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沐的目光也淡了淡。
这人表面是在恭维,但却是在讽刺她借着外貌长相,攀上七公子高枝。
她脸上的笑意未减分毫,只是那双清亮的眸子微微敛起,漾开一丝浅淡的凉。她侧过身,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人听得一清二楚:“刘老板谬赞了。小女子一介凡人,哪里当得起天仙二字。”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鬓边垂落的一缕发丝,语气里添了几分似真似假的感慨:“要说本事,倒是谈不上。不过是记着诚信为本,货真价实几个字而已!”
她抬眼看向骆宸渊,眉眼弯起,笑意坦荡:“七公子慧眼如炬,能得他青眼的,当然是真正的生意。刘老板这么一说,倒好像是说七公子以貌取人一般。”
骆宸渊负手而立,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抬。
他没说话,只是那原本就冷冽的目光,此刻更添了几分霜色,落在那老板身上时,竟让对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位骆七公子,性子冷淡疏离,最厌的就是旁人拿些风月闲话来攀扯。
方才刘老板的话,明着是恭维,实则是把他和江言沐往男女之事上引,简直是踩在了他的逆鳞上。
他薄唇微抿,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那老板,只对着江言沐微微颔首,声音淡得像湖心的水:“江姑娘是骆家的合作伙伴,看来,刘老板有异议?”
刘老板额头的汗都出来了。
他多次想与骆家合作而不得,对这位骆七公子,更是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见一个小姑娘不但与骆七公子相谈甚欢,甚至还定下了合作,那小姑娘长相又那么出众。
他心里酸得很,也不屑得很。
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
狐媚子的本事吗?
他原本还觉得自己说得隐晦,阴阳一下出一口心中的郁气,没想到,小丫头竟然直接给顶了回来,半点不让。
而骆七公子好像生气了。
在周围几人异样的眼神中,刘老板面色大变,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七……七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刘老板,既然你自认长相不佳,那就莫扰了大家的兴,自行离开吧!”
这话一出,刘老板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在这样的时候被赶出去,而且是因为得罪了骆七公子,那他以后的生意难了。
墙倒众人推,甚至连他现有的生意,也未必能保住。
这一刻,他恨不得回到说这句话的时候,给自己十几个嘴巴子。
他为什么要嘴贱啊!
做了这么久生意,还是学不会喜怒不形于色,学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要是他能隐忍些,把心里的酸意给压下去。
都怪那个臭丫头。
抛开他的酸话不谈,这臭丫头怎么这么牙尖嘴毒?
要是她能一笑而过,七公子也不会生气。
这时,管家拿着一块澄色的玉牌过来:“七公子!”
骆宸渊接过,便递给江言沐:“执这块牌,与我名下的所有商行店铺管事,不必预约,可直接面谈!”
众人又是倒吸一口气,骆七公子对这位江姑娘可真优待。
骆家生意好,合作者多,想要和他们合作的更多。
名下商行店铺的管事在自己负责的铺子内拥有一定的自主权。
自然就有不少人直接找他们谈生意。
人多了,就不是谁都会见了。
一般人去谈生意,需要提前预约,得到首肯,才会有时间见面商谈。
而骆七公子直接给出了这块不用预约的澄玉牌,不仅仅是不用预约而已。
这是尊贵客人的象征。
尊贵客人,优先考虑。
这便拥有了极大的便利。
据说整个骆家,也只有五块,不会轻易给付出去。是一整块澄玉上面切割下来,雕刻而成,别人也无法仿制。
江言沐接过,脸上露出笑意:“多谢七公子!”
不用预约啊?那倒是可以省不少事。
刘老板知道这里留不得了,压下满心的不甘准备走,正好看见江言沐接过那木牌。
凭什么呀?
骆家这么重要的澄玉牌,为什么给一个初次合作的小丫头?
还说这骆七公子不是色令智昏?
难道不是看这个小姑娘长得漂亮吗?
这牌子还是个不记名的。
想到这里,刘老板眼里闪过一抹阴鸷。
他阴冷的目光盯了江言沐一眼,眼里全是嫉恨和不甘,但这次学乖了,没有多一句嘴,而是仍然垂下眼,灰溜溜地离开,
见江言沐似乎不知道这澄玉牌的重要性,骆宸渊轻笑了笑,也没有提醒。
他没再多说,只是颔首示意过后,便转身离开。
但即使这样,那些人看着江言沐的目光,也是艳羡之极。
那可是骆七公子,他亲自接待,亲自谈的合作,这还不够说明,这个小姑娘有多幸运吗?
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到江言沐面前套近乎了。
骆七公子那边,管家一直跟着,走到无人处,他略有些不解地小声问:“七少爷,这澄玉牌,真给那位江小老板了?”
骆宸渊侧目前扫了他一眼:“嗯,有什么问题?”
管家斟酌着说:“这位江小老板,年纪太小了!”
骆宸渊轻嗤一声:“不以貌取人,改以年龄取人了?”
管家吭哧着说:“小人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么重要的澄玉牌,给她一个小姑娘,好像有些太看重她了。”
骆宸渊淡淡地说:“她的事,不是你亲自派人去查的吗?”
他唇角似乎扬了扬。
那澄玉牌当然不是谁都有资格拿的。
但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
十二岁差点被家中祖母卖给镇上富户做妾,自己转危为安;
不久后借着采草药赚到一些钱,说动父母分家;
用家里分到的无用荒地,废物利用,养蚌养鱼养鸭种草药;
和镇上酒楼药铺建立长期合作;
和县城的和盛银楼的少东家相识,并达成合作;
之后,就是她自己的第一间以珍珠产品为主的胭脂阁开张;
再之后,她的产业以每三个月开一家的速度扩张。有酒楼,
短短三年间,她从一个乡下小农女,变成在县城拥有十家铺子的商人。
这样的人,陈叔说,太看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