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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青铜碎片扎穿手腕的剧痛,如同毒蛇噬咬骨髓。柳含烟被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拖拽着,身体在染血的西域绒毯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轨迹。那身薄如烟雾的浅绯寝衣,浸透了粘稠的血浆,紧贴着她剧烈起伏的曲线。

那张曾倾尽江南灵秀的容颜,此刻惨白如金纸,冷汗混着血污滑落鬓角,精致的五官因剧痛和绝望而扭曲,却硬是咬破了嘴唇,没再泄出一丝呻吟。

她怨毒如淬火的目光,死死钉在徐天挺拔如山的玄色背影上,仿佛要用这最后的力量,将他烙印进地狱深处。

徐天并未回头。他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淮南舆图前,目光越过象征金陵的标记,如同两支冰冷的投枪,狠狠钉死在广陵城那个刺目的圆点上。

帐内弥漫着破碎酒樽散溢的辛辣酒气、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柳含烟身上那缕清冷幽邃、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的暗香。烛火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跳跃,映照出里面翻涌的、足以焚毁整个杨吴的冰冷火焰。

汴梁的美人?杨隆演卑微的求和?广陵宫精心豢养的毒蛇?

这一切,都不过是通往最终王座道路上,几块硌脚却注定要被碾碎的顽石。

“杜仲!”徐天的声音陡然响起,如同寒铁摩擦,斩断了帐内所有残存的死寂。

帐帘应声掀起,亲兵统领那魁梧如山的身影带着一身血腥戾气跨入。“郡公!”他抱拳躬身,甲叶铿锵,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新添刀疤在烛光下狰狞跳动。

“人,交给你。”徐天没有转身,声音淡漠得如同在吩咐处理一袋废弃的辎重,“天亮之前,孤要知道广陵宫里所有的‘美人’,所有的画师,所有……等着孤去摘的人头。”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砸在染血的绒毯上。

“喏!”杜仲眼中凶光暴射,再无半分迟疑。他大手一挥,两名等候的亲兵立刻上前,粗暴地架起瘫软的柳含烟,如同拖拽一具尚有温度的尸首,迅速消失在帐帘之外。凄厉的、非人的惨嚎声,很快从远处某个黑暗的营帐方向隐隐传来,撕心裂肺,又戛然而止,只剩下令人头皮发麻的沉寂。

徐天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地上那片狼藉的青铜碎片、凝固的酒液和刺目的血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电光石火间的致命刺杀与雷霆反杀,不过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他走到巨大的紫檀书案前,案上堆满了军报舆图。他提笔蘸墨,那支紫檀狼毫在他指间稳如磐石,饱含浓墨的笔尖悬停在雪白的宣纸之上,森冷的杀意几乎要透纸而出。

“来人!”他沉声唤道。

一名亲兵应声而入,单膝跪地。

“取一个上好的紫檀木礼盒来。要能装得下……”徐天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一颗人头。”

亲兵浑身一凛,头埋得更低:“喏!”

片刻之后,一个尺余见方、打磨得光润如镜、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紫檀木盒,恭敬地置于书案一角。盒盖尚未合拢,如同张开的口,等待着吞噬那份“厚礼”。

徐天笔走龙蛇。墨迹在雪白的宣纸上洇开,铁画银钩,字字如刀,力透纸背:

“吴王隆演:尔之‘厚礼,孤已笑纳。倾国之色,不过尔尔,惜乎其颈上之物,稍嫌轻贱,不堪久玩。今特奉还,以全尔君臣体面。尔项上之物,重逾九鼎,孤当亲赴广陵,于王座之上自取之,悬于辕门,以飨三军!

若尔尚有半分苟延残喘之念,欲求片刻喘息之机,亦非不可。限尔十日之内,缚献逆贼徐知诰首级于军前!并缚其正妻王氏、滕妾宋氏(福金),完好送至孤帐中!此二人,孤欲‘亲加抚慰’。

十日之期一过,城破之日,玉石俱焚!尔之宗庙,夷为平地;尔之宫眷,皆为营妓!孤言出必践,勿谓言之不预!

——淮南节度使、庐江郡公 徐天 手谕”

最后一个“天”字收笔,墨迹淋漓,笔锋如戟,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的决绝煞气。徐天掷笔于案,那支紫檀狼毫在案上弹跳几下,滚落一旁。他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素笺,吹了吹,待墨迹稍凝,将其仔细折叠好。

“传柳含烟。”徐天声音冰冷。

帐帘再次掀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皮肉焦糊的恶臭瞬间涌入。杜仲当先而入,他身后的两名亲兵,抬着一个用肮脏麻布草草裹住的物事。麻布下方,正淅淅沥沥地滴落着暗红的血珠,在洁净的绒毯上砸开一朵朵污秽的花。麻布边缘,几缕沾染着血污的、曾经如云般美丽的青丝无力地垂落出来。

杜仲一挥手,亲兵将麻布包裹重重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上前一步,粗暴地扯开麻布一角。

柳含烟的头颅暴露出来。

那双曾使明月羞于出云的秋水明眸,此刻空洞地圆睁着,凝固着无尽的怨毒、惊骇和临死前难以言喻的痛苦。曾经欺霜赛雪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死灰,樱唇微张,唇角残留着凝固的血沫。颈项断口处血肉模糊,参差不齐,显然是被极其粗粝的利器硬生生斩断。

徐天只看了一眼,眼神毫无波动,仿佛在审视一块朽木。他拿起那张折叠好的素笺,走到头颅前,俯身,竟将那张墨迹森然的战书,用力地、塞进了柳含烟微张的口中!雪白的纸张被污血迅速浸透,字迹晕染开来,如同一个无声而恶毒的诅咒。

“装盒。”徐天直起身,掸了掸并无灰尘的衣袖。

亲兵忍着强烈的血腥气,上前用麻布将头颅重新裹好,小心翼翼地捧起,放入那个散发着幽香的紫檀木盒中。“咔哒”一声轻响,盒盖落下,严丝合缝。那份倾国倾城与惊世怨毒,连同那份字字染血的战书,一同被封存在了名贵的紫檀幽香之下。

“派快马,六百里加急,送至广陵宫杨隆演面前。”徐天的命令斩钉截铁,“告诉使者,务必亲手交到吴王手中。若遇阻拦,格杀勿论!”

“喏!”亲兵抱起那沉甸甸、散发着诡异香气的木盒,肃然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徐天走回舆图前,目光再次投向汴梁的方向。他重新铺开一张更为考究的、印有暗金云纹的素笺。这一次,他的笔锋依旧刚劲,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嘲讽。

“臣,淮南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庐江郡公徐天,顿首再拜于大梁皇帝陛下御前:臣奉旨讨逆,血战经年,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今已荡平杨逆巢穴金陵,剑指伪吴巢穴广陵。伪主杨隆演,惶惶如丧家之犬,为求苟活,竟欲行借刀杀人之计,献其宫中美姬于臣帐中,更暗藏剧毒刺客,图谋行刺!其心可诛,其行卑劣!

然臣更惊闻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陛下遣租庸使、守户部尚书赵岩心腹,携重礼密诏,星夜驰入广陵伪宫,密会杨逆!值此国家用兵、讨伐叛逆之际,陛下此举,实令三军将士寒心彻骨!臣百思不得其解,陛下乃天下共主,何以自降身份,与臣之死敌、乱臣贼子杨隆演暗通款曲?

莫非欲效驱虎吞狼之策,坐视臣与杨逆两败俱伤,而后坐收渔利?抑或……陛下与赵相,已视臣为心腹之患,欲借杨逆之手除之而后快?

臣惶恐!臣本边鄙武夫,唯知忠君报国,浴血沙场。陛下若疑臣有贰心,一道诏书赐死,臣必自缚阙下,引颈就戮,绝无怨言!然陛下若与敌共谋,戕害忠良,则置天下藩镇将士之心于何地?置江山社稷法度于何地?

杨隆演之首级,臣已视为囊中之物。待广陵城破之日,臣当亲取其项上之物,以快刀斫之,装以美檀之匣,遣使六百里加急,奉于陛下御前!届时,陛下当可亲验,此头是否货真价实!亦可知臣……对陛下之‘厚意’,必有‘厚报’!

臣,徐天,泣血顿首,昧死以闻。”

搁下笔,徐天拿起这张素笺,对着烛光审视。字里行间,表面是臣子泣血控诉的委屈与惶恐,内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与冰冷的杀机。

“必有厚报”四字,更是力透纸背,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带着血腥的狞笑。尤其那句“亲取其项上之物…奉于陛下御前”,如同毒蛇的信子,直指朱友贞和赵岩的咽喉!

“将此信,以八百里加急,直送汴梁枢密院,呈于皇帝御览!”徐天将信递给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亲随,“沿途换马不换人,昼夜兼程!”

“喏!”亲随双手捧过那重逾千钧的信笺,躬身退下。

徐天走到帐门处,猛地掀开厚重的牛皮帘幕。深秋凛冽的夜风裹挟着长江的湿冷水汽扑面而来。帐外,整个淮南大营已彻底苏醒!

火把连营,如同燃烧的怒涛,映红了半边夜空。战鼓声、号角声、军官的叱喝声、士兵奔跑集结的脚步声、兵器甲胄的铿锵碰撞声,汇成一股震耳欲聋、足以撕裂苍穹的铁血洪流!

无数战船在江边排开,桅杆如林,巨大的风帆正在水手的号子声中缓缓升起,如同巨兽张开了遮天蔽日的翅膀。黑色的浪潮,裹挟着焚天的烈焰与冰冷的铁甲,已然启动,无可阻挡地扑向那灯火摇曳、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金陵城!

徐天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胸中翻腾的杀意与掌控一切的豪情如同岩浆奔涌。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锵啷”一声龙吟,雪亮的刀锋直指对岸!

“渡江!破城!”

“目标——金陵!”

汴梁,大梁皇宫,崇政殿。

殿内燃着名贵的龙涎香,青烟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沉闷得令人窒息的气氛。巨大的蟠龙金柱下,侍立的宫女太监个个屏息凝神,面如土色,仿佛预感到一场雷霆风暴即将降临。

御座之上,大梁皇帝朱友贞正死死捏着一封刚刚由赵岩亲手呈上的八百里加急密信。他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着。那封印有暗金云纹的素笺,在他手中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

“砰!”

一声闷响,朱友贞狠狠地将那信笺拍在御案之上!沉重的紫檀木御案都为之震颤!他猛地抬起头,原本尚算清俊的脸庞此刻因极度的惊怒而扭曲涨红,眼白里布满血丝,死死瞪着阶下同样面无人色的赵岩。

“赵卿!你……你做的好事!”朱友贞的声音嘶哑尖利,如同夜枭啼鸣,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响,“朕让你派人去‘安抚’、‘监视’!你倒好!派去的人,是生怕那徐屠夫不知道朕在广陵有动作吗?!‘与敌共谋,戕害忠良’!‘视臣为心腹之患’!‘必有厚报’!他……他这是指着朕的鼻子在骂!在威胁!他还要把杨隆演的人头……送……送给朕?!”最后几个字,朱友贞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被当众剥光了衣服般的羞愤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阶下,赵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位以权谋机变、深得帝心着称的权臣,此刻也彻底慌了神,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赵岩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如筛糠,“臣……臣万死!臣派去广陵的,皆是心腹死士,行事极为隐秘,绝无泄露之理!定是……定是杨隆演那个废物!定是他贪生怕死,被徐天那厮攻破金陵吓破了胆,将……将陛下遣使之事和盘托出,以求活命!陛下明鉴啊!”

“废物!都是废物!”朱友贞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御案上一方珍贵的端砚,狠狠砸了下去!“砰”的一声巨响,砚台在赵岩身前寸许的金砖上摔得粉碎,墨汁四溅,染污了赵岩紫袍的下摆和面颊,狼狈不堪。

“杨隆演是废物!你派去的人也是废物!现在好了!徐屠夫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不仅知道了广陵的事,连朕……连朕的心思他都猜到了!”朱友贞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风箱一般,“他如今兵锋正盛,连破金陵、牛渚,黑云都两万精锐都让他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现在他就在长江边上,随时能渡江去打广陵!他……他这是要干什么?打下广陵,灭了杨吴,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掉过头来……来打汴梁了?!啊?!你告诉朕!是不是!”

朱友贞越说越怕,声音都带上了难以控制的颤抖。徐天信中的每一个字,尤其是那句“必有厚报”,如同梦魇般缠绕着他。晋王李存勖在魏州战场攻势如潮,汴梁的主力被死死拖在北方,此刻徐天若真怀异心,挟新胜之威,自淮南挥师北上,汴梁拿什么抵挡?

想到徐天那“尸山撞门”、“牛渚焚蛟”的赫赫凶名,想到他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铁签营”和神鬼莫测的火器,朱友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陛下!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殿内侍立的几个老臣也慌忙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

赵岩被墨汁糊了半张脸,也顾不得擦拭,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困兽犹斗的狠厉光芒:“陛下!事已至此,惊慌无益!徐天此獠,桀骜不驯,其心昭然若揭!然其信中虽语带威胁,却仍以臣子自称,可见其……其暂时尚无公然撕破脸皮、举旗造反的胆量!他索要杨隆演人头是假,索要徐知诰人头和家眷是真,这说明他当下最迫切的目标,仍是彻底吞并杨吴!”

赵岩的脑子飞速转动,急中生智:“陛下!为今之计,唯有……唯有以更大的恩宠,更高的爵位,更重的赏赐,稳住此獠!满足其贪欲!使其骄纵,使其懈怠!同时,陛下当密诏北方诸镇,尤其是宣武军一部,火速抽调精骑南下,布防于宋、亳一线,以防不测!再密令荆南高季昌、楚地马殷,许以重利,使其牵制徐天侧翼!待北方战局稍缓,我大梁精兵腾出手来,再……再徐图之!”

“恩宠?爵位?赏赐?”朱友贞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促地喘息着,“他已是淮南节度使、庐江郡公、检校工部尚书,东南面招讨处置使!还……还怎么封?难道要朕封他做王吗?!”

“陛下!”赵岩眼中精光一闪,仿佛豁出去了,声音陡然拔高,“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徐天已据寿、庐、申、光四州,拥雄兵数万,巢湖水师威震大江!其势已成,非虚名高位不足以填其欲壑!臣斗胆……请陛下立颁诏书,晋封徐天为——庐州郡王!食邑万户!赐丹书铁券!加‘使相’衔(同平章事),许其开府仪同三司!将其现有官职爵位,推至极荣!再将光州盐场……不,将整个淮南道盐铁之利,划拨三成,由其自行支配,充作军资!如此厚恩重赏,或可……或可暂缓其锋!”

“郡王?使相?开府?盐利?”朱友贞听得目瞪口呆,心都在滴血。这几乎是把半壁江山的权柄和财富都拱手送人了!但一想到徐天信中那赤裸裸的威胁,想到广陵城破后那可能真的被装盒送来的人头……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不甘。

“准……准了!就依卿所奏!拟旨!立刻拟旨!”朱友贞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破音。

“陛下圣明!”赵岩心中稍定,连忙磕头,但随即又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谄媚又带着狠毒的笑容,“陛下,恩宠爵位,乃朝廷体面,是给天下人看的‘明路’。然欲真正稳住此等虎狼之辈,还需投其所好,走一条……‘暗路’。”

“暗路?”朱友贞皱眉。

“正是!”赵岩膝行两步,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臣闻徐天此人,虽杀伐决断,冷酷如铁,然……亦有寡人之疾!其于女色之上,眼光极高,非绝色不能入其眼!前番杨隆演献柳含烟行刺,虽败,然足见其好美色之心!”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臣近日得知一绝密消息。原许州忠武军节度使刘彟(huo),新得一妾,名唤‘花见羞’!此女年方二八,出身邠州王氏饼肆,然其容色之美……

据见过之人言,堪称‘第一’!其姿容之盛,远非杨隆演所献之柳含烟可比!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更兼体有异香,行动处如弱柳扶风,静立时若洛神临凡!坊间皆传,此女乃九天玄女谪凡,其美非人间所有,故称‘花见羞’——百花见之,亦当羞惭闭蕊!”

赵岩的描绘极尽渲染,听得朱友贞都不由得心神一荡,但随即被更深的算计取代。

“陛下,刘彟一介失势藩将,安配拥有此等天人之姿?此等尤物,唯有陛下,方有资格享用!然值此社稷危难之际,陛下何不暂舍私爱,以此‘花见羞’为‘国之重器’,赐予徐天?此女之绝色,必能入其眼,惑其心!若能得此女常伴枕席,吹吹枕边之风,或可……或可大大延缓徐天这头猛虎北顾之野心!为陛下调兵遣将,争取宝贵时间啊!”

“花见羞……”朱友贞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既有帝王对绝世美色的本能占有欲,更有被权臣胁迫、不得不献出珍宝的屈辱与愤怒,最终,这一切都被对徐天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压倒。

“好……好!”朱友贞猛地一挥手,脸上肌肉抽搐,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厉,“就依卿言!立刻……立刻派人去许州!不!你亲自带朕的旨意和禁军去!将那花见羞给朕‘请’来!要快!星夜兼程!告诉她,是去伺候新晋的庐州郡王!是她的福分!若有半点差池,刘彟满门……鸡犬不留!”

“臣,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赵岩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重重叩首。他心中冷笑,刘彟?一个过气的节度使罢了。至于花见羞……再美的女人,也不过是乱世中一件可以交易的贵重货物。用她来换取徐天这头恶虎暂时的安宁,换取他赵岩在朝堂上的喘息之机,再划算不过!

淮南军大营,中军帅帐。

巨大的沙盘上,象征淮南军兵锋的黑色小旗,已密密麻麻地插满了象征金陵城的模型四周。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汗水和皮革混合的气息。徐天一身玄甲未卸,正与张谏、徐忠、王神机等核心将领围在沙盘旁,手指点划,声音沉凝地部署着渡江后直扑广陵的路线和攻城方略。

“报——!”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冲入帅帐,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长途奔驰的嘶哑,“启禀郡公!汴梁八百里加急回文!另有……另有租庸使、守户部尚书赵岩亲笔书信一封!言称有‘厚礼’奉上!”

帐内诸将的目光瞬间汇聚过来。

徐天眉头微挑,接过那封装帧华美、盖着朱红枢密院大印的敕书,以及另一封赵岩的私信。他先拆开敕书,目光飞快扫过。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意料之中的弧度。

“呵,庐州郡王?食邑万户?使相?开府仪同三司?淮南盐利三成?”徐天将敕书随手丢给一旁的张谏,语气满是讥诮,“朱友贞这次,倒真是下了血本。看来孤那颗‘未来的人头’,分量着实不轻。”

张谏迅速看完,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主公,此乃裹着蜜糖的砒霜!爵位越高,目标越大。盐利更是双刃剑,虽可解燃眉之急,却也授人以柄,日后汴梁必以此为由发难。且其旨意中,只字未提赵岩密使广陵之事,显是心虚回避!”

“他敢提吗?”徐天冷笑,拿起赵岩那封私信拆开。信纸是上好的薛涛笺,字迹圆滑流畅,极尽阿谀谄媚之能事。开头便是大段肉麻至极的恭贺晋封郡王之喜,颂扬徐天武功盖世,乃国之柱石。接着笔锋一转,痛斥杨隆演卑鄙无耻,竟敢以刺客行刺“国之干城”,实乃自取灭亡。然后便是核心内容:

“……公乃天降神武,当享人间至极之艳福。前番伪吴所献,不过庸脂俗粉,竟敢包藏祸心,死不足惜!岩闻许州有女,小字‘见羞’,年方破瓜,容色之盛,堪称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其美非言语可述,百花见之,亦当羞惭闭蕊,故得此名。岩思之,此等天仙化人,岂是凡夫俗子刘彟可拥?唯郡王殿下之盖世英姿,方堪匹配!岩已奉陛下密旨,亲赴许州,星夜将此‘花见羞’迎出,不日便将送达军前,侍奉郡王枕席。区区薄礼,聊表岩与陛下对郡王拳拳维护之心、殷殷倚重之意!望郡王万勿推辞,笑纳为盼……”

信末又是一连串的肉麻保证和效忠之词。

“花见羞?”徐天放下信纸,手指轻轻敲击着沙盘边缘,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个名字,连同赵岩那夸张到极致的描述,倒让他生出了几分好奇。五代第一美人?比那柳含烟更甚?赵岩这条老狗,为了保命,倒真是舍得下本钱,连皇帝可能看上的女人都敢强夺来送礼。

“主公,此乃赵岩祸水东引、借刀杀人之计!”张谏立刻洞悉其中关节,“他强夺刘彟爱妾献于主公,一则为主公树敌(刘彟虽失势,旧部犹存),二则以此女羁绊主公心神!其心可诛!”

“树敌?”徐天嗤笑一声,语气带着睥睨天下的漠然,“刘彟?冢中枯骨尔。至于美人……”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帐外滚滚东去的长江,声音低沉下来,“乱世之中,红颜本就如飘萍。此女命运多舛,被当作货物般抢夺来去,亦是可怜。既送上门来,孤便收下。是祸水,还是明珠,端看她自己造化。”他心中却掠过另一道身影,那个让寰宇星图都标注“聪慧干练”的宋福金。相比之下,这个被强夺来的“花见羞”,更像是一件意料之外的、包装华美的战利品。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杜仲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禀报:“郡公!广陵方向,有动静了!”

徐天霍然转身:“讲!”

杜仲掀帘而入,脸上带着征尘和一丝古怪的神色:“末将按郡公吩咐,派精骑日夜监视广陵四门。两个时辰前,广陵东门水关悄然开启,驶出三艘不起眼的乌篷快船,顺流直下,看方向……似乎是奔润州(今镇江)而去!船上守卫极其森严,我们的斥候不敢靠得太近,但隐约看到其中一艘船舱中,似有女眷身影!且船行甚急!”

“润州?”徐天眼中寒芒暴涨,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鹰隼,“徐知诰残部,正是往润州方向溃逃!杨隆演……动作倒是不慢!”

他猛地一拳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的小旗簌簌抖动,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点齐巢湖水师‘雷火舰’十艘,快船三十!即刻出发,沿江而下,给孤截住那三艘乌篷船!船上所有人等,给孤‘请’回来!尤其是女眷,一根头发丝都不许少!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喏!”徐忠抱拳,眼中战意熊熊,转身大步离去。

“杜仲!”徐天目光如电,扫向亲兵统领,“全军加速渡江!前锋营务必在明日午时前,给孤拿下金陵外城所有要点!中军主力,随孤直插广陵!十日之期?孤等不了那么久!告诉杨隆演,他的人头,和他的龙椅,孤……都要定了!”

“末将遵令!”杜仲轰然应诺。

徐天再次望向舆图上广陵的位置,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锋利如刀。杨隆演想用徐知诰的人头和女人买命?汴梁想用一个空头郡王和一个美人来稳住自己?

乱世棋局,岂容尔等庸手执子?

“广陵……”他低语,如同宣告最终审判,“你的城门,该换了颜色了。”

帅帐之外,战鼓声陡然变得更加急促狂暴,如同巨兽奔腾的心跳!无数火把汇聚成的怒涛,正以无可阻挡之势,漫过长江,狠狠拍向金陵残破的城垣。而在更东方的江面上,一支悬挂着狰狞铁签玄旗的舰队,正劈波斩浪,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那三艘承载着杨吴最后挣扎与阴谋的乌篷快船。

美人头,枭雄帖,血火交织的乱世长卷,正翻向更加惊心动魄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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