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世的剑招在梅林间舒展,紫渊剑带起的气流卷落几片红梅,花瓣打着旋儿飘落在雪地上,像撒了把胭脂,与皑皑白雪相映,美得惊心动魄。他一招一式练得专注,剑穗上的玉珠随着动作轻响,在静谧的梅林里格外清晰,仿佛每一声都在应和着心跳。
孩子们看了会儿,便又被别的新鲜事吸引——魏无羡发现雪地里有串小小的脚印,三瓣形的,认定是野兔留下的,拉着温宁的袖子就要去追,嘴里嚷嚷着“抓只兔子回来烤着吃”,被温宁笑着拉住:“野兔跑得快,这山林又大,别追丢了,回头英磊哥该担心了。”
温晁和薛洋则比起了谁捡的梅花瓣更多,两人蹲在雪地里扒拉,袖口都沾了雪,时不时为一片完整的花瓣争两句。“这瓣是我先看见的!”温晁把一片白梅瓣紧紧攥在手里,指缝都夹出了红印,生怕被抢走;薛洋则从竹篮里翻出片更大的,挑眉道:“比大小,你那片顶多算个小不点,看我这个,边缘都没破。”
孟瑶铺开画纸,正对着一枝斜出的白梅勾勒轮廓,笔尖在纸上轻扫,墨色浓淡相宜,很快便有了几分神韵。温旭在旁帮他扶着画筒,另一只手还得按住被风吹起的画纸边角,嘴里念叨:“风再小点就好了,不然墨都晕开了,这枝梅的风骨就画不出来了。”
朱厌和离仑并肩坐在一块背风的青石上,看着孩子们嬉闹,阳光透过梅枝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像裹了层薄棉。朱厌从食盒里拿出块糖糕,递到离仑嘴边:“英磊这次加了梅干,酸甜口的,你尝尝,特意给你留的。”
离仑张口咬了一小块,梅干的酸混着糖霜的甜在舌尖化开,清爽不腻,果然合他口味:“是挺好吃的,比上次的多了点清爽味,梅香也浓。”他拿起另一块,掰了半块递回给朱厌,“你也吃,别总想着我。”
朱厌含在嘴里,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叶安世身上:“安世越来越有叶大哥的影子了,刚劲里带着灵动,紫渊认主,倒是没委屈这把好剑。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他性子沉稳,比你当年坐得住。”离仑笑道,指尖拂过落在膝头的梅瓣,想起朱厌小时候练剑总爱偷懒,要么爬上树掏鸟窝,要么蹲在河边看鱼,被英招爷爷用藤条赶着才肯多练半个时辰,还嘴硬说是“以天地为师”。
朱厌轻哼一声,却没反驳,嘴角微微上扬:“那是我天赋高,一点就透,不用苦练也能赢。”嘴上逞强,眼底却带着笑意,映着漫天梅影,温柔得很。
柳月和墨晓黑提着食盒走过来,柳月手里还拿着个酒葫芦,往石桌上一放:“光吃甜的腻不腻?来口梅花酒,解解腻。”墨晓黑打开食盒,里面是英磊做的茴香豆和卤豆干,酱香混着梅香漫开来,勾得人胃里发馋。
“安世这孩子,放假也不闲着。”柳月看着雪地里练剑的身影,咂咂嘴,“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我小时候哪肯老老实实练拳,总想着掏鸟窝、摸鱼虾,师父的藤条都打断好几根。”
“随他爹,”离仑接口道,“叶大哥当年也是这般,练起武来就忘了时辰,饭都得让人三催四请才肯停下。”
正说着,叶安世收了剑,紫渊剑“嗡”地轻鸣一声,像是在撒娇邀功。他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走到孟瑶身边看他画画,见纸上的白梅已初具形态,枝桠虬劲,忍不住道:“这里的枝桠再弯些,更像被雪压着的样子,带点韧劲。”孟瑶点头,提笔修改,几笔下去,梅枝果然多了几分风雪中不屈的意态。
魏无羡追野兔没追上,跑回来时手里攥着把枯草,看见石桌上的豆干,眼睛一亮就扑过来:“我要吃!我要吃!”温若曦赶紧拿了块递给他,叮嘱道:“慢点吃,别噎着,没人跟你抢。”
朱厌看着满场的热闹,阳光暖得让人犯困,忽然对离仑道:“等开春了,把寒水寺的后院开片空地,种些桃树吧,再弄个秋千,孩子们肯定喜欢。”
离仑闻言,转头看他,眼里带着促狭的笑:“种桃树?我记得某人前几天还强调自己是猿不是猴,怎么,这是想重拾老本行,准备开春爬树摘桃了?”
朱厌被戳中旧事,耳尖微红,却梗着脖子道:“胡说什么,我是想着孩子们爱吃桃,种几棵让他们摘着玩。再说了,桃花开得好看,不比梅花差,到时候你画画也有景致。”
离仑笑着摇头,没再拆穿他——谁不知道当年在大荒,这只白毛猿最爱的就是蹲在桃树上啃果子,还总爱往他这棵“槐树”上扔桃核。他伸手握住朱厌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下:“好啊,种桃树。不过说好了,到时候摘桃得让孩子们来,你这‘凶兽’就别跟小辈抢了。”
朱厌低笑出声,反手握紧他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比阳光更暖:“都听你的。”
远处,薛洋和温晁的争执声、魏无羡的笑声、叶安世和孟瑶讨论画技的低语,混着梅香与酒香,在雪地里漫开。春日的桃树还在酝酿,而此刻的梅雪与温情,已足够让人把日子过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