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江临渊的眉骨滑下来，滴在台阶上。
他没去擦。那点温热顺着皮肤往下走，最后落在下巴处凝成一滴，砸进脚边焦土里，声音很轻。
上官玥站在他身后半步，手一直按在剑柄上。她看着前方，眼神没有偏移。阶梯还在亮，一级接一级向上延伸，像是从地底长出的光脉。
陈慕白靠在石碑角落，胸口起伏缓慢。他的手指动了动，指尖残留着雷符燃烧后的灰痕。
三人都没说话。
直到地面开始震动。
裂缝从阶梯底部蔓延上来，石块翻起，尘土扬开。一道暗金色的光柱自裂口冲出，直贯顶部。那光不刺眼，却压得人呼吸变沉。风被吸走了，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江临渊抬手挡了一下，掌心感受到一股波动。不是热，也不是冷，而是某种东西在苏醒的节奏。
光柱中心，一块碎片缓缓升起。
它不大，形状也不规则，边缘带着烧灼过的痕迹。表面刻满细密纹路，那些线条会动，像活的一样在游走。每闪一次，整个地下空间就震一下。
“那是……”陈慕白开口，声音沙哑。
话没说完，天空裂了。
不是头顶的岩层，是空间本身。几道黑影从撕开的口子里跳出来，落地时踩碎了地砖。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袍，袖口绣着扭曲符文，手持法器，围成半圆。
为首的那人举起了法杖。
黑曜石做的杖身，顶端嵌着一颗血色晶石。他举起杖，对准空中的碎片，嘴里念了一句听不清的话。
江临渊立刻反应过来：“别让他碰！”
他想往前冲，但身体还没恢复，腿一软差点跪下。这时上官玥已经动了。
她没喊，也没停顿，直接拔剑跃起。剑光划过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可对方早有防备，法杖一横，一层暗红屏障瞬间展开。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爆开一圈气浪。
江临渊被掀退两步，后背撞上石壁。他咬牙撑住，右手摸向腰间噬灵珠。珠子还在震，频率和碎片同步。
他知道不能再等。
“慕白！”他喊了一声。
陈慕白靠着石碑坐起来，脸色发白。他看了江临渊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个符号。
指尖带出血线。
雷光顺着血迹流下，沿着手臂爬到肩膀，最后汇聚在掌心。一个符文在他手中成型，金中带蓝，边缘噼啪作响。
他将符文拍向地面。
轰——
三道雷柱从地下冲出，呈三角形围住碎片下方区域。雷光交织，形成半球状罩子，把碎片护在里面。
海外散修首领冷笑一声，挥杖砸向防护罩。
法杖接触罩面的瞬间，发出一声脆响。
不是撞击声，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整根法杖炸成粉末，连同持杖的手一起焦黑碳化。那人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反冲力甩飞出去，撞塌了一堵墙。
其他散修愣住了。
没人再敢上前。
江临渊喘了口气，低头看噬灵珠。珠体表面的裂纹正在慢慢闭合，里面的光影比之前更清晰。他能感觉到，十大洞天的位置都在呼应这片碎片，像是钥匙找到了锁眼。
上官玥落地后没有收剑。
她盯着那些散修，脚步微移，挡在江临渊前面。她的呼吸很稳，心跳也慢。刚才那一剑用了七分力，还留了三分应对突发情况。
她知道这些人不会就这么退。
果然，几个散修交换眼神，突然同时出手。
法器飞出，符箓点燃，十几道攻击齐齐轰向雷阵。
陈慕白咬牙，双手再次结印。雷光暴涨，硬生生扛住这一波冲击。但他嘴角溢出血丝，膝盖一弯，单膝跪地。
“撑不住多久。”他说。
江临渊绕过上官玥，走到雷阵边缘。他抬头看碎片，发现上面的纹路已经开始变化。原本杂乱的线条正逐渐排列成某种规律，像是在拼一幅图。
他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的碎片。这是昆仑墟的核心部件之一，只有在十方能量齐聚时才会激活。
而现在，它正在启动。
“玥。”他低声说，“帮我守住这里。”
上官玥点头，转身面向敌人。她左手握紧剑柄，右手轻轻抚过剑脊。剑身微微颤动，像是回应她的触碰。
下一秒，她冲了出去。
剑光一闪，第一人咽喉断裂。第二人刚举起盾牌，剑尖已穿透防御，直入心脏。第三人想逃，却被剑气扫中后背，扑倒在地。
她不停歇，身形如风穿梭于敌群之中。每一剑都精准，不带多余动作。有人想用符咒偷袭，她头也不回，反手一撩，符纸在空中烧成灰烬。
剩下的人开始后退。
他们不怕死，但他们怕这种毫无胜算的战斗。
江临渊没管外面的情况。他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噬灵珠。珠子吸收着战场上逸散的能量，同时也接收来自碎片的信息。
一条条数据在他脑海中闪过。
洞天坐标、签到点位、阵法节点、能量流向……
所有线索连成一线。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
【决战倒计时1分钟】
金色字体浮现在眼前，没有声音提示，但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睁开眼，看向空中的碎片。
就在这一刻，笑声响起。
不是从外面传来的，也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那声音直接出现在脑子里，带着回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着耳膜说话。
“当十方能量完全苏醒……”声音低沉，“你们不过是一粒尘埃。”
江临渊猛地按住头，太阳穴突突跳动。眉间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流得更快。
他运转青帝守心诀，体内印记浮现，压制识海震荡。同时将多余能量导入地面，减缓冲击扩散。
上官玥也听见了。
她停下脚步，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父母的脸，还有母亲最后一次教她炼器时说的话：“炼器之人，先炼己心。”
她睁开眼，目光清明。
陈慕白盘坐在雷阵中央，双手结印未松。他默念罗天成临终前留下的那句话：“守，不是为了不死，是为了等人来破局。”
雷光环绕着他，净化周围被污染的灵魂气息。
三人各自稳住心神。
而空中的碎片，光芒越来越强。
表面阵纹全部亮起，如同呼吸般明灭。每一次闪烁，地下震动就加剧一分。远处残存的散修纷纷捂住耳朵，有人双耳流血，有人跪地抽搐。
江临渊站起身，抹去脸上的血。他把青帝剑胚插在地上，双手撑着剑柄，抬头看着那片悬浮的碎片。
“我们等这一刻很久了。”他对身边两人说。
声音不大，但很稳。
上官玥走到他左侧，将神剑横于胸前。她看着碎片，低声说：“爹，娘，这一剑，为你们而斩。”
剑身轻震，像是答应了她。
陈慕白缓缓站起，雷符浮在头顶，化作一顶虚幻金冠。他望向虚空，声音穿透百米：“修真局在此，封印不容动摇。”
话音落下，系统倒计时归零。
碎片猛然爆发出强光，照亮整个地下空间。
防护罩外的空气扭曲起来。
一个影子从虚无中凝聚。
它很高，全身漆黑，轮廓模糊，但能看清两只眼睛。那不是光，也不是火，而是两个旋转的黑洞，吞噬一切视线。
风停了。
火熄了。
连时间都好像慢了一拍。
江临渊没有动。
上官玥握紧了剑。
陈慕白维持着手印，雷光仍在流转。
魔神虚影张开嘴，无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