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皇朝的登基大典上,九丈高的祭天台铺满朱红地毯,两侧的青铜鼎燃烧着百年檀香,青烟袅袅直上云霄。血清秋头戴十二旒凤冠,垂落的珠串遮住半张面容,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她执起陈三炮的手,按在那方沉甸甸的传国玉玺上——玉玺上的五爪金龙仿佛活了过来,鳞片在阳光下流转着暗光。
孤以万里河山,奉无上帝王。她的声音透过珠串传出,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郑重,却在触及他指腹时微微发颤。百官俯首叩拜,山呼万岁的声浪掀动了祭天台上的旌旗,玄色与明黄的袍角在风中相触,如同一道无形的契约。
大典结束的当夜,绝杀阁隐藏在七座城池的分部同时燃起大火。帝炎宫弟子如星火燎原,将那些藏在酒肆、钱庄、戏班下的暗桩连根拔除。最后一处据点被攻破时,血慕婉从密室搜出半张残缺的舆图,上面用幽冥文标注着帝关地底的炎脉走向。
两月时光倏忽而过。天龙城皇城深处的闭关石门在一声沉闷的轰鸣中缓缓开启,陈三炮负手走出,周身流转的君武境二级气息如涟漪般扩散,惊得庭前栖息的寒雀扑棱棱飞起,撞在朱红廊柱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院中那尊新铸的五彩战兽突然睁眼。这尊由青龙鳞、白虎骨、朱雀羽、玄武甲与麒麟血熔铸而成的异兽,本是血清秋为贺他出关特意打造的摆件,此刻却化作丈高巨兽,麒麟臂裹挟着劲风横扫而来,青龙爪撕裂空气直取面门。凌厉的攻势竟逼得陈三炮连退三步,脚掌在青石板上碾出三道浅痕才稳住身形。
圣武境七级...陈三炮抹去唇角渗出的血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尊战兽的灵力波动竟与活物无异,显然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他转向廊下躬身等候的暗卫,声音平静无波:帝关近日可有异动?
回先生,三大幽族按兵不动,只是神无极的银翼战阵比往日多了三成巡逻频次。暗卫递上密报,油纸包着的信纸还带着塞外的风沙气,幽沐青殿主差人送来消息,说幽镜尘的踪迹出现在炎脉源头。
陈三炮展开信纸,指尖划过那些用朱砂标注的疑点,忽然抬手扯开腰间的同心结——那是昨夜血清秋趁他熟睡时偷偷系上的,红绳上还缠着一缕她的发丝。传令血慕婉。他将同心结扔在石桌上,红绳滚落时露出底下压着的兵符,集结帝炎宫、天门、王家所有势力,三日后兵发帝关。
暗卫领命退下,靴底踏过青石板的声响渐渐远去。
血清秋从回廊尽头走来,凤袍下摆扫过阶前的青苔,她咬着一枚被他昨夜拽落的珍珠发簪,唇角噙着狡黠的笑:刚出关就忙着调兵遣将,莫非忘了昨夜是谁说要陪孤看新开的昙花?她指尖划过战兽冰冷的鳞甲,这小家伙倒是忠心,知道替孤试试你的斤两。
是你动的手脚?陈三炮挑眉,看着战兽眼中的凶光渐渐褪去,重新化作一尊沉默的雕像。
五彩战兽本就该有灵识。血清秋走近几步,凤冠上的珠串轻轻扫过他的肩头,用了三滴麒麟血才催活的灵智,倒是比那些只会磕头的老臣有趣多了。她忽然踮脚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畔,这次要在帝关城头犒劳三军吗?就像上次在血家飞檐那样...
陈三炮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指尖触到凤镯上的暗纹——那是用帝关炎脉的熔浆冷却而成的,遇强则热。安分些。他看着她眼底跳动的火焰,忽然想起两月前闭关前的夜晚,她也是这样咬着发簪,在御案上铺开自己绘制的帝关布防图。
孤是女皇,安分守己可坐不稳这九龙椅。血清秋抽回手,转身走向偏殿,凤袍曳地的声响如同一首无声的战歌,粮草与军械已备妥,只等先生一声令下。
三日后的清晨,天龙城北门大开。三万精锐如长龙出塞,帝炎宫的赤焰旗、天门的金徽幡、王家的百战刀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与皇城方向飘扬的明黄龙旗遥相呼应。陈三炮立马阵前,玄衣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左臂的青龙纹身似在游动,右腕的朱雀烙印隐隐发烫。
血清秋站在城楼上,凤冠映着晨光,目送那道玄色身影消失在天际。血慕婉捧着舆图走到她身后,指尖点向炎脉源头的标记:姐姐,真的要按这上面的路线走?万一有诈...
陈三炮要走的路,从来由不得旁人置喙。血清秋望着远处扬起的烟尘,忽然轻笑出声,况且,幽镜尘藏在炎脉里总不是为了赏花,咱们正好去凑个热闹。
大军行至第七日,塞外的风沙渐起。陈三炮勒住马缰,望着前方被灰雾笼罩的帝关轮廓,荒狼刀在腰间发出轻鸣。暗卫策马赶来,呈上一枚染血的令牌:先生,幽沐青殿主差人送来这个,说见到令牌如见其人。
令牌上刻着九幽殿的徽记,背面却用刀刻着一个字。陈三炮指尖摩挲着那个字,忽然抬头望向炎脉所在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比别处更红,仿佛有火焰在云层下燃烧。
加速前进。他调转马头,玄色披风扫过马腹,天黑前必须抵达帝关。
马蹄声如惊雷滚滚,踏过塞外的戈壁。三万将士的盔甲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与天边的火烧云连成一片。陈三炮知道,这场酝酿已久的决战即将拉开序幕,而那尊在天龙城觉醒的五彩战兽,或许正是解开炎脉之谜的关键。
夜色降临时,帝关的轮廓在月光下愈发清晰。城头的火把如繁星点点,幽沐青的身影立在最高处,遥遥望着这支从南方驶来的援军。当陈三炮的玄色身影出现在城下时,他忽然举起手中的长剑,城楼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那是属于九幽殿战士的呐喊,也是对这位屡次创造奇迹的青年的认可。
陈三炮勒马驻足,抬头望向城头那道青色身影,又看了看炎脉方向跳动的火光,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知道,真正的战场,从来都不在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