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州学究府队伍之后队,主要负责保护辎重及非战斗人员。八百孟州军与胡一刀所率七百原天山盗贼团行动之际,天目将军彭圯未令后队跟进,石亨等人亦不着急,他们深知,若前队与本队无法打开局面,后队跟进只会徒增混乱,例如遭遇前方之枪阵、箭阵,必是有死无生。
双方交战之后陷入胶着状态,石亨按捺不住。事情并非如春三十娘所言,后队毫无危险。孟州军骑兵具备优势,病大虫薛永和胡一刀攻击占优,然而敌方人数众多,战况难以预料。于是,石亨向彭圯提议带人上前相助,彭圯予以拒绝,认为双方尚未达到战斗极限,此时加入战局优势不大,应待双方战斗至极限之时援兵出现,方能成为压垮敌人的关键力量。不同时间投入战场,所产生的效果亦不相同。
石亨又建议将队伍靠至桥梁边,既不急于投入战斗,又能对敌人施加影响,彭圯再次拒绝。他认为独臂神尼和春三十娘虽表现出众,但神机军师朱武等人亦有机会扭转战局,此时带领队伍到石桥附近,若朱武未能全面压制敌人,自身也会陷入危险,唯有双方战斗至极限或朱武占据优势时赶上去才会发挥作用。
石亨对彭圯的拒绝一时难以反应过来,彭圯解释称敌人尚未投入全部兵力,贸然靠近会吸引敌人,徒增头领和后队的压力,并无其他益处。石亨虽对建议被拒心有不甘,但因未曾参加过真正的战斗,亦不敢坚持己见。
胡一刀带领天山盗贼团成员投入战场后,很快便被盗贼盯上。李隆基身为另一名天山盗贼团头领,一边指责胡一刀带领叛徒攻打兄弟,一边挥刀砍向胡一刀的肩头。胡一刀挡开砍刀,回应称人各有志,是李隆基等人袭击昌平州学究府队伍,还说出叛徒之类的蠢话。李隆基称若他们未曾背信弃义,便不会有兄弟想食其肉、喝其血,提及“背信弃义”时,怒火中烧。李隆基为人笑里藏刀,善于投机取巧,他知晓投效昌平州学究府的好处,但因其并非孟州军改编的盗贼,只能隶属于神机军师朱武旗下。独臂神尼许诺下山投效昌平州学究府,李隆基虽并非第一个动心之人,却是第一个下定决心之人,结果却被戏弄,故而恼火不已,欲让昌平州学究府队伍吃苦头。而胡一刀不知何为背信弃义,边战斗边询问,这让李隆基更加恼怒。
李隆基欲将责任推给独臂神尼,但因其在天山盗贼团每日祈福的表现,无人会将责任全部归咎于她,所以责任只能落到胡一刀身上。于是,李隆基找上胡一刀带有报复之意。他心想,若欺骗之事是胡一刀的主意,胡一刀便不会再给他们投效昌平州学究府的机会。想到胡一刀的可恶之处,李隆基挥刀砍向其肩膀,同时右脚横扫。胡一刀一心只想弄清“背信弃义”之事,不似李隆基那般有杀敌的决心,猝不及防之下被踢得身体歪了歪。他虽失去重心,但一般情况下仍有反击的可能,可此时他被众人围杀,身体歪入一名盗贼的攻击范围,盗贼挥刀砍向他的脖子。胡一刀自 深知无法应对多名敌人的攻击,他紧闭双眼,将长剑刺入一名盗贼的肋下以图报仇。“扑扑”两声,剑尖刺入肉体,与此同时,他肩头剧痛,随即倒地。然而,他很快察觉情况有异,扭头一看,不禁心中大喜。原来,虽然肩头被砍了一刀,但脖子和筋骨并未受伤,性命得以保全,仍有再战之力。而他这一剑,已然将那名盗贼捅死,心中暗自庆幸“赚了”。但他并未沉浸于这份喜悦之中,毕竟此时仍身处战场。他翻身站起,挡住另外两名盗贼砍来的砍刀,重新投身战斗。战斗中,他发现先前与自己纠缠的李隆基不见了踪影,胡一刀的尸体也凭空消失。他因李隆基的一脚而失去重心,对此感到十分不可思议。那原本想砍死他的盗贼即便顺手一刀,他也能够躲过,李隆基为何不补上一刀,这实在不合常理。从李隆基先前的态度来看,他确实有杀自己的意图,可为何又突然放过了他?胡一刀武艺高于一般盗贼,故而对此事有所思索,百思不得其解后,便不再过多纠结,只当是李隆基突发善心,随后又专心投入杀敌。他清楚场中敌人众多,且自己肩部有伤,必须尽快结束战斗,否则可能会因流血过多或治疗不及时而丧命,那就实在太冤枉了。
由于胡一刀“背信弃义”,李隆基对他恨之入骨。其他人或许会放过胡一刀,但李隆基绝不会。然而,在胡一刀遇险时,李隆基并未下手,是因为他看到了盗贼失手的原因。盗贼砍下去时,李隆基本以为胡一刀必死无疑,甚至还想着在其尸体上补刀,乃至分尸,可盗贼持刀的右手突然向下一拐,砍在了胡一刀的肩上,自己反倒被胡一刀捅死。此事极为反常,以李隆基笑里藏刀的性格,他绝不相信胡一刀会如此好运。
因此,李隆基不仅没有对倒向地面的胡一刀继续攻击,甚至还倒退了两步,想要弄清楚胡一刀先前得以获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不过,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李隆基虽未能发现胡一刀“得救”的缘由,却恰好又目睹一名盗贼在即将砍死一名孟州军战士时,手中的砍刀猛然一拐,只是不轻不重地伤了那名战士。虽然那名盗贼并未倒霉地被反击致死,但那名孟州军战士确实死里逃生了。
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尚可解释,但接连发生两次,就不仅仅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简单了。
所以,当胡一刀挡住两名试图偷袭的盗贼的攻击时,李隆基便头也不回地开始向战场外逃去,这便是胡一刀后来发现李隆基消失不见的真正原因。
待李隆基退到树林前时,同样的状况他在战场中已经看到了七八起。
结果如何呢?
结果是昌平州学究府队伍中受轻伤的战士或许接连不断,但截至目前,不仅没有一人战死,就连重伤的人也寥寥无几。交战许久,死去的全是天山盗贼团的盗贼。
尽管李隆基察觉到了异样,但他这种擅自退出战场的行为却未必能被他人理解。
李隆基尚未真正退入树林,已来到树林边缘的神机军师朱武便脸色一沉,说道:“李隆基,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二当家,不,大当家,事情不对劲啊……” 身为表里不一之人,李隆基自然明白自己当下的行为难以被谅解,旋即赶忙倾诉苦衷,直接将自己所察觉的情况道出:“大当家,您是否留意到,直至此刻,我们竟未杀伤昌平州学究府队伍中的任何一人,这是否存在不妥之处?”
“……什么?到现在都还未杀伤昌平州学究府队伍一人?”
乍闻此言,神机军师朱武瞬间瞪大双眼。这并非可能性的问题,而是根本不可能出现这般情形。
倘若事情果真如此,那这支昌平州学究府队伍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然而,未等神机军师朱武或李隆基继续言语,一旁的镇三山黄信便点头附和道:“简头领所言极是,这或许是神龙教弟子从中作梗。”
“……神龙教弟子?这绝无可能!”
听闻镇三山黄信的话语,神机军师朱武尚未反应过来,李隆基便摇头说道:“即便她们武艺高超,又怎能照应如此众多之人。”
“通常情况下自然不可能,但他们当前的战术颇为成功,基本是天山盗贼团的盗贼处于被压制状态。在占据优势的情形下,由于未出现集中遇险的状况,她们自然能够及时救援。”
“……可恶,这些恶妇。”
听了镇三山黄信的话,神机军师朱武也将目光投向依旧立于石桥上的独臂神尼和春三十娘,满脸愤恨地咒骂了一句。
仿佛听到了几人的交谈,站在桥头一侧的春三十娘笑着说道:“师父,似乎我们的举动已被察觉。”
“被察觉又何妨?”
独臂神尼一脸不屑地说:“我们并未直接出手,只是在能救援时施以援手罢了。既然他们无法制造出让我们无法救援的局面,那便是他们自身愚蠢。”
“……高见,实在是高见,为何妾身就想不到如此良策?”
春三十娘兴奋之余,开始夸赞起来。
她正夸赞着师父时,忽然发现昌平州学究府队伍里的一名原天山盗贼团成员再次陷入险境。春三十娘随意抬手一弹,一道劲风呼啸着划破天空,瞬间解除了那名原天山盗贼团成员的危机。
这呼啸声在平时显得十分刺耳,但在混战中却几乎难以察觉。
至于春三十娘为何会出手救助原天山盗贼团成员,则是因为独臂神尼不愿施以援手,所以独臂神尼负责救援孟州军战士,而春三十娘则承担起救援胡一刀率领的原天山盗贼团成员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