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芸娘开口称呼说“嫂嫂”,花盔心中松动大半,赵芸娘终于把他从地上拽起。
“兄长,我早就打听了,特地选了这处铺子,这儿离家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能照看家里。往后你就住在这铺子里做掌柜,若是花鞍再来了信,你就说是去府里送账本的,将信送给我。”
花盔虽然也不知道自己那弟弟何时与这大小姐如此情深似海了,但大小姐既然有意要帮,那不正是天大的恩惠。
花盔:“赵大小姐如此恩待……”
赵芸娘掏出那块玉佩,打断了花盔的话:“兄长还是叫我芸娘吧,花鞍已将家传玉佩留给我做定情信物……”
“……芸娘!”
赵芸娘莞尔一笑:“是,芸娘还请兄长引路,去家中见见嫂嫂。”
秋雨玄这大半月来也不好过,哭了十余日,忽然像眼泪流尽了似的,将花盔赶出门,日日将萱儿衣袍拿出来洗了晒,生火做饭只做娘俩的,再有空闲,便拿着针线做衣服,嘴里念叨着:“小孩子长得快……”
花盔方才回家拿那信的时候,便知道秋雨玄坐在床边绣衣服,轻手轻脚的不敢惊动,灰溜溜走了。
此刻又回来,才刚要推开门,一个剪子就从屋里扔了出来,猛的砸在了门上。
秋雨玄在院中嘶喊:“你给我滚!滚啊!”
赵芸娘刚要往前,被花盔拦住,这若是一推门里面再飞出来什么,伤了这赵大小姐可如何是好。
赵芸娘蹙眉深思,朝着门里柔声喊了句:“嫂嫂?我是芸娘,我来看你……”
随即又稍微大声的喊了句:“我是赵家嫡女,我家在京中为官者十七人,在其余个州府为官者五十余人,我一母同胞的兄长是佺州道台官居四品,若要找萱儿,我帮的上忙……”
木门缓缓开了,露出秋雨玄一张枯瘦憔悴的脸,芸娘抓住秋雨玄略微冰冷的手,推门而入。
花盔正要跟进去,被秋雨玄狠狠骂了出来,在门外焦急的等了一个多时辰。
赵芸娘出来了,“兄长放心,我与嫂嫂说了花鞍来信的事,往后萱儿的事情,我都让小芝从府里带给你。你便可用看看信来了没来的由头回家,将萱儿的消息与嫂嫂说说。往后总归会好的。”
花盔感激涕零。
可如此两月过,除了城外庄子上有人说看到过萱儿
赵芸娘眼见书信墨迹干了,将书信收好,要再交于花盔。
小芝匆匆跑来,身后还更了一个瘦削男子,看见书房一屋子人,欲言又止。
赵芸娘:“你们下去吧。”
小月应了一句“是”。带了一众小丫鬟嬷嬷们退下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斜了小芝一眼,自己是跟在小姐身边长大的,怎么这才买来两个月的丫鬟,都要骑到自己头上了。
花盔见小芝一来,立刻起身。
这下人走干净了,立刻开口:“可是萱儿的消息?”
小芝点点头。
花盔顿时大喜:“可是萱儿找到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赵芸娘见小芝面色焦急,便是或许不是大喜事:“小芝,你别急,慢慢说。”
小芝:“那些官兵找了这些天,就算拿着银子去换消息,他们说的都是些官儿话,走得官儿路。我就想,不如今日我们自己去人牙子那问问,要是问到了,再把孩子买回来就是了。”
小芝身后的瘦削男人跟着点头。
花盔惊起:“可是?可是被哪家买走了?这怎么可能呢,私自拐卖孩童,真有人敢买?户部……”
小芝:“花大哥,你先别急,萱儿没被买走,只是我找到个见过萱儿的。”
那瘦削男子开口:“是,我一看那孩子画像,就认出来了,我还见了那孩子两次,后面她被一个道士牵着,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大概一月初,我跟着东家离开盛京,看见有个壮汉,领着好几个孩子,都是蓬头垢面的,其余几个都是小男孩,就这孩子是个女娃儿,长得还俊,我就多看了一眼,还被那壮汉骂了我跟着东家到处跑,也算半个干人牙子的,见过不少那些穷凶极恶的,看那壮汉实在不像个好人,也没敢多管。”
“再有就是过了几天,我跟着东家回来,在城外茶水铺子上看见了这个小娃儿,穿着个簇新的粉衣裳,头发也梳好了,脸上干干净净的,身边坐了个道士,我还奇怪呢。”
这番话说完,花盔又惧又惊,只觉双腿一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着急喊了府医来看,小芝便带着男子走了。
才出了书房的门,小月将小芝拦下来。
小芝看着面前这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面色不善,便让男子自己走。
这男子才出了院门,正巧撞上了带着沈嬷嬷来了的赵夫人。
赵夫人上下扫了一眼,朝着沈嬷嬷问:“这边是那胭脂铺来送账本的?”
沈嬷嬷刚要否决。
那男子倒是非常有眼力见:“回贵人奶奶,小的只是个伢子,府里大小姐找个孩子,正巧我见过,便传我来问话了。”
赵夫人眉毛一拧,脸上一副要吃人的愠怒:“你将这事情仔细说来!”
一番话说完,男子领了赏钱,乐滋滋走了。
这边,院里,府医刚给花盔灌了药:“大小姐,花主铺不过是多日未进食导致的体虚,方才又太过激动,气劲不足,才昏了过去。”
书房外,小月正要再斥责几句,忽然看见小芝立刻跪了下来。
小月:“你倒是个软骨头,可惜!下跪了姑奶奶也不会放过你!”
“小月!”老夫人话音冷冷响在背后。
小月惊慌无措,匆忙转身跪下:“夫人!”
赵夫人:“口出不逊,自己去领板子。”
小月:“是。”
赵芸娘听见了外面动静,立刻端坐。
赵夫人进了屋子,环顾一圈,见府医在旁边,一侧矮坐上还昏倒了个人。
沈嬷嬷瞄了一眼赵芸娘,悄声贴近赵夫人,意指花盔:“这便是那胭脂铺新的掌柜。小姐这几个月新命的。也不是伢子那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