略显粗糙的杯口边沿，想起两人初识时的情景。
一样的地点，一样的座位，一样的对话，却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重夜低笑一声，
“如今这样，也还不错。”
从前他身处虚无，万物与他无关。如今他因她入世，喜她所喜，忧她所忧。
她成为他与世界的连接，所以从此凡尘俗事也都变得有趣起来。
望幽见他这样，倒是颇感欣慰，觉得自己的苦口婆心总算没有白费。
临走时，那老妪坚决不肯收望幽茶钱。
“姑娘，我看您面善，又是第一次来映风城，这茶老婆子请你喝了！”
“那怎么能行！”
老妪将望幽递钱的手轻推回去，笑道，
“不瞒您说，您啊跟祖上传下来的月神娘娘画像有几分相像。老婆子也有私心，冲着这点相像，也想在月神娘娘跟前结个善缘。”
她不好意思地眯了眯眼睛，
“还请姑娘给老婆子这个机会。”
望幽低头看着她那双苍老却依旧澄澈的眼睛，收回了手也不再推辞。
她点了点头，对那老妪认真道，
“月神娘娘会保佑你们的。”
老妪闻言更是乐开了花儿，
“借您吉言！”
离开茶摊，重夜方才调侃道，
“一点茶钱就换得一生无忧，月神娘娘还真大方。”
望幽瞥他一眼，嘴上也没认输。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造化。在世间法则的约束下，如何有效的庇佑自己的信徒，魔神大人还是得多学着点。”
重夜耸耸肩，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到了。”望幽道。
重夜抬头，眼前是一座简朴却不失庄严的道观。
“圣君观？”
望幽点头，
“赵苑诗传讯的灵力最后在这里逸散，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重夜不怎么关心赵苑诗的事情，但对面前的道观倒是起了兴趣。
“看起来不像是之前见过的神观，我也从未听过哪位神只封号圣君的。我倒是有些好奇这里面供奉的是谁了。”
望幽抬步入门，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比起刚刚一路上在城中见过的各种香火旺盛的四神观，这里的香客明显少了许多。
但观中依旧陆续有人进出，虽比不上其他神观香客如织，但也不算冷清。
望幽跨进正前方唯一的主殿，看清殿中的塑像和供奉在前的牌位时，不由一怔。
鸿渺弘仁圣君之神位。
“原来是鸿渺真人。”
跟着进来的重夜轻叹道。
望幽看着木质牌位上鎏金的“鸿渺”二字，眼底一酸。
“原来除了我们，还有人记得他……”
“二位善信，这牌位可是有何不妥？”
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望幽，她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灰衣道袍的老者正站在她身后。
那老者已至耄耋，须发皆白，虽然尽力站的笔直，但脊背仍有些佝偻。只一双眼睛，依旧黑白分明，不见丝毫浑浊。
望幽看着那双熟悉的眼，有些意外。
老者恭敬地拱了拱手，
“老身是这圣君观的守观人，刚刚碰巧看见二位对这牌位面生异色，也不知是不是有哪里不妥？”
望幽与重夜二人面面相觑。
【烛照？】
望幽听见传音，无奈对着重夜点头。
【应该是他的神魂碎片之一。】
【他怎么会在这里？】
望幽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