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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街道上费了大力气,把大炼钢铁遗留下来的木炭和残煤总算拉走了,算是完成了一项任务。那堆在街角空地上的庞大渣土山突兀地小了一大圈,独剩下些黑黢黢、冻得铁硬的渣滓堆在那里,覆着一层薄薄的灰雪,原先计划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再清理干净。然而,这堆在旁人眼中不过是垃圾废料的玩意儿,对于附近胡同大杂院里普通百姓而言,里面能找出不少的煤核来,它们焦黑、坚硬,只要带回家敲碎了掺在好煤里烧,那温度了不低。

老百姓们犹如饥饿的鲨群嗅到了血腥。天刚蒙蒙亮,第一缕惨淡的晨光还未刺透寒气,空地上便影影绰绰地攒动起人影。裹着灰蓝破袄、抄着袖筒的大爷大妈们,头上蒙着看不清颜色的旧头巾的大姑娘小媳妇,甚至还有半大的小子,全都提着破筐、拿着自制的简陋耙子或铁钩,顶着刀子般的寒风,在那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的煤渣堆上刨挖起来。镐头砸下去,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发出沉闷的“梆梆”声。冰冷刺鼻的煤灰被风一吹,呛得人直咳嗽,脸上很快蒙上一层黑色,露出的皮肤被寒气割得通红,手指更是冻得麻木僵硬,几乎失去知觉。没人说话,只有铁器撬动冻土的“吭哧”声、压抑的咳嗽声和急促的喘息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构成一幅沉默而焦灼的生存图景。每个人都在和天寒,在和身边的竞争者较量。

上午九点多,交道口派出所的值班室里倒是难得的暖意融融。炉膛里烧着分配的煤块,火苗舔着炉壁,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水壶嘴喷着白色的蒸汽,室内弥漫着一股浑浊却让人安心的暖和气儿。李成钢值班,裹着厚实的棉警服,后腰还垫了个自制的棉垫子,歪在长条木椅上,暖和得有点犯困。几个不当班的同事也凑在这里,围着小铁炉,一边在炉壁上烤着冻得发硬的窝头片,一边东拉西扯地“坎山”。

“听说了么?南城那片‘卫星田’,嘿,真放了‘卫星’了!一亩地愣是说收了一万斤麦子!那麦秆堆得,啧啧,快赶上景山高了!”一个老警察嘬着牙花子,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另一个年轻些的接话:“吹吧你就!我二舅爷就在那公社当保管,他偷偷跟我妈说,那麦穗里头掺的土坷垃都比麦粒多!上报的时候,秤砣底下都垫着砖头呢!”

一阵压低的笑声在暖烘烘的屋子里漾开,带着几分心照不宣的苦涩无奈。

李成钢懒洋洋地搓了搓手,正要开口参与,值班室的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卷走不少暖气。一个裹着大棉袄的半大孩子站在门口,脸冻得青紫,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警察叔叔!快去……快去看看吧!小高炉那边……煤渣场……打……打起来啦!好几个人……都……都动手了!”

屋里的暖意一下子被冲散了。李成钢一个激灵站起来,困意全消。他迅速抓起挂在椅背上的警帽扣在头上,又利索地紧了紧棉警服的腰带——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既是整理仪容,也带点提气的意思。值班所长皱着眉头冲旁边一个刚穿上棉袄的年轻治保员一抬下巴:“小孙,跟着成钢跑一趟!动作麻利点!”

“明白!”

李成钢和小孙顶着凛冽的寒风,几乎是跑着冲出了派出所大门。那刺骨的寒意立刻像无数根针扎透了棉衣。空旷的街道上风更大,呜呜地叫着,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两人一路疾行,绕过几个胡同口,直奔位于街尾那片熟悉的空地。

远远地,就看到那边尘土飞扬,人影晃动,叫骂声早已盖过了风声,尖锐地刺破空气。

“老不死的!你眼瞎啊?!那块大的明明是我刚刨出来的!”

“放你娘的屁!刘麻子!老子看得真真儿的!你从我筐边抢过去的!给我放下!”

“诶诶!扯我衣裳干嘛?!松手!哎哟喂……我的老腰……”

混乱的中心,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正扭打拉扯在一起。花白的头发沾满了煤灰,皱巴巴的棉袄被扯开了襟,露出里面同样破旧的棉花絮。地上散落着几块刚刨出来、还带着冰碴的黑煤核,旁边翻倒着两个破烂的荆条筐。一个穿着还算齐整、但瘦得颧骨高耸的老太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天杀的呀!欺负我孤老婆子没人管啊!那块煤核是我起大早刨出来的命根子啊!”她旁边,一个满脸麻点、眼神透着股混不吝的老头(正是刚才被人喊“刘麻子”的)正死死攥着一块拳头大的煤核,梗着脖子跟一个同样干瘦、但脾气火爆的老头互相揪着对方的衣领推搡。

“都住手!”李成钢猛地一声断喝,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大步流星插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中间,强壮的身体硬生生将几乎要贴到一起的陈老蔫和刘麻子隔开,同时用严厉的目光锁定了地上的王大妈。小孙也机灵地站到另一侧,帮忙稳住局势。

几个撕扯的老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警察喝声和有力的介入打断,动作都是一僵。扭打暂时停了,但彼此间那股怒火和对峙的狠劲儿还在无声地弥漫,像绷紧的弓弦。四周那些原本埋头刨煤核的人们也纷纷停下动作,直起腰,带着一种麻木又夹杂着些许看热闹的好奇,远远地望着这边。

坐在地上的麻脸老太太一见公安来了,哭嚎声陡然拔高八度,带着夸张的控诉:“李同志啊!你可来了!你可得给我老婆子做主啊!”她指着被李成钢隔开的、兀自气呼呼的陈老蔫,“就是这个老不死的陈老蔫!他抢了我的煤核!还推我!我这把老骨头差点散架呦!”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拿眼角觑着李成钢的反应。

被她指着的陈老蔫气得浑身哆嗦,嘴唇都紫了,奋力想摆脱李成钢的阻挡冲过来辩解:“你……你血口喷人!李公安,你别听她瞎咧咧!那块煤核明明是我从冻土里撬出来的,她上来就抢,还赖我推她?她自己站不稳坐地上的!”

“放屁!”刘麻子也帮腔,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老蔫脸上,他挥舞着手里那块成了焦点的煤核,“老陈头说得对!这煤核就是他的!这死老婆子见东西就要讹!”

李成钢稳稳地隔在两人中间,目光锐利地在三人脸上扫过。他认得这几个都是附近几条胡同的老住户,平时就爱斤斤计较、占点小便宜。尤其这个麻脸王大妈,是出了名的“滚刀肉”,刘麻子也是个好起哄架秧子的主儿。他沉着脸,目光转向坐在地上的王大妈:“王大妈,你刚才说你摔着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审视的意味,“摔哪儿了?我看看。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检查检查?”他作势要上前查看。

王大妈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哭声也小了点:“哎……哎哟,就是……就是腰闪了一下,屁股墩……墩了一下……”她支支吾吾,不敢真让李成钢细看。

李成钢心里冷笑一声,不再看她,转而盯住刘麻子手里那块煤核,伸手一把稳稳地拿了过来。煤核入手冰冷坚硬,分量不轻。“都为一疙瘩没烧透的煤?”他的声音透着疲惫和一丝火气,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值当的动手?看看你们这岁数!脸上都挂花了!为这点东西,真要打出个好歹,家里老的少的怎么办?喝西北风去?!不嫌寒碜?!”

他掂量着手里的煤核,目光扫过陈老蔫紧张的眼神和王大妈躲闪的目光,最后落在旁边一脸看戏模样的刘麻子脸上。李成钢心里雪亮,这老小子刚才那一嗓子“老陈头说得对”,分明是在拱火搅混水。

“刘大爷,”李成钢眼神锐利如刀,直刺过去,”您岁数在这儿摆着,本该是劝架的明白人。我看您刚才劲头不小,是觉得这煤渣场上还不够热闹?”

刘麻子被点破心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讪讪地咧了咧嘴,赶紧往后缩了半步:“咳……李公安,我这不是……这不是怕老陈吃亏嘛……”

李成钢不再理他,掂着那块煤核,看着陈老蔫和王大妈。陈老蔫一脸委屈和不甘,王大妈则眼神闪烁。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种了然和无奈的调解:“行了,我眼不瞎。这煤核,看这冻土渣子还沾着新鲜的印儿,刨出来没多久。老王太太,您离这片刨口远着呢。老陈头,你也消消气。” 他直接把煤核递到了陈老蔫面前,“拿着,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以后刨东西,大伙儿也长点眼力见,隔开点地方,别跟抢食似的挤一堆儿!听见没?”最后一句音量提高,是对着所有围观的人说的。

陈老蔫紧紧攥住那块来之不易的煤核,激动得嘴唇哆嗦:“谢谢……谢谢李同志!”王大妈撇了撇嘴,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再撒泼,哼哼唧唧地自己撑着想爬起来。旁边的邻居有眼色的赶紧过来把她搀了起来。

李成钢又沉着脸对刘麻子说:“您老也一大把年纪了,自重些!再让我看见您跟着裹乱,咱所里炉子边上可没您的位置了!”这话戳到了刘麻子的痛点,所里炉子暖和还能蹭口热水,是他冬天最爱去的地方。他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哎哎,不敢了不敢了,李同志您放心,我这就好好刨我的……”

一场风波总算暂时平息。人群渐渐散去,重新埋头于那片冻土戈壁,只是动作收敛了许多,彼此间也默默拉开了点距离。李成钢和小孙又在现场巡视了一圈,告诫了几句,确认不会再起冲突,这才顶着依旧凛冽的寒风,踩着冻硬的煤渣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冷风钻进领口袖口,冻得骨头缝都发麻。李成钢感觉自己的脸都快僵住了。

“李哥,这帮老头老太太,也真够……”小孙年轻气盛,忍不住抱怨。

“饿的。”李成钢打断他,声音闷闷的,像蒙了一块湿布,“都是饿的。家里没点热乎气,谁愿意顶着这刀子风出来刨这玩意儿?”他顿了顿,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这才刚开头呢。”

回到所里,炉火带来的暖意让他冻僵的身体稍稍舒缓。他灌了几口搪瓷缸子里温热的白开水,感觉热气顺着喉咙滑下去,才驱散了些许寒意。赶紧椅子上坐定,把冻麻的脚往炉子边上挪挪。……

下午大家都打算下班了,急促的脚步和喊声又从门口传来:“公安同志!不好了!煤渣场!煤渣场又打起来了!这回是真打!半大的小子们,都……都见血了!”

李成钢疲惫地闭了下眼,一股压抑不住的火气和深深的无奈涌上心头。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二话没说,再次戴上警帽,紧了紧腰带,对着刚暖和过来、脸色发苦的小孙低吼:“走!”

下午的寒风似乎比上午更加酷烈,带着哨音,卷起的煤灰和尘土直往人嘴里鼻子里钻。空地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七八个半大小子,穿着露出棉絮的破旧棉袄,戴着同样破旧的棉帽或毡帽,正扭打成一团。书包、破筐、自制的小耙子扔得满地都是,几本薄薄的课本散落在沾满煤灰的黑冰上,被踩得不成样子。叫骂声、厮打声混杂在一起:

“操你妈的!敢抢老子地盘!”

“那堆渣子是我先看见的!”

“滚蛋!老子昨天就在这儿刨的!”

“打!打死这狗日的!”

拳脚相加,最激烈的中心,两个身影滚在地上,疯狂地扭打着,其中一个明显占了上风,骑在另一个身上,拳头像鼓点一样照着底下那人的头脸猛砸。被打的少年鼻子嘴角都淌着血,糊了半张脸,还在徒劳地踢蹬挣扎着。旁边还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在推搡助威,或者试图拉偏架。

“都给我住手!”李成钢的怒吼炸雷般响起,充满戾气和不容抗拒的威严。他和小孙像两头发怒的豹子冲入战团,这次他根本没有耐心像上午那样先劝解。他目标明确,直奔地上扭打的两人,伸出铁钳般的大手,一把揪住骑在上面那个高壮小子的后脖领子,猛地发力将他强行拽了起来,同时厉声呵斥:“撒手!听见没有!”

“哎哟!”那高壮小子冷不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离地面,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凶狠的拳头自然也停了。小孙则趁机护住地上被打得满脸是血的瘦弱少年,将他拉了起来。“都给我停下!站一边去!”李成钢环视四周,眼神如刀锋般扫过那些还想上前的小子们,强大的气场瞬间将他们震慑住,纷纷后退了几步。

人群猛地散开,几个机灵的一看势头不对,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街角。李成钢死死揪着那高壮小子的袄领子,将他拎得双脚几乎离地,那小子挣扎着想反抗,但在李成钢绝对的力量和经验面前毫无作用。被打的那个则被小孙架着胳膊拽起,虚弱地靠在孙治保身上。

李成钢这才看清两人的模样。被揪着的这个,身材在同龄人里算高大结实,穿着一件明显大人改小的旧工装棉袄,紧绷绷箍在身上,额头破了道口子,血混着煤灰流下来,眼神凶狠桀骜,像头不服管束的小狼崽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被打的那个则瘦弱得多,一件过于宽大的破棉袄套在身上,像披着个麻袋,此刻鼻青脸肿,鼻血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嘴角也破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委屈。

“能耐了啊?!敢下这么重的手?!”李成钢的声音冷得像冰,揪着衣领的手又加了把力,勒得那小子呼吸困难,眼神里的凶悍顿时弱了几分,只剩挣扎。他指着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和鼻青脸肿的瘦弱少年,“瞧你把人家打的!你叫什么名字?哪条胡同的?!”

高壮小子被勒得难受,依旧咬着牙不吭声,只是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挣脱。被打的瘦弱少年带着哭腔,指着高壮小子控诉:“他……他叫赵铁柱!跃进胡同的!他……他抢我的筐!还打我!说……说整块地方都是他的……”

“你……你他妈放屁!”赵铁柱挣扎着嘶吼出来,脸憋得通红,“是……是你先占了我刨好的坑!那堆渣子底下……底下肯定有硬货!”

“都闭嘴!再吵吵试试!”李成钢厉声喝止,目光如炬,威严地扫过剩下的几个没跑掉的少年,“你们几个!过来!把这满地的东西都给我收拾干净!书包课本,谁的筐谁的耙子,都认领拿走!然后,”他指着那个还在流鼻血的瘦弱少年周卫东,“你,还有你,”他用力晃了一下手里揪着的赵铁柱,让他彻底消停,“跟我回派出所!其他人,通知他们两家的大人,让他们立刻到交道口派出所来领人!就派出所说的!不到,今晚就别想回家了!”最后一句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后果。

剩下的几个少年被李成钢的气势彻底震慑,噤若寒蝉,慌忙低头跑去。

暮色四合,朔风像裹了冰碴的鞭子,抽打着交道口派出所斑驳的灰墙。屋檐下垂挂的冰溜子闪着幽冷的寒光。李成钢一只手像铁钳般紧紧箍着赵铁柱的后脖颈——这小子一路梗着脖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稍一松懈就想挣扎——另一只手搀着虚弱踉跄、满脸血污的周卫东。小孙在后面警惕地押送着,三人踏着冻得梆硬的路面,顶着能把人骨头缝都冻僵的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派出所昏暗的门廊下。

值班室里炉火的暖意扑面而来,像一层温吞的、带着煤烟气的薄纱,但驱不散几人身上透骨的寒气。李成钢把两个半大小子安置在角落的长条木凳上。赵铁柱像头倔驴,扭着脸不肯坐下,梗着脖子死死盯着墙角,胸脯还在剧烈起伏;周卫东则瑟缩着,像只受惊的鹌鹑,冻僵带血的手抖得厉害,小孙赶紧倒了杯热水塞到他手里。

“坐着!别动!”李成钢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赵铁柱绷紧的肩膀一颤。他这才转身,摘下沾满煤灰的警帽,用力掸了掸棉警服上的尘土,露出疲惫至极的额角。他走到炉边,舀起一瓢凉水,哗啦啦浇到搪瓷脸盆里,冰凉的刺感让他一个激灵。他没管自己,先拧了块湿毛巾,走到周卫东跟前,动作略显粗鲁但力道放得很轻,小心地擦拭着少年脸上已经半凝固的血污和煤渣。冰凉的毛巾碰到伤口,周卫东疼得嘶嘶吸气,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忍着点!”李成钢闷声道,语气却比刚才在煤渣场缓和了些许。他看着那张青肿稚嫩的脸,心里的火气掺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这年头,为了点煤核,孩子们像饿狼似的厮抢成这样?

就在这时,派出所那扇沉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卷了进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上穿着一件干净整洁蓝色工服。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鬓角微霜,脸上虽带着旅途的疲惫和焦急,但眼神锐利沉稳,透着一股干练。他肩上还沾着几点未化的雪粒,目光急切地在屋里扫视,瞬间就锁定了长板凳上满脸桀骜不驯的赵铁柱。

“铁柱!”男人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赵铁柱面前,眉头紧锁,目光严厉地上下扫视着儿子。

赵铁柱看到父亲,眼神里那点桀骜瞬间缩了回去,低下头,不敢对视。

“赵师傅?”李成钢有些意外地叫了出来。这位是附近国营大厂的五级工人赵有田,退伍老兵,技术过硬,在厂里威信很高,家境在普遍困难的年月里算得上是殷实的。李成钢认识他,打过几次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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